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徐百年》夏日汽水儿

1、离开 N 市

　　周一的早上大家都在忙碌的工作，我坐在办公室发出了离职的申请，“因为父母家庭原因，要离开N市回老家发展.......”

　　对于我突然的离职申请，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始料未及。

　　特别是部门刘主任，两年前他去K市校招的时候给我面试，问我为什么要去N市发展，我很坦诚的说因为男朋友在N市，我们准备结婚了。
　　以至于后来公司的每次团建，我都带上了我的“家属”周野。他年轻有为，长相英俊，口若悬河擅长交际，很快就打入我们公司内部，同事们都与他相熟起来。
　　他拉着我的手，和带我项目的师傅说：“明姐，你多担待点秦舟，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你多教教她，她很聪明的，一教就会。”
　　明姐调侃“周野，你对秦舟真好，处处为她想，放心，不会为难她的。看到你们，我就想起我和我老公在大学时也这样甜蜜，结婚十年，生活也只剩下了柴米油盐。”
　　我红着脸说：“吕哥对你也很好呀，每次出差都来接你。” 心中思绪生长，我和周野一定是不一样的，我们从小相识，我们会一直这么好，一直这么相爱。
　　但人往往无法预料将来的事情，比如当时的我也无法预料到我们的结局。

　　微信里的消息马上炸了锅。【你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吗，现在要辞职离开N市？】
　　【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想离职？】
　　【你离开之后和周野怎么办？】

　　我仔细回复了每一个人【家里爸妈想我回家了，就决定回家乡发展。】同事们都对我的离开表示惋惜。

　　其中有一条刘主任的消息【小秦，中午在公司吗？跟你面谈一下。】
　　中午吃完饭，他叫我去办公室：“本来还在外地开会，收到你要离职的消息就匆匆赶回了，说说真正的原因吧。”
　　我垂眸，盯着桌上的文：“我跟周野分手了，我爸妈叫我回家。”
　　他问道：“你们两个好好谈过吗？”
　　我说：“我们已经都说好了，我辞职回家考公。”。
　　他思考了下：“你现在住在哪里？要不要搬出来三个月彼此冷静一下？”
　　我摇头“不用了，我们都想尽快解决，开启新的生活。”
　　刘主任知道劝不住我，于是说：“小秦，你这两年在公司的工作表现不错也很努力，我们都很看好你，这几年建筑行业行情都不好，外部形势严峻，你回去找到和现在一样的工作也很难，部门去年开拓新业务，刚有点发展和起色，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要不你再考虑下，事业和感情希望你能权衡好。”
　　我沉默了两分钟没说话，他又接着说：“既然这样，作为把你招进公司，看你成长到现在的人，也希望你以后能一帆风顺，我这里可以作为你的退路，如果你回去后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把感情问题也处理好了，愿意再回到N市发展，部门都欢迎你回来。”
　　我吸吸鼻子说：“谢谢刘主任，如果不是私人原因，我是不会离职的。我喜欢这份工作，部门的工作氛围很好，和同事相处的也融洽，谢谢领导赏识，希望您和部门往后都能一帆风顺蒸蒸日上。”。

　　第一份工作就遇到互相理解的的领导和同事，一起共事了快两年。虽然我经常加班到很晚，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确实很累，但有一份喜欢和成就感，就觉得努力和付出是有意义的。
　　曾经有一次我和周野一个星期没见面 ，晚上吃饭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我说：“最近又在赶项目，马上要开评审会了，现在只有我和林姐两个人在全力推进，接下来一个星期大概又要十二点下班，工作压力好大啊”。
　　我的本意是跟他说明工作的强度大，没有时间陪他，希望能得到理解。同时也希望他能给我一点鼓励，可以一扫工作的疲惫。
　　周野马上接话：“压力大你就辞职啊，又不是一定要你去工作，在家休息是一样的。”
　　我沉默了几秒，借口说要忙了就挂断了电话。未曾想到，他后面说的这句话一语成谶。
　　也大概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感受到他的不理解，为什么工作难做还要做，为什么我总是那么晚下班？为什么这么累还不辞职？
　　从此我也再没跟他说过关于工作的事情，有时候回到家里他已经睡着了，第二天他七点出门上班，我还没醒来。
　　两个人就这样住在一个同一个屋檐下，但是可以一周见不到面，平静的过着各自的生活。
　　后来，我总在想，如果这一天我没选择离开，在一个上市公司做着一份还不错的工作，是不是也很快乐呢？可如果我没有选择离开，肯定也在父母的压力下和周野结了婚，最后又会因为不停地吵架而离婚。

　　从我发起离职流程开始，就只有在交接工作了，平时在公司就刷刷题，顺便和同事一一道别。
　　我把很多带不走的东西都送给了玩的好的女同事。有个已婚的同事姐姐看着我收拾东西，眼框也在泛着红，她一直看着我离开。
　　我们经常一起加班，甚至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周野都多。
　　我搬着箱子下楼，东西比来的时候多了很多，刚上车收到她的微信【秦舟，你真很勇敢，你一定会幸福的】
　　是的，大家对我的评价都是勇敢，为了所谓的爱情奔赴。
　　以后会不会幸福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不走，那一定会不幸福。

