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莫答应！》应知早

23、一辈子的兄弟

　　那位被骗的大爷每天下午都会来一趟问问案件如何了。今日约摸快到时辰了，陆九便翻了翻周千盟平时放贵重物品的箱子。

　　“你爹这辈子就攒了这么些，还要往出给，真是。”陆九一边探着头瞧箱子里的东西，一边忍不住跟季南伐絮叨着。

　　季南伐看得很清楚，陆九数了数用红布包裹着的银两，只拿出了一部分，大概四十两，其余的便好好地放回去了。

　　“九叔？”给四十两哪里能够呢，季南伐不知道陆九的意思。

　　“你就当没看见好了，这钱怎么能让你爹爹全拿了呢？我再补些也就够了。”

　　季南伐一听陆九居然要自己补上那六十两，顿时鼻子发酸。“九叔，这不行的，爹爹知道该难受死了。”

　　“你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但转念一想这事儿早晚瞒不住二哥，又笑嘻嘻地说：“至少他生病这段时间，先别让他知道了哈。”说着就要拿着钱往外走。

　　季南伐赶紧拦着他道：“九叔，你让我夹在中间，这不太让我为难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倔呢？我跟你爹就是不分你我的关系。命都差点儿搭一起的人。我对你比你爹对你如何？”

　　“一样好的。”

　　“那你有什么见外的，你爹爹的钱和我的钱，用谁的不一样啊？”

　　“既然用谁的都一样，为什么九叔你还要自己补上那六十两？用爹爹的不也一样么？”

　　陆九被季南伐生生把话噎了回去，一时不知道回什么。

　　陆九捧着银子的手垂了下去，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爹他这人，自从当上了反骗司司主一职，半条命就搭上了。什么人不分昼夜地干活身体能好呢？你看他平时倒是身手敏捷的，那都是在慢慢掏空身体罢了。你九叔我实在是怕他撑不住。干一辈子太累，他总得留个保障不是？”

　　“爹爹年纪大时，有我照顾。总不会让爹爹老无所依的。九叔，你不也得留着些钱养老么？”

　　“那就等你能为你爹爹撑起一片天的时候再说，到时候有钱再还给九叔也是一样的，就别跟叔争了。”

　　“我......”季南伐不知道再怎么劝才好，总不能两人因为这事儿扭打起来。

　　老大爷最后拿到银两的时候是万分感激。这日子对于他来说，总算是能往下过了。有的老百姓一辈子活得可能就这点儿底气，就这点儿盼头，而骗子却要连这点儿念想也要夺走。

　　看着老人家佝偻着身体，拄着拐杖一点点往家返的样子，季南伐的恨意滔天，如果这傍晚的天注定是要用血浸染成为晚霞，那她将来一定要以仙外赌境来祭天！

　　周千盟的病算是痊愈了。但以田御医的话来讲，那就是回不到以前的身体状态，可能天气陡然一变，他就得小病一场。

　　季南伐扶着周千盟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陆九兴冲冲地推门进来宣布道：“海庆快到了，咱们反骗司要添丁进口了!”

　　周千盟也是久违地露出点儿笑容调侃说：“等你自己有孩子那天，你能不能有这儿欢快劲儿呢？”

　　陆九仍在兴头上，眼睛笑眯着已经看不到白眼仁了。“海庆以后我就当自己孩子带了！谁也不许和我抢嗷！”

　　周千盟：“那辈分对么？净会占人家便宜。”

　　陆九：“你们先待着，我这就去接他。”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九叔！人家开着飞车直接落在反骗司门口，你是要去哪里接？”季南伐赶紧叫住陆九，生怕他热情过头，人没接到自己反倒白折腾。

　　陆九：“我想先请他吃一顿好的，尽我地主之谊嘛。”

　　“那怎么行，他是反骗司的人，你单独请算什么？”周千盟一听，反倒觉得陆九要是这么干，就不够意思了。

　　“反骗司是反骗司的，我请是我请。这是我个人对他的欢迎。”陆九说完就蹦跶地出门去了。

　　季南伐看着吱呀晃动的门，可以见得陆九是走得有多急。“九叔看着好着急的样子。他们是早就约定好了。”

　　周千盟：“要说别人的心思我未必能猜透，可你九叔的心思我这病了也不耽误猜。你邹叔那边也需要人手，你九叔怕人被抢了去，想提前打声招呼。”

　　季南伐哭笑不得，又觉得这事儿透着点儿心酸。反骗司的任务量会越来越大，人手只会觉得越来越不够用。

　　她蹲下拉着父亲的手说：“我的学业也快结束了，然后我也来，当您的助手，可以吧？”

