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鱼丸粥人生至暗时刻 ...
-
很久以前的四期生聚会上，好像有人这么问过喻文州：“喻队是一见钟情派，还是日久生情派？”
当时，他对一切缺乏理性基础的瞬时性判断都抱有疑虑。短暂的片刻只能获知对方的外貌，又怎样保证她的品行都贴合心意？如果只是钟意外貌，一见钟情与见色起意有什么区别呢？
他见过很多漂亮的人，只觉不过尔尔。
于是他望向指着他膝前的酒瓶口，回答道：“我更支持日久生情吧。”
直到……路过这条走廊，看见她。
喻文州感到眼前出现了片刻的幻觉。
密密匝匝的燕从幻觉中的地平线处飞来，铺天盖地都是鸟群振翅的声音，缠绵的影子从它们的翅膀间倾落，在她垂落的长发和眉睫处投下缱绻的阴影。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一见钟情的对象朝他这里望了一眼——有一阵夹杂着湿热细雨的风从走廊尽头吹来，他朝她靠近的时候没来由地感到心悸，仿佛有鸟群前赴后继地扑向他的胸口。
但她似乎觉得他没有什么观赏价值，扭头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喻文州抿了抿唇角，站在她的身后、循着她的视线往外看：窗外栽了两三棵菠萝蜜树，他每次前往青训营路过这条走廊时都会看见它们，没什么特别的。
但今天，它们必须有一些特殊之处，哪怕她说它是榴莲它都得是。
喻文州思索了几秒，已经想到了最合适的话题。他对着玻璃窗户上的倒影整理了一下鬓角垂落的发丝，端起了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开口道：“在看菠萝蜜树吗？”
她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搭话，但仍然礼貌地回答道：“嗯……？喔，好吃吗？”
说话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缱绻又轻柔，听着就觉得是难得的享受。
“每天都有师傅养护去果的，应该味道不错。”喻文州感觉开头很顺利，继续端着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装的微笑，“现在挂的这批果再过半个月就能熟透了，到时候，要尝尝吗？”
她那双柔和安静的眼睛看着他，好像把他含进了一场连绵的雨幕，然后轻轻点头：“好。”
喻文州猜想，她应该是很文静慢热的性格。
或许在和他熟悉起来之前，都不会主动说太多的话。如果少天在……不，这种情况下最好没有任何人在，不然多多少少会影响他发挥。
他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她单肩挎着一个看起来很旧的包，身边立着的行李箱上划痕斑驳。外套衣领边缘洗得有些脱色，后颈被漆黑的长发遮住，看不出第二性别。一截修长骨感的手腕从略宽的袖口伸出来，两页A4纸对折夹在指间，和她本人一样苍白又安静。
报名表？
夏休期正好与初高中的暑假重合，蓝雨作为热门战队自然收到了无数报名投递。青训营这段时间人数激增，连送到他办公桌上的综合素质测评手册都厚了很多。
他主动道：“你报名了青训营面试吗？”
她稍微轻松了些，好像是因为话题回到正轨而庆幸：“嗯！不过没找到办公室，迷路了……”
喻文州假装矜持地将手指抵在唇边，沉吟道：“青训面试的办公室确实不在这里……嗯，我带你过去吧？”
她迟疑了半晌，才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刚好下午没事。”喻文州弯着眼睛笑了，见她点头，他便主动拉过她的行李箱——没拉动，他只能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似乎还没问过……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拉过行李箱跟在了他身后，礼貌道：“我叫徐意阑，意兴阑珊的意阑。您喊我小徐就好。”
喻文州斟酌片刻，含蓄道：“我是喻文州。喻其心如绳直的喻，文章的文，广州的州。”
他留心观察着她的表情。
徐意阑眉尖微微蹙起、睫毛颤了两下，语气绷得更紧了：“哦……喻队好。”
听到他的名字之后，第一反应是抗拒。
喻文州心中微沉，一面在前面走着一面快速复盘：开头搭讪的时候还算顺利，接下来的每一次回答也都很得体，虽然不算完美，但也应该不会踩雷才对……仔细想想，在说青训营的时候情绪还很正常，是在报出姓名以后她才表现得很紧张的，为什么？难道是觉得他很装吗？
但如果因为害怕犯错而不敢前进，喻文州就不是喻文州了。他在心中重新策划行动步骤，带着身后的人绕过几个拐角进了电梯，用余光瞧了她一眼。
