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6、第 66 章 ...
-
林清瑜醒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
她躺在锦缎之中,因着睡的时间长了些,面颊泛红,白嫩的小脸白里透红似熟透的桃儿。
春日暖阳透过卧房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一片,她长睫轻颤,一只皓白玉臂从锦被之中伸出,轻轻抬起,娇憨的动作媚态横生,娇艳动人。
卧房门口,盼儿添了第三遍水,她边倒茶边打量孟渊神色。
按理说现下宅子里只有林清瑜这一个主子,可杨公子同小姐关系亲近,是林家的座上宾,也算半个主子,何时用午饭问不到林清瑜,只能问杨公子的意思。
只是一连问了三次,杨公子都说不急,不饿,等林清瑜醒了再吃。
他不急,不饿,可是她饿啊。
往日林宅不到午时,连碗筷都洗干净了,加之今日又因为要送庾蕴和林清风出门,早饭也用得比往常早些,午饭拖拖拉拉到现在,盼儿饿得心焦,饿得前胸贴后背。
“盼儿,盼儿,什么时辰了?”
屋内,一道慵懒的女声适时响起,落在小丫鬟耳中仿佛天籁一般。
她刚放下手中的茶壶,便见座椅上那刚刚好像入定了一般的杨公子已经站起身,行至卧房门口,“已经午时了。”
突然的男声让屋内的林清瑜一愣,她呆呆地坐在床榻上,恍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声音清脆悦耳,不是三哥哥那性子急躁之人的,也不是赵荣等上了年纪的,好像是……
“林姑娘昨夜睡得可好?”孟渊嘴角含笑,将卧房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他侧身站在门口,不去探屋内情况,倒教屋内之人可以透过门缝瞧清他的模样。
孟渊?
昨夜临睡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林清瑜恍然,想起昨夜她本想去问问春娘与公羊濮,在衙门修改契书和庞慕打交道时,可遇到什么事儿,被孟渊强行拦住,不许她出房间。
可偏生她那时脑中都是一年三百万两收益,躺在床上好半晌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能坐起身,说尽好话地央求着孟渊,将那两箱子盖好官印的契书抬进卧房中,她详细算算现在已经收了多少田地,又有多少长工。
最后,外头打更的走了三遍,亥时正,她终于算清楚,因激动而乱跳的心脏也总算是安静下来,她也上床歇息。
只是……她上床睡觉的时候,孟渊还在外头守着吗?
怎么她刚一醒来人就在门口了?
林清瑜小声“嗯”了一声,正欲开口询问,卧房门从外头打开,孟渊的影子移到另一侧,丫鬟盼儿进了卧房。
“小姐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
盼儿将新打的清水放在一旁,走近床榻扶着林清瑜起床。
话虽这般说,其实林清瑜收下盼儿的第一日便说过,她不用人伺候梳洗,她下了床榻,自去屏风后面换好衣裳。
衣裳是庾蕴带来的,比之她前几日穿的宽大长衫要复杂许多,一层又一层的大袖衫,穿得林清瑜有了脾气。
盼儿及时上前,替她系着腰带,林夫人今日临走前特意教过她了,这衣裳该怎么穿。
林清瑜垂眸,一边自己整理着腕带,一边压低了声音问:“杨公子今早何时来的?”
“杨公子昨夜没走。”
“在这儿睡下了?”
盼儿点头,“睡在了门口。”
“门口?”林清瑜惊讶。
详细问过盼儿后,林清瑜被惊得说不出话。
良久,她回过神来,行至盆架边,撩起一捧清水,洗漱完毕后,盼儿递上干净的帕子,林清瑜就着帕子将脸上的水擦干净。
却满腹狐疑。
实在不明白孟渊为何留宿林宅,还是守在她房间门口的留宿,连张床都没有。
也是,知道孟渊是襄王殿下的阿娘早一步走了,三哥哥又是个没脑子的,其他几人是做不得主的,没给孟渊安排个房间倒是可以理解。
可逻辑上越是能说通,林清瑜越是不明白。
这孟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何昨夜要宿在林宅?还守在她房间门口?
莫非……
对她不放心?
林清瑜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想,可是新的猜想又找不出答案。孟渊不放心她什么呢?
总不能是看到阿娘也来云县了,担心她会撇开孟渊,而后找阿娘要五万两银子做云县这些事儿吧?
林清瑜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梳好发髻,瞧着不知何时塞满的首饰盒,她随意取了一根深青色的玉簪戴上。
青色的玉簪和她今日的浅绿色的内衫倒是极为相配。
盼儿本想再说些孟渊今晨的事情,乍然瞧见自家小姐模样,惊得什么事情都抛到了脑后,只剩下一句:“小姐模样好生俊俏。”
林清瑜并不在意,重新理好衣裳走出房间。
一出门,她便被屋外晴好的日头晃了眼,抬起手挡在额前,遮住光亮。
静静等在屋外的孟渊听见脚步声,循声望去,眸子一亮,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阳光下,一抹青色身影长身如玉,款式是时下最流行的骑装,腰间缀着四指宽的深褐色蹀躞带,腰带左右两侧垂着有长有短的几件饰品,有玉珏、有香囊,还有一个靛蓝色的荷包。
孟渊看着那荷包,微微失神。
林清瑜渐渐适应了屋外的光热,蹙着眉头又眨了几下眼,终于眼前不再是白花花的一片,还有一个方才没注意到的人。
“杨公子早。”她轻声唤道。
孟渊一顿,面上带笑,“林姑娘早。”
跟在林清瑜身后出卧房的盼儿,站在门口,铜铃大的眼睛转了转,心中奇怪,这都午时了,还算早吗?
