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NPC ...
-
梧桐林在暗夜里瑟抖摇曳，风划过叶隙时的唰唰声在此时也变得毛骨悚然。周围原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无人区一般的死寂。庞大的阴影在月光下被折射在瓦墙上，贴合每一寸缝隙。
方穹很快将武器分给方迎和宋连，即便二人已经年迈，但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战斗本能也足够他们杀出一条血路了。
“对了，小穹，你弟弟呢？他怎么还没出来？”方迎手上的铁棍还算轻，她掂了掂，但夜风寒冷吹在她面上，下一秒方迎便佝偻着腰剧烈咳嗽起来。血沫从口中溅出，宋连见状立马扶住老伴拍着她的后背。
方穹咬着唇，刚想给他们解释方初斜今日做的事情，就见敞开的门的阴影里，提着甩棍的少年正笑嘻嘻地走出来。
他病态的脸色比月光还苍白，上面溅着血，在夜里格外的妖异。
“姐姐，我来了。”
靠.....方穹心里不禁暗骂，这阴魂不散的家伙。
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方迎还招招手示意方初斜过来，他斜靠在门框上，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穹的脸，“阿姐，我也算是其中一员哦。”
身后的两个老人还不明所以，就在方穹心里天人大战究竟要不要对方初斜动手时，宋连惊呼一声。若不是见到方初斜戏谑的表情，方穹或许还意识不到危险来临。她将手里匕首横在颈侧，那人的重击落在匕首上，震得两人的手都发麻不已。
方穹转刀重新攻向男人，比起有四大军校的C区，D区反而更像是全民皆兵。因为任何一个弱者，在这里都活不到明日。
男人颇懂格斗，在短暂地调整后便想要去卸方穹手上的劲。他双脚一顿，抬起手肘挡住方穹的左拳。方穹暗暗咬牙，她并不恋战，借助对方格挡的空隙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就在方穹想要让方迎与宋连先走时，回头只见方初斜歪着头冲她诡异一笑:“阿姐，爷爷奶奶，我就先带走了。你要加油啊。”
“方初斜！你给我滚回来！”方穹急着去追上方初斜，却又被男人的刀挡住去路。
机械女音毫无波澜，继续通报:“还剩五十人可以前往C区，两个小时后，炮弹会彻底摧毁这里的一切建筑。”
D区矮小的平房几乎墙墙相连，但中间的街道却又宽敞极了，而清琼河将D区分为两带，从高空看就像是一只被割断身子的蚯蚓。
方穹终于看清男人的脸，那是后边的老沈头。实际上老沈头不过是一个刚步入中年的男人，他身子还算健朗，可随着D区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差，他的背也在常年背铁制品种弯了下去。听奶奶说，老沈头以前是个嫉恶如仇助人为乐的警察，而他的大儿子才刚满十六，小儿子十二岁。他的妻子也曾帮助过自己过河，而现在，她不得不杀死眼前这个男人。
因为，他想要杀死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不能让我的妻子和孩子死在这里。”说罢，老沈头便拽住方穹的衣领。他利用她愣神的机会双膝下屈，将所有的力都调动在右手，肩背线紧绷着，浑身的肌肉都在发力。方穹猝不及防地被老沈头一个过肩摔摔出去，紧接着他便想要去追方初斜。
方穹被摔在地上时只觉得心脏都被震了一下，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蜷缩身子护住紧要部位，只怕这一下就会被老沈头摔昏。她的五脏六腑都被震到了一边似的，后背和腰腹都像是被剜了一块肉般，痛得方穹连尖叫都出不来。她蜷缩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在老沈头想要奔过去时方穹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老沈头似乎也没想到方穹还有力气拽住他，同样，她利用他怔愣的须臾发力，将他一把拽下。沉闷的声音响起，老沈头连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骑在他身上的方穹一刀封喉。血溅在她脸上，方穹不是第一次打架，但却是第一次杀人。当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衣服上时，人的第一反应是懵怔。
方穹瞳孔猛然扩张，老沈头眼睛瞪圆心有不甘，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他拽住方穹的衣摆，似乎还想要对她说些什么。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还是不甘的谩骂。可喉咙里的血逐渐淹没了他的遗言，良久.....方穹感觉到身下人的血逐渐变凉，老沈头也停止了抽搐。
她的手臂发麻，指尖抖得不成样子。她的指甲里沾着泥灰和血，须臾，方穹如梦初醒地站起身。
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D区本就不多的电力被切断以后，这里就像是盲人的世界般。方穹看着那只落在地上的打火机，她蹲下去捡，看着老沈头的眼睛，缓缓伸手替他阖目。
用布料制成的火把短暂地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方穹听着再度高昂的尖叫声，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方初斜究竟是怎样做到杀人不眨眼面带笑容的，答案其实很明显，但方穹依然觉得残忍至极。她手上黏糊的血液逐渐干涸，有一些结成了血块卡在指缝里。她低头，指尖不断扣着那些撕扯着皮的血块。
“还剩下46个名额，新增人数，沈檀轻，方迎，宋连。”
听到机械女音念出这些人的名字后，方穹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思议。
方初斜是真的想杀自己，尽管自己对家里到来的这个不速之客并不喜欢，但在今天以前，她也从未对他流露出过敌意。反而方初斜的杀意日益见长，无时无刻不想要她的命。
所以他将方迎和宋连送去C区的意义又是什么？这样做并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利益。
到底是因为什么....