　　周千盟道：“嗯......那你也得有这个本领哦~没有两把刷子可是不行的，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最近我没看着你，有没有懈怠不练的时候？”

　　季南伐：“您放心吧，都练着呢，练着呢。”

　　周千盟：“那我就期待你的好消息啦！”

　　彭海庆最终还是被陆九忽悠着成了自己的助手，几天折腾下来，这年轻人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种日子已经望到头，已然参透人生的感觉。

　　郭不凡将一摞子切好的心境石片放在彭海庆的头顶上说：“振作一点儿，年轻人！感受一下你头顶的重量，这才哪到哪啊！看看那边，还有六堆，都是今天要给百姓们贴好的。”

　　彭海庆看着不远处桌子上的六堆心境石，不觉冷哼出声：“我来之前，怎么没人告诉我一声这里的任务这么重呢？我陆九师父还说可轻松了呢。”

　　“哈哈哈哈！他是边吃饭边灌你酒了吧？这话也能信？”郭不凡有点儿同情这孩子了，憨憨的人算是被陆九缠上了。

　　批准反骗司再招人的旨意总算是下来了。组建号召百姓提高警惕性的队伍也可提上日程。

　　周千盟和陆九两人在食客来雅间吃饭的时候，周千盟决定给即将成立的队伍起名叫“飞宣阁”。

　　陆九：“名字倒不难听，有什么寓意？”

　　“看到那个我们平时不怎么去的藏书阁了么？”周千盟打开窗户，指向远处一个高耸矗立的建筑，四周是宽阔的长廊围绕，观望四处的视野很好，那是反骗司最为壮观的地方了。“我惦记收拾它已经好久了。大家平时也忙得用不上，不如给飞宣阁来用，飞车直接停廊上，到时候每天开着在都城上空绕上几圈。飞起来宣召的楼阁，飞宣阁，怎么样？”

　　陆九一脸难以置信道：“飞车直接停廊上？”

　　周千盟：“没错！”

　　陆九：“这......这活儿得让久缘上，林家那案子就是久缘直接把车开人家食客来这台子上了。角度刁钻又正好。”

　　周千盟咂摸咂摸一口甘甜沁肺的荔枝酒，他已经馋好久了，生病期间，季南伐看着他不让他碰一口。

　　回味了良久才回陆九说：“久缘就不用说了，他定然是愿意跟着南南的。组建这个队伍的提议是南南提的，所以南南若是通过的考核，也是要分到飞宣阁的。”

　　“你倒什么都想好了，又自己一个人费神合计这些了，你要我这个副司主有什么用？”陆九觉得替周千盟无法分忧而觉得愧疚。

　　周千盟自己连喝了好几杯，已经有点儿醉了，他举起酒杯带着激动的颤音说道：“兄弟，你就是我的半条命！没有你我不行的。这杯我敬你。”说完自己先将酒一饮而尽。

　　陆九：“这话是从哪论起的呢？”看着周千盟的醉态，他以为兄弟应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九儿啊！你替我补的那六十两银子兄弟我记着，会记一辈子。”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陆九看他喝得太快了，赶紧抢过杯子道：“你可慢着点儿喝吧，一瓶酒我还没喝上几口呢！这南南可真是！我千叮咛万嘱咐的别告诉你......”

　　周千盟摆摆手，试图抢回杯子，却发现徒劳。又坐回去老实说：“南南那孩子什么也没说，但是我每回去放箱子的那屋，她就紧张，欲言又止的，那我还能看不出来？一猜就是兄弟你替我还了。能这么替我想的，只有兄弟你了。”

　　“唉！咱俩就别这么客气了。你我要是离了对方，还能蹦跶到几时呢？兄弟我得惦记着你，还得依靠着你一辈子呢对不对？”

　　周千盟觉得自己好像病了之后就爱哭，这会儿酒劲儿上头根本止不住眼泪，他说话一抽嗒一抽嗒地不连贯道：“兄弟，咱俩得好一辈子！”

　　陆九：“好，一辈子。”

　　周千盟：“我为你死都行！”

　　陆九：“我倒也不至于非得混到死那个地步。”

　　周千盟：“我用我下半辈子还你对我的好。”

　　陆九：“那妥嘞妥嘞，咱们少喝点儿酒行不？你喝成这样明天你还能记住啥呀？誓言都随着酒尿出去了吧？”见周千盟还要抢酒来喝，陆九哄着他准备回家。

　　周千盟只记得最后的记忆里，是陆九背着他下得酒楼，每走两步还得往上颠一颠，不然非得掉地上。陆九嘴里不时还碎碎念叨着：“真他娘的沉啊二哥，这两天没少吃吧？”

　　“有兄弟如此，不求其他了。”这是陆九听见周千盟迷迷糊糊中说得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