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城惘事——风云》行板

38、第 38 章

　　七月底，庄艾忍正式被抽调到团市委。
　　包括庄艾忍在内，一并借调了五个人，其余四个是：商监局团委副书记赵薇、文化局团委副书记肖刚，再加上两名乡镇团干部钱冰云和范严格。整体配置是两女三男。
　　通知通过潜安办公系统直接下发到法务局，例会上宣布后，领导安排庄艾忍尽快交接工作，次日到团市委报到。
　　之前黄璇问庄艾忍是否愿意借调，庄艾忍没多想，一口答应了。现在看名单，其他单位都是借调的团委副书记或者团干部，就庄艾忍一个跟团委工作半杆子打不着的人，确实有点突兀。
　　散会了，大家各走各的下楼。
　　回到办公室，处理好手头的事务，看看手机已经快接近11点了。庄艾忍把手机丢一边，沉下心来开始整理需要交接的工作。
　　根据局里的安排，局办的工作暂时交接给李芊。
　　……
　　对这个安排，庄艾忍也是很无语的。
　　无语归无语，工作还是得交接。庄艾忍将梳理好的工作一一输入电脑，再用A4纸打印出来，简单清晰。拿着笔又修改了几处，觉得比较完美了，就在电脑上照着改了，打印出一张新的交接工作表。
　　庄艾忍深吸口气，爬上五楼找李芊。
　　刚上五楼，就听见政治部里有说笑声，陈凌厉和刘苗都在李芊办公室。
　　庄艾忍拿着交接工作表走进政治部，说笑声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庄艾忍：“李芊，这是我梳理出来的工作，龚主任让我拿上来给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李芊笑着拿过工作表：“好的，我来好好学习。艾忍，明天就要去团市委了哦，好好干，争取留下来。”
　　陈凌厉和刘苗突然就对看了一眼，憋着笑。
　　庄艾忍淡然地笑笑，没说话。
　　李芊看了看工作表：“其他都好说，就是本月的调解专报，你对编撰工作熟悉些，能不能把初稿编好？”
　　庄艾忍：“没问题，下午我来编，就是后期的跟进要麻烦你了。”
　　李芊：“不会，有不懂的地方，我随时请教你哈！”
　　庄艾忍：“客气，那我先走了。”
　　庄艾忍便迈步走出了政治部。
　　才走到楼梯边准备下楼，就听见了政治部里一阵笑声——怕是陈凌厉憋得不行了。
　　庄艾忍不禁回头，心里叹了口气。
　　此时，穆青青拿着一叠资料从政治部旁边的法宣科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把资料拿到六楼给局长。
　　她一眼就看到了愣在楼梯旁的庄艾忍，然后循着庄艾忍的眼神向政治部看了看，复又回头迎上庄艾忍的眼神。
　　两人对视的一刹那，庄艾忍脸上的无奈一览无余。
　　穆青青淡淡笑了一下，走近庄艾忍轻声道：“她们刚才一直在说团市委不会留借调的干部，去了也白去。”
　　庄艾忍笑笑：“她们真关心我！”
　　穆青青：“你想留在团市委？”
　　庄艾忍摇摇头：“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穆青青：“那就不用介意。不管最后能不能留在团市委，出去见见世面都是好的！……我要去给局长送一份资料，先走了。”
　　庄艾忍：“好的……对了，正想着要问你，你……还好吧？”
　　穆青青已经跨上上六楼的台阶，回过头：“什么？”
　　庄艾忍：“哦，没什么。我看到你今天换了□□签名，感觉怪怪的，就问问你。”
　　穆青青眨眨眼：“没事！我们都会好的！”
　　庄艾忍点点头：“嗯！”
　　两人便分头各自上下楼梯。
　　方才，在工作闲暇之余，庄艾忍刷了刷□□，看见穆青青的□□签名——“诀别！决绝！决定！”
　　是下决心要跟什么诀别？
　　又是怎样决绝地作出了什么决定吗？
　　看不懂，
　　文艺女青年！

　　加班完，天色已暗。
　　月上柳梢头，却无“人约黄昏后”。
　　又或者，那人倒有约，只不过不是自己。
　　庄艾忍甩甩这莫名的情绪，收拾好东西下了楼。
　　在单位门口的小路上渐行渐远，回头望去，单位大楼的灯已经全熄了。曾经觉得这幢大楼就是自己的全世界，而现在不过只一年多，为什么就时常会有窒息的感受。那些人、那些事，再不复从前……
　　“他人即地狱”，此话，诚不欺我。
　　能逃离一阵是一阵吧。也许，过段时间，调整好心态，窒息感会消失也说不定。那个时候，自己应该会更加成熟，长袖善舞吧。
　　路边随便吃了点东西，往家里走去。手机却响了，是穆青青：“出来坐坐。”
　　庄艾忍借调团市委，局里的人皆是静默，不像此前穆青青借调之时的热闹。这总静默，也是一种疏离和冷漠。
　　穆青青此时的邀约让庄艾忍的心里热了很一阵。她挂了电话，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向水牛城奔去。

　　销品茂是潜安中心区的繁华之处，而水牛城则是潜安南区的另一处人气聚集地，集百货、服装、购物、吃喝一体，就是停车不太方便。当然，那是十多年前，潜安的私家车也没有太多。好几家上档次的西餐厅都在水牛城，绿茵阁就是其中之一。
　　进了绿茵阁，就见到穆青青一个人在靠窗边的位置坐着。
　　庄艾忍走进打了招呼，与穆青青对着坐下。
　　穆青青给庄艾忍倒了杯煮好的水果茶：“给你欢送欢送，明天要去团市委了，好好干。”
　　庄艾忍举杯笑道：“谢谢，我就是去帮忙。”
　　穆青青摆摆手：“不管是去帮忙，还是可能谋其他前程，我不代表局里，只代表个人，为你加油打气！团市委可不像法务局，那里工作量很大，事务又多又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庄艾忍点点头：“嗯，黄璇也跟我说过，借调团市委会很辛苦。”
　　穆青青看着庄艾忍：“吃力不讨好，借调经历对原单位的提拔也无意，要不是有点人脉背景，一般人都不愿意借调过去。你知不知道原本李芊想借这个机会跳出法务局？”
　　庄艾忍：“啊？……我真不知道。”
　　穆青青笑笑：“无所谓了，其实她也知道就算借调到团市委，留下来的机会也不大，当然她想试试也是可以理解的。”
　　庄艾忍：“我我我……”
　　穆青青：“就是说，借调团市委，对她来说是一个有可能的机会，对你来说就完全没有太大意义……所以，其实你真不必。”
　　庄艾忍：“我真没想过这些……”
　　穆青青：“所以她们早上会笑你居然会答应这种一看就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不过，怎么说呢，在我看来，出去见见世面是好的，就当自己开开眼界，换换环境，总是窝在一个地方，真的很窒息。”
　　庄艾忍：“你也觉得窒息吗？”
　　穆青青：“呵呵，我何止是觉得单位让我窒息，整个潜安都让我窒息。”
　　庄艾忍叹口气：“因为觉得窒息，所以答应借调，我这样算不算也是一种逃避？”
　　穆青青喝一口茶：“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逃避，是为了让大家都能留有余地。很多事情啊，只要时间够长，大家就都自然而然接受了，而一旦事情被接受了，什么恩怨啊，遗憾啊，爱恨情仇啊，也就淡了，散了……”
　　庄艾忍：“这话很有智慧，值得喝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