方穹眼神一沉，抄起地上的木棍抵住那把从树上下坠劈来的砍刀。她的膝盖被这股力压弯，木棍很快被一分为二，方穹反手拿出武器。
在夜里她的视力本就不如他人清晰，周围一片都是一览无余的黑，像是身处在宇宙的黑洞里，只能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哪怕头皮发麻也要忍着生物对黑暗恐惧的本能。
而弥补了视力缺陷的，是极其敏锐的听力。
D区是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她是不足挂齿的小刁民，而有些人，则是真正凶神恶煞臭名昭著的恶鬼。
独眼的男人扭了扭头，“怎么是个小屁孩。”
“算啦，也不止杀了一个小孩了。”借着微弱的月光，方穹勉勉强强看清了男人手上纹着的东西。
那纹身几乎覆盖了整条手臂，被斩首的佛像正淌着血，而佛头被放置在盘子上做贡品。
我去....不会吧。
方穹的眼瞳倏然扩大，D区最可怕的传说之一，那是她还小的时候，方迎为了让她睡觉讲的恐怖故事。
在D区有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鬼，男女老少皆不放过。以杀戮为乐，杀过的人能堆出一座小山，连洛伍德人都知晓的恶名。
手臂上有斩首佛像的纹身，独眼。
三
二
一
方穹跑得毫无征兆，几乎可以用秒瞬来形容，上一秒还紧盯着黑暗中模糊不清的沦落，下一秒便撒腿就跑。
她背过身逃跑，反而激起了男人的狩猎心。方穹从不觉得走为上策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在实力悬殊的时候，不跑想要死磕到底的人才是最蠢的。
男人不紧不慢地点燃一根烟，尼古丁摄入时短暂麻痹了大脑，过肺时雾团燎了肺叶，让心脏充血从而调动了浑身的力气。他咬着烟盘算了须臾，便如猎豹般迅疾地追上去。
身后的脚步声就像是在玩趣一样，时近时远。方穹知道男人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只当她是随意捏死的蝼蚁。
突然，脚步声消失了。
方穹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好征兆，就在她思考下一个对策时，头皮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两人的速度都是极快的，在男人抓住方穹发丝的同时，她握紧匕首将发丝尽数割断。
失去了支撑力的方穹由于惯性跌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石块上，尖锐处划破她的裤子，方穹抬掌抵在男人的脸上，她极用力，抠破了他的皮肤，能感觉到血浸入指甲里。
“嘶....”
方穹的匕首朝他脖颈刺去，又被他伸手握住刀刃挡住。就在男人反手想要一刀封喉时，那把生锈的匕首插进他的右肩。
“哈....你以为你杀了我你能活多久，我这可是生锈的刀，D区可没有治疗破伤风的药。这里死亡率最高的一种病，就是破伤风。”
男人吃痛，但也没发出任何一声。
方穹连连向后缩去，她不信正常人在这种无光的地方能看清四周环境，更别说是一个独眼。
“杀人和吃牛排其实是一个道理，你需要调好餐具，再慢慢切割，直到将肉丝完全切断，再用叉子叉住肉块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杀人也是如此，要精挑细选一个最适合对方的武器，一个最符合对方性格的死法。像你，需要的就是在意识清醒时，慢慢被解剖。吃过猴脑吗？它们就是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脑子被浇上热油，一边尖叫一边感应着大脑慢慢被吃掉....”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方穹可不是什么很好的倾听者，她重拳打在他脸上，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原本正阐述-杀-人理念的男人猝不及防被她打退。
鼻血很快从鼻腔流了出来，等男人反应过来以后，方穹又一次逃没了影。
在她看的电影里，反派总爱长篇大论，而主角就像是个傻子一样站在那听，她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能当主角只能是NPC的原因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NPC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