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神何日不摆烂》壹笺

57、迁凤城

　　烈火滚烫的气息直冲瑶瑶的鼻腔，将她激得连咳了两声，她用手掩住鼻，跪坐到了地上。她看着这冲天的火焰，心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却有一种即将迎来解脱的畅快感。

　　真好，她再也不用被欺骗利用，不用面对卑鄙不堪的自己了。

　　她迎着热意闭上眼，安静地等着死去的那一刻。

　　“站起来。”

　　是她再一次的错觉吗？她竟然又一次听见了这个声音。

　　“站起来。”

　　不，不对，她没有在梦里，而且这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站起来，瑶瑶。”

　　她陡地睁开眼，那玉鼎碎去的地方，站着的就是这声音的主人，那在琢卿他们眼中，英雄一般的李慕缨。

　　此时，她不再是模糊的背影，而是带着微笑正面地看着在地上狼狈的自己，难怪他们都说自己和她很像，除了自己比她略年长了一些，她们的五官、四肢甚至是每一寸的皮肤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

　　瑶瑶呆望向她，对方却将右手递给了她，这时瑶瑶才发现，她整个人都是有些透明的。

　　“瑶瑶，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瑶瑶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对方却朝她更近了一步，似乎执意让瑶瑶牵住她的手。

　　“瑶瑶，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她在重复这句话，眼神越发的笃定，似乎在将自己全部的勇气和生命力都给予瑶瑶。

　　火光之下的她是那么的炽热明亮，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难怪每一个她的故友都会将她视作希望。

　　瑶瑶再也无法拒绝她欲给自己的温暖，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在火焰的中央，同她相握，像是两个灵魂第一次相接在一起，不，不对，她很快就会知道，她们本来就来自于同一个灵魂。

　　李慕缨在她握住自己手的那刻，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将瑶瑶往自己身前拽了一下，在瑶瑶乍起的惊呼中，走入了她被自己拉起来的身体里。

　　一个踉跄过后，瑶瑶悚然地望着地面，她的额头在此时突然灼烧起来，如果这里有一面镜子，她就可以看到那里原本淡色的帝神令此刻正发着红紫两道光。一股痛意从她的头顶向着后背如水蛇般游走而去，她竟是在这股痛意里觉出骨头生长的感觉来。

　　同时在她脑中浮现的，还有那些属于李慕缨和她的故事——

　　“阿缨，阿缨。”

　　李溪拍了拍身边这个小姑娘的肩膀，对方才愣愣地转过头来，懦懦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噗——”

　　李溪旁边端着茶杯的白衣青年喷了一口茶水出来，咳了几声后，看向那团子一般的小姑娘问向青衣的男子：“这位是？”

　　“啊，她是我在溪边捡到的弃婴，我见她可怜便带了回来，给她起了名叫李慕缨。”李溪向身旁那男子介绍道。

　　“那你该让她唤你父亲才是，怎么会是哥哥？”

　　李溪转过脸来，指着自己的脸说道：“诶~我这张脸看起来如此年轻俊朗，哪像有孩子的人。”

　　秦祁梗了一下后好心地提醒他道：“你今年已经有二十五了，我跟你同岁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李溪的脸色淡了下来，对方觉得他是太过介意相貌老去，于是换了一个话题：“明日主公便会派人过来接你去凤城，你这里可都收拾好了？”

　　李溪让他看了下空空的四周后，才对他说道：“除了我与阿缨，李溪没有什么好带去凤城的。”

　　那白衣男子点了下头，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仰头喝尽后，便站起准备离去。李溪起身，送他到了门口。

　　那男子回身过来再看了眼在桌旁的阿缨，那小姑娘的眼睛虽然生的挺好看的，怎么眼神却是痴傻的。

　　“李溪，你捡回来的这孩子是不是伤了脑子？”

　　“她还这么小，现在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吗？这小姑娘看样子也有三四岁了，秦祁想了一下自己家中这个年龄的孩子早在学习认字、满屋乱跑了，怎么这孩子——

　　他摇了摇头：算了，既是李溪收养的，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回去问问主公能否让这孩子同世子他们一起念书吧。

　　秦祁走后，李溪回神，见阿缨仍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心里叹了口气，而后走到她身边坐下，轻声给她讲：“阿缨，我们要搬家了。”

　　“搬——家——”她重复了他话中的这两个字。

　　李溪笑了笑，对她说：“对。”

　　阿缨很认真地看着他的脸，然后也笑了起来，只是这动作却是极为缓慢的。

　　“搬家，对。”

　　李溪听着她软糯的声音，努力说服了下自己：看，她也不是完全听不懂。

　　第二日，李溪抱着阿缨跟着前面的秦祁走下山，然而刚来到大路旁，他就被眼前这架势唬了一下。

　　只见山路与大道刚刚相接的地方，两旁站了无数的宫女和士兵，路中停着一架极奢侈的轿子，连抬轿子的木杆上都镶着翠绿色的宝石。

　　李溪眼睛暗了一下，周暨安排的不是马车而是一架四面敞空的轿子，其用意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这是——”