她看着手机，表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打字打得飞快。
【玉骢骄】：青训面试遇到战队成员的概率仍然保持百分之百
【玉骢骄】：一位广州热心市民说要带我去面试U?U
【债主恩人】：喻文州？
【债主恩人】：不用害怕他，按你的水平正常发挥就行
【玉骢骄】：对，而且他为什么一直在笑==
【债主恩人】：就当他不安好心吧。
【债主恩人】：还记得走之前是怎么教你说的吗？
【玉骢骄】：多问他问题，少回答他的问题？
【债主恩人】：记性不错。
【债主恩人】：要是应付不过来，你反问“不行吗”就成了
【玉骢骄】：?好……
喻文州衷心地希望她此刻只是在和朋友吐槽，而不是在向电竞选手奇葩行为bot投稿。他安静地等到她放下手机，才开口安抚道：“不用太紧张。我看见你已经填写了报名表，应该已经规划好游戏职业了吧？”
“选好了。”徐意阑看着手机，语气莫名其妙地放松了下来，“喻队要来玩职业猜猜乐吗？”
喻文州短时间内没猜到她情绪忽然稳定的原因，不过还是欣然配合：“好啊。”
“你是术士。”她心平气和地说，“我猜完了，轮到你了。”
喻文州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忍俊不禁。
其实这样的问题很快就能在面试的时候得到解答，但放到现在是相当合适的破冰工具，喻文州不想错过她给的机会：“噗……好吧，你猜对了。那我猜你是……战斗法师？”
徐意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稍微歪了一下脑袋：“为什么是战斗法师？”
喻文州怔住了。
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一见钟情的正当性。是见色起意吧？是吧？不然怎么她只是这样轻轻地歪一下脑袋，他就感觉晕得快站不住脚了呢？
“去年官方统计战斗法师玩家人数最多嘛。”喻文州掩饰性地挪开视线，坦然承认了自己投机取巧的小心思，又继续道，“看起来不是战法了。唔……剑客？术士？神枪手？”
电梯在三楼停下，徐意阑伸手替他拦着电梯门：“都不是。”
喻文州莞尔：“看来只能在训练室见真章了。”
他在电梯门对面的办公室门口，伸手在门边轻叩几下：“李哥，里面仲有位吗？”
“喻队怎么来了？”青训营负责人李经理连忙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有空，有空！刚走了两个仔……呃，这个靓女是？”
“她是来试训的，我刚好下午冇事，就带她过来啦。”喻文州没提她迷路的事，温声道，“小徐，来，这个是负责青训面试的李经理。先把报名表交一下，然后……嗯，坐哪里呢？”
徐意阑把报名表递给李经理，转头就发现喻文州还在思索如何选择位置，不禁疑惑道：“位置难道会影响发挥水平吗？”
“说的也对。”喻文州顿了一下，拉开了他身边的电竞椅，问道，“那就坐这里吧？”
徐意阑没有异议：“好。”
喻文州低头笑了笑，弯腰下去给她开机。
他低头看着电源键亮起，有些走神：蓝雨队服领口不高，这个俯身下去的高度应该刚好能让她看见他贴着抑制贴的后颈……她看起来年纪很小，不知道分化了没有？第二性别是什么呢？
徐意阑见他心不在焉的快要撞到桌角边缘，伸手在他头顶垫了一下：“小心。”
被抢走面试工作的李经理此时也很懵。
他瞧着那个把喻队扶起来的妹妹，又瞧着喻队弯下腰去鼓励她不要紧张，觉得队长今天好像有点体贴入微得过头了。他心里直打鼓，趁喻文州直起身来的功夫悄悄问道：“喻队，你们……你们认识吗？”
喻文州还在想她在他头顶垫的那一下，被问到了才回过神来，摆手道：“哦，不认识的。不用在意我，正常让她走试训流程就好。我只是来看看。”
李经理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哦哦，好的！”
然而等喻文州重新低头的时候，她已经打开了数据测试软件，熟练地戴上耳机、调试初始参数。
刚才的体贴温柔已经荡然无存，那双形状秀气的眼睛被微蹙的眉尖压下去，看向他的时候显得认真又凌厉：“什么时候开始？”
“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喻文州在李经理开口之前先说了，又莞尔，“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他看着她的视线转回电脑屏幕，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
看不懂她的想法啊，他想，或许人类有时候真的需要好感进度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鱼丸粥人生至暗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