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是我的结契凶兽》溪慕雨

49、最初

　　“你、你一开始就……”缙迟猜到她身份那时起，自诩淡定，认为不说出此事，不惊扰她，自己一个人就足以平常心地去接受一切，然而此刻看着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却忽然觉得鼻头泛酸，声音也颤得厉害。

　　“不会要哭了吧？”洛木宁的手从她嘴角上移开，弯下腰，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太激动了吗？”

　　缙迟眨了眨眼睛，压下那股快要延伸到眼角的酸意，吸了吸鼻子，声音不稳地反驳道：“才没有。”

　　因为陆婉身体的缘故，洛木宁搬到了狐族领地议事堂附近，秋夫人嘴硬心软，会同意她做此事并不奇怪。

　　倒是祁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自己的地盘上私藏人类灵修，还因此在整个兽族引起了轩然大波，居然什么惩罚也没有，就连陆婉和沈鸿，都没有被追究处置。

　　缙迟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直待在祁晏的屋子里，虽然戒备更加森严，但坚持着两头跑。

　　“来这里来的这么频繁，你是不是就为了和我待在一起啊？小缙迟。”又一大早赶过来，洛木宁揶揄地调侃她道。

　　“没……陆夫人帮助过我，我担心她而已。”自那日以后，缙迟和洛木宁就陷入了一种不生不熟的尴尬氛围。缙迟对洛木宁情绪复杂，被她说中了心事，强装镇定地否认道。

　　“瞧你这口是心非样，和你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洛木宁忍俊不禁道。

　　“我爹？”这是洛木宁第一次主动在缙迟面前提起缙延。

　　往常缙迟来“找她”时，她总是笑得明媚又温暖，还会主动和她鬼扯聊天，但仅限如此。她从不会去提及任何和母女关系相关的事情，缙迟也从未听她说过她和缙迟之间的故事。

　　“对啊。”洛木宁侧过头去看窗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也没有避讳，很自然地向缙迟聊起道：“我和你爹是在外面做任务的时候认识的，他们玄玉门的人都这样，穿着宗门袍，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师出何门。身为御兽师，我当然听说过御兽家族缙家，所以隐瞒了身份和他交了个朋友，当时觉得他和他朋友都挺有意思的……”

　　“他朋友？”缙迟问。

　　“嗯，”洛木宁点点头：“你应该认识他吧？莫溪水？”

　　闻言，缙迟心中五味杂陈。

　　莫溪水房间里那副画像，果然是她娘没错。

　　亏得她平时没少听沈奕讲话本子，这时候脑子本能地串起一切，瞬间脑补了一场“多年好友因爱决裂”的离谱故事。

　　“怎么了？”看平常听她说话最认真的缙迟走神得厉害，洛木宁好奇道。

　　想到后来莫溪水与好友分道扬镳，还和“沈瑞”联手做了那么多天理不容的恶事，缙迟犹豫了。

　　既然是在幻境里，那不如好好珍惜这段和阿娘在一起的时间，还是不要给她徒增烦恼了。缙迟想。

　　“没什么……总之，后来他和我爹不是朋友了。”

　　没想到洛木宁却道：“那也正常，毕竟莫溪水这人好面子，被我拒绝了，的确很难心平气和地继续和缙延继续做朋友！”

　　“啊？”这下缙迟真震惊了，她还以为这个故事讲的是兄弟为爱暗暗较劲、背地决裂，没想到是她娘和他们二人直截了当地讲明了此事。她继续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为了他，特意接了我们青阳宗的卧底任务，跑到玄玉门去找他了。”洛木宁讲的并没有很详细：“总之，在我和他坦白真相后，我们结为了伴侣，在白云村成了婚。”

　　原来她娘是青阳宗的人，还和她接过相同的任务。也难怪，爹爹看到她闯进玄玉门找他时一点也不惊讶。还有莫溪水书房里出现的青阳宗独有的三线阵，这下终于能解释那是从哪儿来的了。

　　缙迟静静看着她，她其实很疑惑，就算她和洛木宁是如假包换的真母女，可是洛木宁这些日子以来为什么从来没有质问过她，问她是怎么进来的，问她怎么一夕之间从不过一岁左右的小孩变成一个修为颇高的小灵修。

　　都没有，就仿佛……仿佛猜到了这是个幻境一般。

　　*

　　缙迟一直猜测她娘和祁景达成了某种“协议”，但猜测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缙迟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屋子的。和云岑自那日的交谈过后，又逐渐恢复到了以前那样，仿佛只是发生了一次不重要的争吵。