　　“啊。”秦祁向他介绍道，“这是主公特意嘱咐臣下为你安排的。”

　　李溪却推拒他道：“如此盛情，李溪恐受之有愧。”

　　“诶~”秦祁却满不在意地说，“只要你能帮主公实现他的宏愿，这还不算什么。”

　　李溪观察着他的表情，看来周暨对他也是如此，算了，既然对方要给，自己不收下倒显得自己不合群。只是——

　　李溪将抱着的女孩往秦祁的方向递了一下：“劳烦秦大夫帮我抱一下阿缨呢。”

　　秦祁依着他话接过后，只见他走到路旁的草丛中拔了四根草叶下来，嘴对着吹了一口气，那四根草叶被这口气吹起飘向了四个轿夫的位置，落地时竟化作了四个草人，代替了原本的轿夫。

　　亲眼见着这一幕的秦祁和众人吃了一惊，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出神入化的法术，秦祁甚至想上前去摸一摸那草人。

　　“这！”

　　“这只是溪微不足道的一些把戏罢了。”

　　说完，他从秦祁手中抱过了阿缨，越过秦祁走到轿椅前将阿缨安坐在上面，自己挨着她坐下。这兔毛制成的坐垫实在软和，他还顺手摸了一摸，油光水滑的，想来造价不菲，难怪焦彧会对周暨起了杀心。

　　他坐好后，手向着前面的两个草人做了个抬起的动作，四只草人便蹲下将轿杆扛在肩上抬起，李溪在秦祁眼前陡然高了起来。

　　李溪侧过脸来笑着对秦祁呼道：“秦大夫，麻烦你带路了呢。”

　　被李溪的法术怔在原地的秦祁被这声将将唤醒，他无意识地“诶”了一声后，才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走到最前方，骑上等在那里的马后，带着这队伍向西边大岐封地的都城而去。

　　一路上纷纷惹得路过的行人侧目，虽然他们大都第一眼是被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所吸引，但最后让他们在意的却是抬轿的那四只草人。毕竟奢靡的生活人还能根据文字想象出来，但超出他们能力的事物，却是从未得见。路人的议论声也顺着风飘进了为首的秦祁耳中。

　　“你快看那四个绿色的稻草人，那是真的人吗？不会是妖吧。”

　　“别胡说，大岐哪来的妖。”

　　“就是就是，你看他们不还抬着两个人吗。”

　　“难道是大王养在歌都露星台的摘仙人？可我听说从没有人从那里面出来过呀。”

　　摘仙之人，李溪听到这个词后，心下却想着：他也该给这个计划起个合适的名字才是。

　　李溪的队伍离凤城还有些距离时，他远远地便瞧见了在城门口等着他的众人，为首的那位穿着紫金色的袍服戴着红宝石冠，浑圆的身子让他像个圆球一般站在人群前面。李溪按照自己收集的大岐的消息推算，那大概就是周暨本人了吧，真不愧是被封在了大胤最富庶之地。

　　周暨瞧着那四个草人，亦是一惊，不过这一惊后他更是一喜，果然自己没有找错人。他迎着李溪的轿子，趁着他还未下轿时，连忙上前作势要扶他下轿。

　　“大贤愿助孤，不辞万劳来我大岐，实在是孤的荣幸啊。”

　　李溪见状，重新将阿缨抱在了怀中，正好借此躲过了周暨欲扶他下轿的手，一边步下，一边朝他言道：“溪本为一介布衣，能为苍生奔走实乃溪之使命也，还望主公莫要再折煞溪了。”

　　他抱起瑶瑶的时候，周暨便注意到了这个小女孩，只见李溪将她抱着走下轿后，放下让她站在地上，牵住了她的手，而那小女孩则是一直看着前方，既不对他们说的话感到疑惑也不好奇，像是完全不觉的样子，难怪秦祁会说这孩子脑子可能有些问题。

　　“这位便是阿缨吧。”

　　周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地看着阿缨，活像李溪给她买的那些大肚的玩具娃娃，阿缨看着他，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眼睛也跟着他眯上了，这一下子，竟让周暨觉得她也没有那么呆，反而还很可爱。

　　周暨往身后招了一下手，一位穿着华服的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那女孩的头上戴着些头饰，走起路来撞做一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惹得阿缨看向了她。

　　“这是我的二女儿——华儿，日后你可以同她一起玩耍。”

　　周华儿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要让自己跟一个平民的孩子玩耍，但又不能违背父亲的话，只好撇着嘴看着这个穿着普通的女孩。

　　但阿缨却不在意对方明显不乐意的表情，她只是盯着周华儿头上晃动的流苏，在所有人都未料到的情况下，她直接伸了手过去，碰了一下那翠色的珠子。

　　“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