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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庸俗 ...

  •   三十一、
      阿拉贝拉想起加缪说过,
      “占有欲只是要求持续的另一种形式,”
      那时候她不愿意承认先哲的观点。

      用完晚饭后,佣人们将窗户前后打开,使得晚间的夜风穿堂而过,与夏夜里的燥热相平衡。
      克拉拉拿着纳皮尔算筹坐在几台边清算自己月末的账目盈亏,伊文斯在一旁做自己的课业。
      阿拉贝拉则嫌屋里太闷,沿着庄园里弯弯曲曲的小径踱步到后花园,临近仲夏的夜晚,一片静谧,生机在黑暗中悄滋暗长。
      陡然间夜阑闪起光亮,紫电裂开了东与西,随后天空沉闷一声,以万乘之势降下电光,轰隆的声音紧随其后,仿若地崩山摧。
      雨点播撒人间之前,阿拉贝拉小跑着回到屋内,找到客厅里的两人。
      她一边关上转角的窗户,一边说:“叫人把窗户关上吧,要下大雨了。”
      克拉拉答应她后起身去吩咐。
      等到她回来时,阿拉贝拉已经找到一个舒服的角落,翻看自己未读完的丹麦小说。
      克拉拉整理好自己的账簿,闲聊着问道
      :“这次回来,什么时候回去。”
      阿拉贝拉沉吟了一会儿,说:“七号中午回去。”
      “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阿拉贝拉放下书,反问道:“何以见得。”
      “不知道,反正从回来开始就怪怪的,总感觉你想着什么,戴维斯又为难你了?”
      “没有,他还得再安分一段时间,没那么快。”
      克拉拉更加不解,“那究竟怎么啦,用钱能解决吗?”
      阿拉贝拉深呼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我有一个朋友。”
      克拉拉无语地说:“…………那个朋友就是你对吧。”
      阿拉贝拉拿起书,“我不说了。”
      克拉拉来到她身旁,按摩着她的脖子,当阿拉贝拉满意地嗯了一声后,发问 “说吧,那个朋友怎么啦!”
      “她遇到了一个人,”她回忆着,“鬼事神差地,看他那么可怜,很想对那个人好。”
      克拉拉的兴趣被提了上来,追问道:“然后呢?”
      “有人说,他们很相配,要她大胆去追求,可是后来我转念一想,难道世间只有爱情才足够牢固吗,我那么迫切的想要寻找稳固的关系,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我害怕失去。”
      她前言不搭后语,克拉拉小姐不是个爱抽丝剥茧去理解的人,她只能选择自己能理解去回答。
      “阿拉贝拉,你把爱情想的太庸俗了,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庸常而又滥情的。”
      “我有的时候会忘记这点,有的时候又记住,我告诉自己多走几步,或许就成功了,我一开始并不是因为喜爱他才对他好,我是因为怜悯他,可是现在,我却在思考我对他的喜欢是否足够,我向他提出一些例如长久陪伴的要求。”
      “你什么毛病?在说什么鬼话?我听不懂了。”克拉拉满脸疑惑。
      “我也有点。”阿拉贝拉紧紧皱着眉毛,在沙发上翻滚了一圈。
      “我不太明白你到底是想强调爱情的重要性,还是别的什么,但是我认为所有的要求在双方相互承认的爱情里是必定合理的,或者有一个最简单的明确标准的问题,你现在爱他吗,不是占有欲,不是出于怜悯,只是简单地爱慕着一个人。”
      “我不知道,我得想想。”
      “如果是那位侍卫先生的话,我觉得你爱他。”克拉拉笃定地说,伊文斯也向她看去。
      她在对方沉入思考的海洋前抛出了一尾极具吸引人的鱼钩,融合了海上的日光。
      “何以见得。”阿拉贝拉就是深渊中的那一尾鱼,看见依稀的光芒,拼命地向那方游过去,仿佛那里一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上次去侯爵夫人府邸那段时间,你空闲下来的时间,不是在写信,就是在写信的路上,而且每次写信的时候,笑得都跟傻子一样,你提前回程,不就是因为担心他吗,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那样在乎他,想要分享自己的喜悦,孜孜不断地书写着近日发生的趣事,这早就跳脱了怜悯的区间。”
      阿拉贝拉沉默着,在对方笃定的眼神中垂首,细嚼慢咽着对方的话,她听到克拉拉继续说。
      “我问过你,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笑着说他是一个可爱的人,阿拉贝拉,老实说,我在王庭的厨房里见到你们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你的收信者,最开始我以为你是喜欢他的脸,可这样的情感太短暂,经不起岁月的侵蚀,后来我看你们的之间的举止,心中大喊,才不是呢。你频频回头看他,朝他微笑,是真的很喜欢他这个人呀。”
      阿拉贝拉在她停顿后很久,慢慢地说
      :“那如果他不喜欢我,我是不是就不应该执着。”说完发现自己早早漏了馅,那朋友的说法早已不翼而飞。
      “我觉得你不应该妄下判断,而是应该去证实,姐姐。”一直静默的伊文斯陡然间接过话茬,她在小姐的两道目光中坦言。
      “王庭分别的时候,你抱住我,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姐姐,我能跟感受到,他羡慕,甚至嫉妒我能肆意地拥抱你,即使我只是个小孩。”
      克拉拉附和道:“我觉得伊文思说的对,你既可以选择等他自己说,也可以开诚布公得到证实。”
      见阿拉贝拉不说话,她问:“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他比我小了三岁,没过成人礼,有的时候我对于他的喜欢,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禽兽。”
      克拉拉梗塞了一下:“恕我直言,阿拉贝拉,上一任国王,也就是当今陛下的祖父,虽然是成人礼后正式结婚,但是这之前的浪荡生活也足够某些贵女笔者写上好几本书,虽然那样过度也不好”她摊了摊手,“但说实话,我不太懂你的顾虑点在哪,怎么着王庭里都有个樊艾亲王,这一无上贵族为你打头阵。”
      说完,克拉拉小姐冷哼着补充了一句
      “又不是人人都是樊艾。”
      情感的热烈奔跑是这个社会独立于其他文明的鲜明标识,一个外邦人的灵魂不足以去解释这些。
      看克拉拉还有很多话要讲,阿拉贝拉赶忙说,
      “我明白了,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吧。”
      她走到茶几前坐下,用手蘸了蘸清澈的茶水,在木制的桌子上缓慢地画了一个圆圈。
      她在伊文斯提醒的话语中陷入回忆,在那条走廊中,就在与伊文斯分别的隔日,他主动提出拥抱的请求。
      阿拉贝拉不可遏制地想象,她的拥抱值得赫里羡艳,对吗,所以千回斗转,将想法在心里磨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在她送上外衣的那一刻,大胆地付诸于口。
      这会是一项难以磨灭的殊荣,足够她今晚辗转反侧,不切实际地沾沾自喜。

      这场谈话直入心扉,连瓢泼大雨何时降临,也被人抛诸脑后,紫电在夜空中交错,似乎能将矮丘崩摧,裂石开道,雨水注入人间,使广阔无垠的海洋重新奔涌在陆地上的各个角落。
      克拉拉向外望去,喃喃自语地说
      :“好大的雨。”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洗干净,洗出铅华不染的模样,好迎来滚烫似火的盛夏。”

  • 作者有话要说:  占有欲只是要求持续的另一种形式,正是它造成爱情的无力的狂热。 ——加缪
    拉曾经:怎么就无力了?
    拉后来:啊对,健康的爱情固然重要,畸形的爱情在戏剧中精妙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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