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谋（重生）》一二人耳

102、第 102 章

　　林清瑜甫一回到宅子，直接开口问守家的盼儿可有什么异常，盼儿表示并没有。

　　林清瑜心中还是有些慌张，直接往后院去，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叩响房门。

　　“王爷，王爷？”

　　敲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回应。林清瑜正欲推开房门查探一二，前院忽地响起下人的疾呼。

　　“小姐，夫人，大事不好了！”林大力一路奔进后院，庾蕴听见声音，也从卧房里走了出来，她与林清瑜交换一个眼神，都有些慌张。

　　林大力扑跪在地上，“方才小人与公子从衙门下值，钱英不由分说带走公子，还将小人打了一顿。”

　　说着，林大力撸起袖子，给两位主子展示身上的伤痕。

　　林清瑜定睛一瞧，只见林大力胳膊上两三道红痕。

　　“钱英可说为了什么事情找三哥哥？”

　　林大力摇头，“没说，只是他们将谢安之也从大牢中带出来，一块儿带去县衙了。”

　　谢安之？

　　三哥哥和谢安之能有什么关系？

　　她正想着，前院又传来嘈杂的声音，不等她和庾蕴往前院去，就有一队衙差进了后院。

　　为首之人身穿铁甲，面容冷肃，冰冷的视线扫过后院众人。自他身后站出一人，是孙长平。

　　孙长平先是附耳同那人说了几句话，而后又行至林清瑜跟前，轻声道：“这位是襄州衙门的朱三爷，他是来查郭大人之死的。”

　　林清瑜疑惑：“郭大人之死和林家有什么关系？”

　　孙长平：“今日从京城来了一个官儿，不知怎的查到了林大人身上，说林大人包藏罪犯，小的也是奉命来查案。”

　　京城来的官？

　　林清瑜想起她在南林子看到那队人马，应该就是他们了。

　　孙长平解释几句，而后让林清瑜将下人约束起来，朱三爷带领着衙差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寻。

　　庾蕴并不知道郭上章是谁杀的，甚至都不认识这人，她开口想说些什么，被林清瑜拉住手腕，冲她摇了摇头。

　　方才孙长平说的是林清风包庇罪犯，而且是那今日才到云县的、从京城来的官说的。

　　其中蹊跷的地方太多了。

　　郭上章的死，林清风压根儿不知情，完全是孟渊的手笔。林清风包庇罪犯，这罪犯能是谁？总不会是孟渊吧？

　　林清瑜很快想明白，这伙人来林宅不是来搜什么罪犯的，就是冲着孟渊来的。

　　京城，皇室，还是杨家？

　　之前听孟渊说的往事，林清瑜很清楚孟渊和皇室和母族杨氏的关系十分恶劣，只是她摸不准此时到云县的官员究竟是什么身份，和孟渊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林清瑜抬眼，见那朱三爷带着三四个衙差进了自己的卧房，在其中翻箱倒柜，一通搜寻。这群人将她的箱子翻得乱七八糟，将她的书卷都随意打开丢在了地上。

　　不好，证词！

　　她眼睛死死盯着卧房，见有一个衙差朝她的梳妆台去，证词正在梳妆台妆匣的最底层！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衙差先是扫了一眼她的梳妆台，而后发现了桌面上精致的妆匣，打开第一层，伸手摆弄两下，翻找其中是否有可疑之物。

　　打开第二层，又是伸手进去翻找，而后……

　　趁人不备，将其中两支簪子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林清瑜：……

　　她刚想借题发挥，打断衙差搜寻她房间的动作，只听朱三爷开口：“下一间屋子。”

　　那站在梳妆台前的衙差手忙脚乱地将第二层抽屉合上，而后又拉开第一层抽屉，将其中的首饰也抓在手里，塞进了口袋中。

　　林清瑜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生怕动作过大引起衙差的警觉。

　　“这间屋子是谁的？”朱三爷站在隔壁房间门口问。

　　庾蕴有些慌张，看向林清瑜，林清瑜抢先一步道：“是客房。”

　　说话间，朱三爷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只是进去扫了一眼，很快便出来，而后往后头的厢房去。

　　林清瑜心中疑惑，趁着人都离开了，扫了眼方才的房间，只见其中箱子都是打开的，床榻上连床褥都没有，屏风和桌案都空荡荡的，完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孟渊人呢？

　　庾蕴同样看了一眼，惊呼一声。

　　朱三爷冷眼扫来，林清瑜笑着挽起庾蕴的胳膊：“不小心，扭到脚了。”

