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别砸到花花草草》杏桃李

83、正道

　　柯雨桐脑子“嗡”地一下，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你，你刚刚说什么？”
　　“你没听错，我放弃保送京大了。”

　　柯雨桐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先听他把话说完。

　　“为什么？和家里人商量了吗？他们都是什么态度？”

　　“京大提出，保送要接受学校规定的那几个专业，我想进的数学专业不在其中。”叶落平静地说出原因。但他也清楚，这只是京大给出的表面理由。实际上京大数学系在全华国首屈一指，根本不需要担心生源，那里集中了全国各地的理科状元。而别的系因为名气和专业排名没数学系那么突出，学校需要用保送名额吸引优质生源。

　　这可真是太可惜了！柯雨桐心里替叶落抱屈。然而她更担心的是前世叶落最终因为身体原因，并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只上了一个外地的二本。这一世原本京大的入学资格是板上钉钉的，可现在叶落如果坚持要进数学系，那就必须放弃保送资格和大家一起拼高考成绩，能不能上京大就有不确定性了。

　　“或许你可以先进京大别的专业？研究生的时候再申请数学专业，肯定没问题。”

　　毕竟是京大呀，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朱红色校门，历史悠久，名人辈出，传承了一个世纪的知名学府。柯雨桐不希望叶落放弃到手的入场券，是不是先入门再说呢？

　　叶落看着痛心疾首的柯雨桐，心下熨帖。他笑着解释：

　　“我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数学本身就是基础学科，当然应该在本科就读，研究生就不会选它了。不要替我担心，我肯定可以凭自己的努力考上的，你还信不过我的实力？”

　　柯雨桐心想，我不是信不过你的实力，我畏惧的是命运齿轮的扭转。现在离明年六月份高考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半年内可以发生很多事，很多她也无力回天的逆转。我还担心你的身体，你娇贵的身体是不是彻底好了？

　　“你身体扛得住吗？接下来的一模二模，正式上场考试，你有没有准备？吃得消吗？”

　　“上次复查医生就说我已经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了，连过山车都可以坐。要不要一起去欢乐谷，验证一下？”叶落嘴上 说得轻松愉快，心里却还是有点失落，他本来计划是要在几天后的圣诞节向柯雨桐表白的，身体没问题了，入学也搞定了，终于有资格喜欢她了。可是，现在似乎又有点遥遥无期了。唉，再等半年吧，半年很快的。叶落给自己打气。

　　“别没事找事了，坐什么过山车啊 ？永远都不许坐。生活还不够精彩吗？我们不需要这种幼稚的物理刺激。”

　　说出这话，柯雨桐也有点吃惊自己的想法，过山车什么的，不是她的最爱吗？她居然也可以为了叶落放弃心头好，这有点不像自己了。她虽然想挽救他们当中每一个可能陷入悲惨命运的人，可她似乎从来没打算放弃自己的某些坚持，她一直是一个人格独立的大女主呢。于是她不死心地问：

　　“谁也不能保证高考一定能顺利，如果发挥失常，进不了京大数学系，你怎么办？国内再也没有比京大更好的学府了 。”

　　“我可以复读，也可以申请下一年的萨省理工学院。有很多选择啊？这次去坦特大学学习，我最大的收获就是人一定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实现梦想的途径有许多条，完全不必要为某一时一处的障碍所困扰，人的能量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足够支撑你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叶落的眼睛熠熠生辉，脸色也随着他的讲述泛起红晕，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他接着说，

　　“雨桐，有时候选择一条看起来好走的路，其实并不正确。它或许是一条死胡同，碰壁了需要折返；亦或许是绕了远道，浪费时间和精力。而选择一条看起来不那么容易的路，一开始似乎困难重重，让人望而生畏，可一旦你通过努力把这些困难克服了，它反倒是最快抵达目标的正道。”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柯雨桐有点恍惚的神情，继续分析，

　　“比如我这回如果选了机械或者物理专业，虽然可以直接进入京大，也不用参加高考了，但是我并不打算今后专门从事制造业，那么我就是浪费了四年宝贵的本科时光。以后研究生的学习也弥补不了这段缺失，因为时光蹉跎，人的心态和环境已经变了，我不可能回到本科和同学们一起的那种如饥似渴学习知识的状态。这将导致研究生阶段的科研活动缺乏牢固的专业基础，就不会有高质量的科研成果。所以，这条路看起来似乎好走，实际上确是最难最偏的路。”

