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如梦》农历一十三

33、第 33 章

　　她的装扮很休闲，齐腰藏蓝色夹袄，宽松黑色阔腿裤，纯白色的运动鞋，确实为出游做足了准备。青云摘下鸭舌帽，解开口罩。眉山如黛，眸光透澈，安然一时痴呆，为何每次都能见到不一样的她呢。
　　“走吧。”青云边说边以手为梳，整理好长发，重新带上了鸭舌帽。
　　安然两步一跳，下了台阶：“等等我。”
　　她从后面小跑，距离青云一拳距离的时候停下，青云刚好转身，安然刹车不及，差一点撞上，青云伸手扶稳她:“怎么冒冒失失的。”
　　安然傻笑。
　　青云牵手她的柔荑：“走吧。”
　　蜜糖要流淌出来。
　　冬季并非游玩秦淮河夫子庙的好时机。却因节日，拙朴的古街繁花似锦，旌旗在长街两侧依次排开，迎风起舞，脚下的石板路，一节一节，错落有致，安然目不暇接，春节的人流量较往常更大，沿街店铺基本都开门吆喝，时不时有店童邀请她们进店挑选采购。
　　青云陪着安然算是故地重游。沿街商铺对她并无新意。安然开启新世界，这个也好奇，那个也要问。她耐心的解释引导。
　　抵不过商家的热情，她们走进一家纪念品商店，安然一眼就相中了一个香囊，香囊是暗红色的，提在手中，流苏徐徐而摇，正面是金丝勾成的传统中国结，反面是奔腾的飞马，今年的生肖是马，十分贴切。
　　风铃不知所踪，她惦记着把这个买回去给青云挂车上。
　　“哎，小姑娘眼光真好，这个是纯手工制作的，你看。”导购拿起香囊，拉开口袋，“里面可以放一些香料，挂在床头，也可以写一封情书啊，塞进去送给意中人。”
　　“是……要送人。”她声音低低的，心事说给自己听。
　　青云见她目光灼灼，问她是否喜欢这个香囊，安然点点首。
　　青云对店员说包起来，安然阻止了她并递过去一张纸币。
　　青云含首低眉微微笑。
　　包装好安然把香囊放到背包后她们出店继续游街。
　　甫一出店铺便听见似乎有人见她。四下回望，十点钟方向，玉莲正跟她招手示意。玉莲身着火红的外套，与着街景相融合。
　　她原地起跳，更是扎眼，像一个会行走的巨型红灯笼，在这条街翻滚。
　　兄妹二人并肩穿过拥挤的人群，在二人跟前落定：“我们找你们好久。”话刚出口，陈玉鑫便伸出手捂住她的嘴，笑容既礼貌又尴尬，“好巧。”目光锁定青云，见她面色无异这才放下心来。
　　她望着他，陈玉鑫的心思曝露无疑。
　　安然自觉的放开青云的手掌，喉咙干涩：“是挺巧。”
　　青云蹙了蹙眉，不动声色的把手揣回衣兜里。
　　“一起？”玉莲左跨一步，挽起安然的手臂，“这里比往常热闹多了，听说临河一条街，开了很多酒吧，夜间有人谈曲奏乐，可浪漫了。”
　　安然被陈玉莲带着已经向前两步，她按下了想回头的想法。低着头，深呼吸，掩饰好情绪后重新抬头，再也无法留恋街边热闹的风景。
　　青云距离她两米远，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她的眸色晦了晦，女孩的周遭似乎也雾蒙蒙的了，蒙上了一层薄雾。
　　无数次的她想回头看看青云，怕见到他们亲昵的交谈，怕见到陈玉鑫无微不至的照顾，怕见到青云脉脉含情的眼神，那些并不属于她，不见，不视，不闻，不听，便可继续麻痹自己。
　　“安然，糖葫芦来一串？”玉莲松开安然的手跑开，再次出现，手上拿了四串糖葫芦，分了一串给安然，向后走去。
　　青云：“谢谢。”
　　玉莲又快步向前，咬了半口山楂，龇牙咧嘴的：“好酸！牙齿要掉了，还粘牙，安然，尝尝你的酸不酸？”
　　安然……
　　“哦，好。可我的第一颗不是山楂球啊，草莓啊。”安然把糖葫芦举到玉莲的面前。
　　“哎呀，你吃下面的啊。”
　　“哦。”安然从倒数第一颗开始吃，那是一颗山楂球。
　　“怎么样？酸不酸。”玉莲凑上前，快要抵到安然的鼻尖，满怀期待，如果不酸，她心里要失衡。
　　安然樱唇微动，闭口咀嚼，细细品尝，皱着眉头，“不酸啊，甜的。”口腔里都是甜味啊。
　　“不是吧。”玉莲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剩下的半颗投入口中，细细咀嚼，“靠，真过分，又甜又粘牙。”
　　“咱俩换。”交换之后，玉莲把草莓一口吞下，继续吃第二颗，“靠，怎么又是酸的啊。”
　　安然：……
　　“点儿背，吃个糖葫芦都是酸的。”
　　边走边聊，对话落入青云的耳中，青云跟在她身后，从倒数第一颗开始吃：果然是甜的。
　　“你们快点啊，逛一圈可以回去坐船。”陈玉莲回首张望着喊，安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渴望，她回头看了看，那个像孩子一样正在吃糖葫芦的人，继续漫步前行。