　　朱三爷这才放下戒备，去搜查其他房间。

　　看到孟渊的房间人去屋空，林清瑜更加确信，这京城来的官就是冲着孟渊来的。

　　搜查一直到日暮时分，朱三爷什么人都没有找到，林清瑜身边的几个下属都是签过卖身契的，庾蕴带来的林府家丁也都是家生子，随时可以去宁州取这些人的身契。

　　朱三爷面色似乎更黑了点。

　　孙长平面上亦有喜色，他对林清风这个新的上峰还是挺满意的，自然不希望林清风出事。

　　“三爷，您看，林家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林小姐和林夫人都是本本分分之人，是不是那位杨大人弄错了？”

　　朱三爷蔑了他一眼，孙长平立时闭口不言。

　　林清瑜捕捉到其中关键词。

　　杨大人。

　　来的是杨家的人。

　　朱三爷没有搜到想要的，连句交代也没有领着衙差就要离开，庾蕴慌忙问他：“这位差爷，我林家并没有包藏什么罪犯，不知我儿何时能回来？”

　　朱三爷扫了一眼庾蕴，并没有答她，直接离开。

　　态度狂妄到了极点。

　　林清瑜亦是惦念林清风，她拦住孙长平，递了银子过去。

　　孙长平连连拒绝，不敢收，“还请小姐和夫人放心，大人是清白的，很快就会放回来。”

　　说罢，他忙跟上走远的朱三爷等人。

　　林清瑜心中打着鼓，始终难以安心，她拉住庾蕴的手，安抚道：“阿娘，你先将家中收拾一下，而后派人去宁州将家丁们的身契都取了来，最好，知会阿爹一声。”

　　“这……好！”庾蕴没了主意，听她这般说，当即应下。

　　也不知清风在外头惹了什么事情，还惊动了京城的官吏，庾蕴心中没底，刚要去交代下人，便见林清瑜往外走。

　　“你要去何处？”

　　林清瑜：“我去衙门一趟。”

　　“阿娘跟你一块儿去。”庾蕴伸手就要拉住林清瑜的手腕。

　　林清瑜忙按住她，轻声道：“孙长平已经说了三哥哥很快就能放回来，阿娘不必担心，我去迎一迎三哥哥，你在家中安心等着便是。”

　　说罢，她冲春娘和盼儿使了个眼神，盼儿疑惑，春娘心领神会，上前拉过庾蕴的手，将人往后院劝：“夫人倒不如想想一会儿等小林大人回来了，该准备些什么吃食。”

　　盼儿也忙上前，扶住庾蕴另一边胳膊。

　　庾蕴顿住脚步，回头望向林清瑜，“万事小心。”

　　“嗯。”林清瑜点头，而后点了公羊濮随她同去衙门。

　　公羊濮像是早就知道林清瑜会叫他一般，已经套好车在门口等着了。

　　“襄王何时离开的？”林清瑜一边上马车，一边问他。

　　过了清明，日头也渐渐热了起来，公羊濮是从来都不在食坊吃饭的，都会回林宅来，方才朱三爷带人搜查的时候，公羊濮是从他自己房间出来的。

　　公羊濮摇头：“濮不知。”

　　“京城来的是哪位大人？”

　　“濮亦不知。”

　　“襄王此时在何处？”

　　“濮还是不知。”

　　林清瑜忽地火大，掀起马车帘子，瞪着公羊濮。对上他无辜的眼神，她掐了自己虎口一记，按下心中想将人踢下马车的冲动，又坐了回去。

　　马车幽幽行驶，林清瑜咬着牙问：“那先生有什么知道的？”

　　“小姐这几日在田间巡视，可有什么收获？”

　　林清瑜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起此事，她刚想回话，忽地想起什么。

　　“先生知道我在查什么？”

　　她这几日去田间都是和春娘一块儿，云县壮丁过多的事情，她连春娘都没有告知。

　　再者，她又不是只有这几日去了，谢安之来云县之前她也日日去田间巡视，和此次并没有什么分别，公羊濮如何得知她在查什么？

　　公羊濮驾车，又稳又快，他轻笑：“小姐，不是在查襄王殿下的‘东西’吗？”

　　林清瑜忽地想起，前几日她与公羊濮对话时，公羊濮曾不小心泄露过，孟渊在云县有些“东西”，而且是她和谢承之都想贪图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世上之物无非两种，钱财、人才。

　　孟渊的银子都在谢承之手中，谢承之曾说过他在云县并没有什么产业，而且这些东西本就在他手中，谈什么贪图呢？

　　人才……公羊濮这样的？

　　还是……

　　她心中一动，仿佛触动了某根弦。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细节，在她的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林清瑜双眸睁大，瞳孔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孟渊或许会因为谢承之的缘故，护送她从如朋客栈到云县，但绝不会因为谢承之的缘故搭上十万两银子，陪她在云县种植白叠。

