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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暗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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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定要这么长,还被烧得发红的针扎自己,安厦觉得自己就是有什么绝症都好了。
“蒋兆,别按着我。你谋财害命,谋杀亲夫。”安厦一边挣脱蒋兆的束缚,一边急忙向着床下逃。
“别动,马上就好。”蒋兆重新按住安厦。
安厦绝望的闭上眼睛,嘴里嘟囔着:“蒋兆你完了,你彻底失去我了。”有别人在,安厦说的小声,蒋兆听见了只想笑。
出于面子考虑,安厦没再做太多失态的无谓挣扎,他看起来平静得躺在那里,非常的,安详。
蒋兆毫不怀疑,现在给安厦挖个坑,他能主动躺进去。
大夫看安厦这么大人了竟然害怕这些,戏谑道:“这么大人了,还怕看大夫。怕就不要不珍惜自己的身啊。”
说起来也是安厦点背,他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中午突然吃了太多,肠胃不适应了。
但谁让他贪嘴了呢,自作孽不可活。
长针缓缓没入安厦的体内,安厦不自觉睁开眼关查扎在手臂上的针。
老大夫手指碾着针,左右来回搓着讲针慢慢送入安厦的体内。
除了一开始蚂蚁咬一样的瞬间的疼痛,老实说,新奇的感觉比疼痛多的多。
算不上不痛,但没有想的那么可怕。
安厦觉得自己真是个勇士。
勇敢的安厦很快就证明了自己不勇敢的一面。
扎针是解决此刻的问题,但说到底,大吃一顿就能把自己疼晕,说到底是安厦脾胃不调,身体上比别人弱了太多。
大夫对着蒋兆嘱咐:“老夫给您开个方子,一天两次煎药,给病人服下。平日里多注意饮食,定时吃饭,定量吃饭,少吃些辛辣刺激的食物,先把胃养回来。”
“我明白了。”
“大夫,我送您。”阳姨接到。阳姨给了张叔个眼色,张叔领会,跟着阳姨出去了。
红姐也晓得人家两口子突然虚惊一场,自然有些私房话说。
做长辈的阳姨和张叔都给两口子留下空间了,她总不能没眼色留在这里碍事。
“那我也先走了,楼里还有的忙呢。”红姐道。
“行,我就不送了。”
一下子,据了一屋子的人都这么散了。等最后一个恋恋不舍的小金被蒋兆暴力镇压出房门,安厦终于结束了cos死尸的任务,从床上坐起来。
“你干嘛喊这么多人来啊,丢脸死了。”
蒋兆收拾着屋里被弄乱的陈设,好笑道:“你突然晕过去,谁能想到只是吃多了?”
安厦撇撇嘴,不再继续这个让自己丢脸的话题。
“哎,红姐怎么走了,我还等着和她商量呢?”
“行了,商量什么的先歇歇。你还是想想,等下的药你怎么喝吧。我看了方子了,好几味苦药。”
安厦不说话,再次躺下。
蒋兆回头看见的就是安厦慢慢举起被子,盖过自己头顶的画面。
——
“婆婆,厦厦哥哥那里是在杀猪吗?”
新来的小孩元宝才四岁,刚刚被捡回来没两天,还没和安厦见过面。
他听小金哥哥说安厦哥哥是很好的人。
所以安厦哥哥好是因为他会杀猪给大家吃吗?
安厦还不知道自己背负了这样的误解。
阳姨端着篓子笑道:“不是,你安厦哥哥是坏小孩,不肯吃药呢。”
“我不吃,不吃,你别逼我。”
安厦在铁矿上面对敌军的时候都没这么灵活过。他借着房间里的床,屏风,博古架,一切复杂了地形的东西和蒋兆打游击,可以说这些年看的抗战片的功力都在这里了。
蒋兆跟着安厦的步伐在房间里移着。
安厦不是没有为了吃药努力过。
他求过情,问蒋兆自己能不能不吃。
蒋兆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低着头,声音沉沉的说:“都怪我,我不该带着你去西北的。都是风餐露宿搞坏了你的身体,是我不好。”
两人都清楚事实是安厦自己习惯不好。但蒋兆以退为进啊。他把所有错拦在自己身上,低着头认错。
这刚硬者柔软的画面谁受得了。
安厦是受不了,当即为了美色上头了。端起药碗来就要豪气得干了。
但药碰到舌尖的一刹那,安厦当即觉得,美色什么的,其实也不重要哈。
太苦了,是在太苦了。
安厦不吃饭不是他不爱吃,相反,他特别爱吃,除了少数种类算不上喜欢。有好吃的,安厦就会狂吃一顿,食欲就会特别好。但安厦的舌头太灵了。东西不是现杀现做,吃着味道不好,不吃。东西调料种类多,不行,舌头难受,不要。你这刀切过豆干,香菜,豆芽……都不行,吃不下。
于是,安厦对美味的要求,就到了一种近乎苛刻的地步。
又暴饮暴食,又不吃不喝,难怪他的胃早早出问题。
所以正是因为这过分灵敏的味觉,安厦舌尖触碰到药的那瞬间,安厦想直接躺下升天吧。
“真的一点都喝不了?”蒋兆放下碗问。
“一点都喝不了,饶了我吧。”
安厦真的太会卖乖了,蒋兆再一次感叹。
“那不喝了。但食补不能少,以后要严格监督你饮食。”
安厦泪眼汪汪点头。
蒋兆无奈,伸手揉了安厦的头顶。
安厦是成人了,平时也有分寸。他说实在喝不下,那就是喝不下。蒋兆不行舌头过分灵敏是什么体验,但看安厦的表现,想必不好受。
蒋兆觉得,吃药不是解决办法。安厦这次弄坏了身体能吃药,以后这么多年,天天靠药吊着吗?