　　玉鑫接过吃完的糖葫芦签和自己的一起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牵起她的手，迎风向前。
　　“玉鑫，真的是巧合吗？”
　　陈玉鑫嘿嘿的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的眸子何尝不是溢满了欢喜。
　　青云不多言，女孩被玉莲拉着穿街走巷。
　　“晚上一起吃晚饭吧，吃完再夜游护城河，如何？”
　　青云想婉拒，看了看安然的背影，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才答好。
　　陈玉鑫握掌成拳，顿时来了兴致，开始了导游模式。
　　路行至转角，安然侧身，见到陈玉鑫滔滔不绝，青云带着帽子，无法清晰的看到那张绝美的容颜下的深情目光。料想，应该很幸福，他牵着她的手，她目光应该也很温柔，满眼都是他。
　　人群中高挑的两人也是如此般配。
　　像是窃贼，不断得享受着不属于她的快乐时光。如今，也很难偷得到。
　　玉莲见她伫立在原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用手肘戳戳她:“我觉得我哥和青云姐真的很般配，你看身高般配，体型般配，关键，职业般配，是不是？”
　　“嗯，挺般配。”原来言不由衷是这种感觉，像是大冬天吃了个冰块，冰冰凉凉的。
　　“对啊。跟你讲哦，我哥从来不下厨的人，昨天大年初一破天荒的给青云姐下厨，还送到单位。啧啧，没想到哦，这个大男人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果然，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安然的心在这北风中被吹刮，又涩又疼。
　　“怎么了你？”
　　安然不语，心情欠佳，可这分明是她自我煎熬，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了自己的事情，为什么她如此的格格不入，她收回视线，继续向前。
　　“小情侣就是腻歪，安然你瞧。”
　　陈玉鑫不知凑在青云的耳边说了什么，隔着人群，她似乎能听到到青云悦耳的笑声。青云的马尾俏皮的抖动，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从容。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像是自虐。
　　青云赶上安然。拍了拍她的肩头，安然回首，挤出笑容。
　　他们已经在一座祈福殿门前。殿前两座石狮镇楼，风貌各异。
　　常怀敬畏之心，随着人群缓缓行进。
　　“快来祈福啊！”玉莲经过一个古树下，古树枝头挂满了红绸丝带，迎风飘零。
　　殿内祈福联高挂，安然不知道坐卧的那位菩萨是谁。佛教的文化，她鲜有涉略。见众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安然、青云、玉莲同时跪在蒲团上，闭眼跪拜。
　　安然对佛虔诚的许愿，而后睁开眼，磕了三个头：愿她幸福。
　　起身随青云自一旁取一柱香，点燃至后殿插在四足青铜鼎的巨大香炉中。
　　香炉中檀香遍地，长短不一，有些燃尽，有些刚刚放进去，随着时间的推移，终将归于灰烬。
　　青云瞅准时机问她：“刚刚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如果以后实现了，我就来还愿。”说话间，兄妹二人已经插好香。
　　玉莲：“本想去做乌篷船的，可现下我好饿。我们吃了再回来坐吧，然后去酒吧街。”
　　陈玉鑫：“上次也是你喊饿，成天减肥的人，成天喊饿。”
　　“好哥哥我们去吃饭吧，真的饿。青云姐，你说呢？”
　　青云目光追寻安然征求她的意见，她这一下午都不开心了吧，太容易就了解到女孩的情绪，可她却略微欣喜。
　　“我都可以。”安然别开眼，尽量不和青云对视。
　　“那走吧，这里有一家私房菜，味道不错。”陈玉鑫说。
　　陈玉鑫和玉莲带头。
　　安然自然和青云并排而走。
　　此时，街灯上，红烛灯笼下，灯火通明，不远处护城河边连廊璀璨，河上三两船只，挑灯夜行。江南诗画，卷轴般展开。
　　河畔道印着古色古香的建筑，水天一色，绵延而去。
　　十里秦淮金陵地，古人斗文会诗，佳人侧立，似乎就在眼前。
　　美不胜收。
　　青云见安然远眺的目光已经收回，心潮翻涌上前主动拉住她的手，安然回头，灯光伴着落日的余晖印照在脸上，半明半灭，青云忽然就理解了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意境。
　　她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