　　纵然是孟渊做得出这样的事情，谢承之也断不会答应，他巴不得她在云县吃尽苦头而后好重新回到宁州，去做他见不得光的“外室”。

　　她当初的“威胁”更是别提，荒唐得很。

　　所以谢承之和孟渊都支持她在云县种植白叠，必然是其中他们也有利可图。

　　白叠是什么东西，他们二人那时都一无所知，云县的土地也没什么值钱的，圈地占地也不会到这处来，唯一的变数，便是

　　——人。

　　田间那些来路不明的壮丁！

　　那些都是孟渊的人？他哪来那么多人？他要这么多壮丁做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震惊和疑惑。她的心跳瞬间加速，仿佛要从胸腔中跃出。

　　马车渐渐停住，云县县衙，到了。

　　公羊濮先跳下马车，恭请林清瑜下车。

　　林清瑜未动，她怔愣地看着公羊濮，持续因她脑海中的猜测而震惊，“孟渊他，他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林清瑜有一个答案。

　　但她不敢相信。

　　公羊濮垂首不言。

　　几乎是默认的态度，让林清瑜明白，她的猜想是真的。

　　她抬头，看向衙门的牌匾。

　　和孟渊合谋的是她，不是三哥哥，三哥哥是无辜的，他不应该被牵扯进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她都要先保证三哥哥的安危。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衙门门口值守的衙役是云县原本的衙差，钱英带来的襄州衙差们看不上这看门的活儿，并不在此列。这二人过去是林清风的手下，之前也在衙门见过林清瑜一面，瞧见她出现在衙门门口，先是一愣。

　　其中一人回头看了眼衙门里头的情形，见里头没有什么人看向外边，他立刻迎上林清瑜，将人往外拦了拦。

　　“林小姐怎的过来了？”

　　“我来接三哥哥。”林清瑜没想到值守的人会认出自己，既如此，那事情便好办许多，心中一喜，道：“襄州的衙差已经将林宅上下都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罪犯，也该将三哥哥放了吧。”

　　“小林大人的案子还没审完，林小姐不必在这儿等着，等小林大人被放出来了，我们自会送他回去的。”

　　林清瑜：“还未审完？那朱三爷已经领着衙差将林宅上下都搜过，并没有找到我三哥哥窝藏罪犯的证据，为何还不放人？”

　　那衙役叹了口气，不明白看着很是聪慧的林小姐，怎么突然变得这般蠢笨，他跺了跺脚，将今日衙门发生的事情全说了一遍。

　　今日衙门中，先是来了个不知什么官职的杨大人，钱英领着他去了大牢，将前几日抓来的谢二公子放出来后，反倒将要下值回家的林清风扣下了。

　　林清风也不是一无所知，这些日子跟在林清瑜后头学了不少《邺朝律》，扬言没有实证，以钱英的身份不可拿他，可那杨大人带来的亲兵还是不管不顾直接抓走了林清风。

　　“那杨大人究竟是何身份？”林清瑜问。

　　姓杨的那么多，总该知道是谁吧。这般猖狂，总不能是国舅亲自来了吧？

　　衙役摇头表示不知。

　　“我三哥哥被抓到了何处？”

　　“在后头的大牢里，和……和之前那些流寇关在一块儿。”

　　“他们可对我三哥哥用刑了？”

　　衙役垂下眼，良久，点了点头。

　　“无凭无据就对一县县尉用刑，这是要逼供啊，那位杨大人眼里还有王法吗？”林清瑜喊。

　　衙役有些着急，“林小姐，小声些！”

　　林清瑜吸了吸鼻子，压下心中悲痛。她之前来过云县的县衙，清楚云县的大牢就在衙门后头，和县衙一街之隔。她既来了，便不会空着手走。

　　“劳烦这位衙差大哥禀告一声，就说林家人来接林县尉了。”

　　“这……”那衙差明显不愿揽下这桩差事，还是劝林清瑜：“林小姐还是先回吧，襄州来的那位钱英钱大人听闻曾是小林大人的同乡好友，有他在，小林大人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就是有钱英在，林清风才会有事！

　　林清瑜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肯走了，她递了银子过去，再三请求衙差帮忙禀告一声。

　　那衙差如何肯收，林清瑜在云县租地种植白叠，大半个云县都是受益人，这天大的恩情云县的百姓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是记着的。衙差叹了一口气，让林清瑜在门口稍候，急吼吼地往后院奔去。

　　宽大袖袍下的手慢慢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林清瑜看着那衙差的身影渐渐远去。

　　想起他方才提及，但自己并没有注意的一句话。

　　那杨大人到衙门的第一件事情，是将谢二公子从大牢之中放出来。

　　谢安之，何时与杨家有了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