　　祁晏和云岑的关系仍然不好，缙迟在场时，他们总能诡异地做到当彼此完全不存在。但对缙迟来说，这已经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局面了。

　　洛木宁看着不拘小节，开朗大方，但缙迟总能察觉到她很轻微的异常的情绪波动。

　　比如，今天一整个下午，她虽然对着缙迟又笑又闹，缙迟还是能感受到她熟悉的笑容下神色恹恹的面孔。

　　缙迟旁敲侧击地问了她几句，结果只得到她轻描淡写的回答：“阿迟你又不爱笑，我天天这么逗你，自己都笑累了。”

　　洛木宁或许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发生什么，但缙迟很清楚她即将“消失”在不久之后的恶战中，如今看到她这幅模样，本就一直隐隐悬着的心更加不安。

　　看到缙迟面色一瞬间紧绷，洛木宁赶紧拍拍她的脸颊：“逗你的，就是没睡好。”

　　但缙迟依旧不放心，没有如往日那般在太阳落山之前离开，隐匿了气息偷偷藏在了附近。

　　阿娘的状态果然不对，缙迟没有感觉错，以她的修为，应该早就发现了自己才对，可直到现在却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傍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缙迟的视野里——是祁景。

　　祁景先是在房子附近布下了结界，而后才放心走了进去。缙迟紧紧跟上。气息隐藏得很好，她没有被发现。

　　“你的灵脉还能支撑吗？”她听到祁景问。

　　洛木宁此时全然没有了在缙迟面前的精神模样，声音里透着一股虚弱：“小看谁啊。”

　　祁景没有顺着她的话：“不要勉强。”

　　“有点吃力，但还能承受。”她正色了点回答。

　　然后，是一阵窸窣的响动声。祁景似乎拿出了什么东西，结界里突然涌出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灵力与恶念气息。

　　旁人或许很难感受出来，但这气息，缙迟再熟悉不过：这分明是兽核释放出的气息。

　　缙迟的面色已经变得很不好，兽核有多危险，她不是不知道，祁景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可以开始了。”祁景再次开口道。

　　屋内灵力发出一圈圈波动，是阵法。

　　“等一下。”缙迟感觉到洛木宁释放出的灵力被收起，然后一切声响消失，下一刻，她面前的门被忽然打开，洛木宁双手抱胸，用不带一丝笑意的笑容看她：“真是惊喜，原来我们缙迟还会听墙角啊！”

　　这行为确实不道德，但是缙迟一想到洛木宁面露疲态还强撑着说没事的模样，便理直气壮起来：“谁叫你先骗我的！我都看出来你不对劲了！”

　　洛木宁也没真生她的气，倒觉得她这样有几分好笑：“所以呢，现在证明了我在骗人，你想怎么办呢？”

　　“你得先告诉我，你在做什么。”缙迟讨厌洛木宁这幅好像在和她拉开距离的模样，板着脸道。

　　祁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洛木宁身后，眼神询问着洛木宁的意思。

　　洛木宁沉默了一瞬：“告诉她吧，她该知道的。”

　　“好，那先进来吧。”祁景看了看缙迟。

　　屋子里还散落着一地的兽核，大致有二十多颗，有大有小，颜色各异，都带着躁动的恶念气息。

　　“这些兽核是？”缙迟率先发问了。

　　“你知道兽核？”祁景微感惊讶。

　　“嗯。”缙迟解释说：“在典籍上面看到过，只是知道，不算了解。”

　　“这是兽族发明的东西，人类自然不了解。”祁景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很不愿提及此物。

　　“世上本就不该有这种东西的……”

　　兽族是很重血脉的。血脉往往决定了兽族的力量强弱，以及品性。所以自古以来，有一类族群颇不受待见，那就是凶兽血脉过于蛮横的兽族人。

　　拥有上古凶兽血脉的兽族并不少见。云岑那一脉狼族，就是上古凶狼的后裔，但他们能控制住血脉里的血性。

　　可不是所有凶兽后裔都是这样的。大部分凶兽后裔都极容易仗着血脉的强大，生长成嗜血自私、为祸人间的极恶兽。因此，当有极恶兽为了变强，为了私欲而毁坏兽族和平时，兽族长老就会出手对其进行抓捕甚至捕杀。

　　第一颗兽核的出现，就是一只妄图称霸池暮森林，称霸人间的极恶兽因不甘死去，用自己全部的灵力和毁灭一切的恨意凝出来的。

　　兽族人那时并不知道那个灵石一般散发光泽的晶体是什么，但忌惮极恶兽的存在，试图毁灭，却一直未曾成功。

　　于是兽族人把它保留了下来，严加看管，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就是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晶石，会带来一场又一场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