孟渊看向林清瑜:“林姑娘可饿了?可要用饭?”
林清瑜笑:“好哇。”
她抬手恭请孟渊,二人一块儿往前厅去,才坐下,盼儿与林长丰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吃食端了上来。
林清瑜叫住盼儿:“三哥哥还没起吗?还有春娘她们几人,盼儿,去将三哥哥她们都叫来一块儿用早饭。”
邻座的男人轻笑一声,在静谧的午后十分明显,林清瑜忍不住侧目看他,却见孟渊换上一脸无辜,好似方才的嘲笑不是他发出来的一般。
林清瑜正奇怪自己是说错什么了吗,为何惹得他发笑,便听盼儿一拍大腿无奈道:“小姐,这都午时了,大人和夫人早就去天香楼了,这时候家中只有你和杨公子!”
“什么?”林清瑜怔住。
她探头看向
林清瑜微怔,“午饭?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用盼儿回答,她已自行站起身,站在院中望天,午间的烈日高悬,刺目得不可直视。
眼前一白,林清瑜低头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适应。
方才她出房门时,瞧着阳光晴好,觉着只是因为今日天气晴朗、云县无云,晨时太阳白熹,才会如此晃眼,却是没想到,居然已经是午时了。
这时间,天香楼的百姓们只怕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盼儿,套车!”
她刚招呼一声,一道幽幽的男声响起,孟渊站在屋檐下,持身如玉,看着她。
“林三公子和林夫人一早便去了天香楼,林姑娘不必担心无人安抚百姓们。”
“适才听闻庞大人也去了天香楼,林夫人将人请去天香楼二楼详谈,若是有事自会来寻林姑娘。”
“左右已经迟了,林姑娘何不用过午饭再去?”
林清瑜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似是觉着孟渊此话说得很在理。
她抬眸看向隐在阴影之中的男子,轻咬下唇,想了一会儿,复又走回桌前坐下,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孟渊紧挨着她。
林宅是当初庾蕴为林清风置办的,想着林清风这个憨直的儿子定是学不来官场那套左右逢源,纵然是要在家中招待什么贵客,也不过是衙门的那帮衙役,一人一张桌案并不适合林清风,所以给置办了两张圆桌。
平时林清瑜与林清风吃饭也是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兄妹二人并不觉着有什么奇怪的,只是眼下。
林清瑜看着距离自己胳膊不足半尺的另一条胳膊,微微愣神。
以往倒是没发现,襄王殿下,还是有些自来熟的。
她轻轻抬手,将胳膊往里挪了挪,凳子也不动声色地往盼儿那边移了几寸。
孟渊认真吃着饭,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细微的小动作。
等二人沉默着用完午饭,终于坐上了前往天香楼的马车。
林清瑜本想着,身上这身骑装英姿飒爽的,一定是阿娘准备的,想必是念着她起晚了,着急去天香楼的话,骑马更快一些,却没想到,阿娘和三哥哥一匹马都没有给她留。
最后还是坐上了孟渊的马车。
上马车时,看着驾车的陌生男子,林清瑜微微出神。
细眉长眼、鼻梁高挺,这驾车之人瞧着有几分眼熟。
“林姑娘?”孟渊坐在马车中,伸出的手迟迟没有等到接应的人,疑惑出声。
“嗯?”林清瑜回过神来,搭上他的手,进了车厢。
甫一坐定,马车便慢慢悠悠地往前行。
“驾车之人同执砚一样,也是公子的家丁吗?”没忍住,林清瑜还是开口问了孟渊。
孟渊点头,算是承认。
“怎的前几日没见过这人?”
孟渊:“他是跟着一块儿送银子过来的。”
“哦。”林清瑜恍然大悟的模样,又问:“不知这人叫什么名儿?”
“嗯?”孟渊抬眉,转过头,看向正襟危坐的少女,眉心微微蹙起。
“还请公子不要误会,我只是觉着这人面相有些眼熟罢了……”
林清瑜恍然想起什么,忙低下头,不敢与孟渊对视。
上车时,她瞧着那驾车之人眼熟,想来应该是前世见过,才会骤然问起孟渊。可不论是在青州军中见过、还是在临淄王的军中见过,此时都不适宜说与孟渊听,因为她实在无法解释,她一个宁州不出、林家不离的闺阁女儿家,是怎么在这两处军中见过那样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