蒋兆决定,自己下厨。
安厦要新鲜,就在家里开辟个菜园,牲畜圈。吃的时候现杀,或者每天让人从农庄送来。
安厦不爱调料,那就找最简单好吃的做法。
总之,蒋兆打算保障好安厦吃饭的全产业链。
安厦还不知道为了自己吃饭的事蒋兆想做什么,更不会对自己未来每天早上被迫早起晨练用餐的生活有什么展望。
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安厦只觉得一阵清醒。
讨好得给蒋兆捏肩,安厦狗腿道:“哥哥,人家想去找红姐。”
蒋兆听着怎么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行,一起。“
“好嘞,大爷。”
得,哥哥变大爷。
——
今天的琉璃境依旧是繁忙又井然有序的。
随着琉璃境大名响彻整个南方,甚至一度成为北边达官贵人相赠的工具,安厦主推的古蓬莱也到了一盒难求的地步。
安厦讲诚信,去年昭月楼主和茶商签好了契约,今年安厦就按约交了一样的茶。
茶商手上的古蓬莱一夜间被卖爆了。他连忙和茶仙打招呼预定下一年的货。
但很可惜,茶仙说不卖了。
没过多久,市面上再也买不到古蓬莱的人们发现,琉璃境隔壁的店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歇业了,然后就开始了装修。
最后,就在前不久,这家店终于挂上了牌子:“古蓬莱”。
有琉璃境打响名头在前,古蓬莱的店铺一开业,就立刻被卖爆了。
古蓬莱的业务被安厦交给了林芝。他今年也下场考试了,据说自己感觉得很不错。
但和安厦那种以近乎炫技的年龄和成绩一路杀进朝堂不同,林芝并不打算走这条路。
这是安厦给他的建议。
“少年中仕,并不一定是好事。如果你少年考上了,还能最终拿下前三,那的确是很好的招牌。就算是未来鼓励天下学子,你也会被重用。但如果你只是年少时考上了,那就不一样了。
你前面那么多人,就算是年纪比你大,但比起成绩,他们比你好的多。更何况,年纪天然就会提供可靠感,你在他们面前,没有优势。
所以我的意见,与其图一个早早入仕,不如再多练两年再说。
当然,这几年,最好不要做官。”
说这话的时候,安厦和蒋兆对看了一眼,都想起了唐洲给安厦寄来的信。
唐洲的那封信特别简单,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我已入绝境,不得不反,愿君相助。”
那天,安厦和蒋兆对坐良久。
安厦下不了狠心。老实说,凭着蒋兆的经营,他们完全可以彻底隐藏在暗处,给唐洲提供粮食,铁器和钱财。但安息担心的,从来不是反叛会不会成功。他担心的,一直都是人命。
最后替两人做决定的,其实是元宝的到来。
这个刚刚到了小院的小孩子,听说是在饥饿中永远失去父母。
蒋兆说:“战争或许会让一年死伤数十万人,但腐败无用的朝廷,十年,五年,甚至一年,就能饿死这些人。”
小元宝的出现,最终煽动了命运蝴蝶的翅膀。
当天,安厦给唐洲回了信,上面只有一个字:“愿。”
唐洲的行动不会太晚开始,合作铁矿,游击的阎旌就是信号。
老实说,虽然安厦和蒋兆只负责物资上的帮助,但以两人过去留下的人脉和信息交流来看,唐洲成功的可能非常高。
所以提醒林芝可以暂时不用科考也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头,毕竟,没有哪个士大夫会乐意被说适逢二姓的。
左右几年的功夫,实在不值当。
林芝是个聪明孩子,一生在江南的他抿不出北边在暗中藏着什么风云,但他懂得听话。
作为寒门学子一代典范的安厦和风雨中走过的蒋兆给他的意见,他非常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