　　回到住的地方，我和周野的婚房，推开门，看到门口红色的卡通地毯，鞋柜上抬手微笑的招财猫，客厅里蓝色梦幻的窗帘，电视机旁对称放着的星黛露玩偶......
　　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在这个叫做“家”的地方购置了那么多的东西，有那么多回忆。
　　恍惚间又想起来N市的那晚上，周野开开心心的帮我搬行李，收拾好放进柜子里。我们靠在沙发上休息，他拉住我的手，把我抱起坐在他的腿上，我们离得那样近，近到我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在我的耳边温热的抚过。我双手穿过他修长的脖颈，手指插进发丝，轻轻抚摸。
　　他吐了口气，额头贴向我：“以后阿舟就是我们家里的女主人啦，这里一切都随你安排。”
　　我乖乖的点头。
　　随即，他抱着我站起来，我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对上他深邃而闪亮的眼神，我也好像也吸进了星空，一阵天旋地转无法思考，只能呆呆着看着他，走进卧室。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周野，我滑动屏幕接听。
　　“秦舟，我今晚有点事要处理，晚一点回来，你要是困了就先睡，过两天我再找你说。”
　　我轻轻“嗯”了一声，“好，我给你留个门。”
　　说完，手机里传来过吵闹的音乐声，以及隐约的催促着周野快过去的声音。
　　我们本来约好今晚好好聊一下，于是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等他。
　　终于在十二点的时候，门口传来电梯到达的声音。一阵细碎的声响，门开了，他从黑暗里进来，脸上浮着一层水汽，眼神有点迷离，脱下鞋子踉跄了一下。
　　我走近，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果然又去喝酒了，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我问他：“你说的有事就是去喝酒吗？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你帮我一起收收东西，少喝两顿又怎么样？”
　　他听到我的话，身体晃动得更加厉害，“哐当”一声，跪倒在地上。
　　饱满的嘴唇略微颤抖：“阿舟，我没想过你真的会走，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或许，对于周野来说，我就是那个永远在他身边为他扫清的困难的阿舟姐姐。

　　我蹲下身，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再仔细端详这个男人。
　　瓜子脸，略微上翘的狐狸眼，双眼皮，高挺的鼻梁，饱满红润的嘴唇，看上去比我还精致，也不怪会有那么多女人想要与他发展露水情缘，想与他一度春风。

　　他的眼泪越来越多，我越擦越湿。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样，摔倒了就哭的惊天动地，是个要人哄着才能好的小粉团子。
　　内心一阵柔软，想到我们这一路的相识陪伴，心脏有一瞬间的颤动。
　　我抱着他的头，轻轻的安抚：“周野，我们现在在一起只会互相消耗，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选择。你长大了，要学会坚强和责任，不是还跟小时候一样哭一场、撒个娇，大家就会满足你了。”

　　大概是知道我去意已决，他推开我从厨房拿了一把刀，跑去书房反锁。
　　我脑袋一阵嗡嗡响，又开始了，在N市的两年里，经历了不下十次这样的争吵，每一次都是情绪失控、吵架、极端行为、冷战，又和好。
　　就算我们再深的感情，也会被这样无休止的情绪消耗殆尽。

　　我早有准备，找到钥匙把门打开，看到他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刀放在书桌上。
　　他说“你帮我把这封信带回去给我爸妈，帮我好好照顾他们。”
　　我在旁边坐下，“该长大了周野，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儿子，别冲动。”
　　他其实都懂，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回不去了，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我的离开。
　　他看着我疲累的眼睛“你去睡觉吧阿舟，我自己冷静下，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自己的。”

　　我躺在床上，身心俱疲，已经是凌晨三点。
　　我陷入沉思，是不是婚姻就会伴随这样无尽的争吵？换个人会不会也一样呢？

　　周六，我买了最早班的高铁回家，那天刚好他值班，顺便送我到高铁站。
　　这两年的时间里，他送过我无数次，只有这一次一路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次也只送我到了车站，我扬了扬手，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了。

　　刚上车还没坐下，收到周野的短信。
　　【没有亲眼见到你上车，就不算真正的离别。阿舟，不管你在哪，你永远都是我的朱砂痣，我的家永远都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

　　我无力地坐下，眼睛里氤氲着一团水汽。
　　清晨的大雾弥漫，好似行在迷障中，终是与来的那天背道而驰了。
　　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滚落，出神地盯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我想这个男孩我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春风得意数人追捧，又看着他矛盾失控痛苦难自拔。
　　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会变得更好，但实际是不同路的两个人，就算一起走了一段，也总有分开的一天。
　　就像我始终认为那里不是我的家，只是我寄居的一个冷冰冰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