　　柯雨桐觉得叶落的观点和她刚才在物理课上想到的很契合。专业的选择，不能因为一时的为难，舍近求远，选择一条看起来容易，实际却是绕远的路。

　　其实人生的道路也是一样的。有的人毕业后靠父母的关系进入了轻松的环境，做容易上手的工作，看起来似乎赚了便宜。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没有经历挑战的人是经不起风浪的。父母不可能替孩子把一辈子的困难都摆平了，总有需要孩子自己面对的人和事，这是无法替代的。所以父母的责任是要培养孩子面对挑战的勇气，迎接挑战的过程才是能力提升的必经之路。什么时候孩子愿意接受挑战，乐于迎难而上了，什么时候才是真正地独立成人了。

　　柯雨桐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他心意已定不会改变了。她想，这才是她所熟悉的叶落啊，永远都是目标清晰，步履坚定，每一步都迈得稳扎稳打，从不浮皮潦草，也从不贪图捷径。这是他的处世原则，人生的每一步都不白走，每一步都要算数。她带着点遗憾，更是有点愤愤不平地说：

　　“京大也太鸡贼了，凭什么保送就不让选数学专业啊？保送生就不能享受高考生待遇了？毫无道理嘛！”

　　叶落看着她气鼓鼓的圆脸，觉得她像发怒的小松鼠一样可爱，他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苹果肌，笑着说：

　　“京大数学系就是那么牛，想进就得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先脱一层皮再说。不过，现在他们也遇到了人才的竞争，像鹰国、金狮国的一些顶级名校也开始和他们争抢人才。邱绍明都没参加标准化考试，不也被萨省理工录取了？京大早晚也会改革的。其实保送就是一种改革，只是改得还不够到位。”

　　“我觉得不是不到位，应该是出了偏差，出主意的人太多，这种附加条件一看就是后续添加的行政命令，没有和前面的人才选拔目标保持逻辑上的连续性。唉，改着改着就忘了初衷是什么。”

　　“但他还是在人才选拔方面迈进了一大步不是吗？保送让他们获得了一大批顶尖学生，不论学什么，总归是京大培育的学生，这就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至于怎么样改进才能更照顾学生的需求，这个就要靠市场竞争机制来解决，起码近几年内，都是卖方市场的天下，华国最不缺的就是好学生。”

　　计划赶不上变化，柯雨桐觉得叶落需要重新安排和高考进度相适应的学习和生活。她问他：

　　“高考可是一场马拉松，体力和智力都得跟上，我回头问我妈把油气公司食堂的饭卡拿回来，你得好好吃饭。”

　　叶落笑了，这是从心底发出的愉悦。他太怀念在油气公司食堂吃饭的日子了。可是他不能老依靠雨桐的帮助，于是连忙拒绝：

　　“不用不用，乔屿近期什么事都没有，偶尔才和工程师商量一下系统改进的事。他闲着没事天天在家做饭，现在手艺很不错了，我是他的小白鼠，好吃不好吃都得吃下去，饿不着我。”

　　“你不考虑回家吗？对了，你放弃了保送，你爸妈怎么说的？”

　　“我妈只是说了句可惜了的，就随我去了。她早就习惯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叶清扬反应就很大，他无法相信居然有人连免试进京大这样的天赐良机也会放弃，而且他觉得丢了面子，因为他早就和朋友吹嘘我保送上京大了。”叶落自嘲地笑笑，一副不想提及这个人的样子。

　　“我可不能回家，回家才妨碍我复习迎考呢。”他补了一句。

　　“也是，心情不好确实无法安心学习。也得亏你爷爷把回迁房给你了。”

　　叶落心道，回迁房还是太小了，将来如果成家的话，可不能让雨桐和他挤这么小的房子。而且回迁房的环境比较杂乱，不利于小孩子的成长。想到这里他有点心怀鬼胎一样，偷偷瞄了柯雨桐一眼，觉得自己耳根发热。

　　“等微明科技上市了，我打算减持一部分股份，换一套地段好些的房子。”

　　柯雨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换房子的事，表情还这么不自然。不过柯雨桐一点也不担心叶落的实力。前世他毕业的学校不怎么样，后来还是凭着逆天的个人能力在投资界做得风生水起。这一世只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