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留长相忆》一颗冬瓜

7、回忆、位贱遭轻视

　　可说到底，他确实说的都是心里话，这孟家主的的确确不像是外头传言一样恐怖，怎么看都是顶顶好的一个人儿。换作其他的大小姐大少爷什么的，他阿德的人头估计早就去给牛马当球踢了。
　　这般想着，阿德心里又给孟非晚加了几分。
　　雪又稀稀疏疏的下了起来，冷风吹着窗纸猎猎作响。
　　蒋怀沥身子弱，在这等天气里极其容易染了风寒。府里上好的炭火又都被分了去，他几乎可以说是稍一不注意便会久病不起。
　　记得从前他嫌一直呆在府内太过无趣，硬是在肃清的天拖着孟非晚一同去上元节，后来果然他着了凉，孟非晚换了好几个方子才见好转。
　　后来被她絮叨了许久，说他若是因此又落下病根，她可不担责。
　　这般想着，蒋怀沥倒是不想一直呆在府里了。
　　如果孟非晚此时听到了他的心声，恐怕是又要怪责他玩心太大。
　　“入了冬起，我似是从未出过府。”蒋怀沥说。
　　阿德闻言，思索了一番，试探着道：“公子您的身子……？”
　　蒋怀沥索然无味的抬眼瞥了一眼阿德。
　　阿德立刻话一收，随即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公子您的身子比常人要更需多加注意，但是总是闷在这屋子里也是不行的，理应出去走动走动，开阔一下视野，对您的气脉也有好处的。”
　　不懂，但瞎说。
　　说完，阿德嘿嘿笑了两声，怎么看怎么谄媚。
　　蒋怀沥倒是蛮欣赏他的识趣，心情颇好，勾了勾唇。
　　“那就，替我拿……那件宝蓝色狐裘吧。”
　　近来孟非晚鲜少来了，也不知是在处理些什么事，平日里总是她来他府中，也是该他去找她去次了。
　　阿德找出件宝蓝色狐裘，为蒋怀沥批好、打理完好后，又无所事事的退在一旁等待。
　　看着蒋怀沥身披宝蓝色狐裘，他不禁想起当时初到蒋府。
　　当时初到蒋府，他被分配到蒋怀沥院上，可却不同于其他下人，因为说好听了是分配，实际只是被那管事的随手一指指向了这处院子，自然的，也就无一人教与他府内的规矩。
　　他虽说愚笨了些，但不会不知这些个贵人有多难伺候。一句错话，或是干了不满他们意的事儿，那便是直接被拉下去乱棍打死的下场。
　　蒋家那更是贵人中的贵人，若是没个人儿教与他府内的礼数和忌讳，那自己在这偌大的蒋府便倘若一个任人宰割的牲畜。行错一步说错一句，怕是被乱棍打死都是好的了。
　　虽说这处院子肉眼可见的偏僻和简陋，但阿德在这里人不生地不熟，也不知蒋怀沥是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他还是不敢抱有侥幸心理，就这样心惊胆战又处处仔细的伺候了蒋怀沥一两日。
　　为何说是一两日呢？
　　因为一两日便足以看出来这处院子的主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何止是好相处，简直可以用“好应付”来形容，自然，这等想法只能心底下嘀咕嘀咕。
　　譬如那旧的掉了漆的茶碗，无人理修的桌角，还有冷清寂静的院落，亦或是几件虽说干净却样式朴素简单的衣裳。
　　更不用说入冬起时常下大雪。残雪融为泥，步步皆难行，院里的奴才和丫鬟却懈怠到扫了三日雪都未清除干净。
　　阿德常常干院内的杂活，一日他正擦拭着扶手时。
　　“哎哎哎～那个谁啊，阿文是吧，你过来把公子的衣物打理一下。”
　　一下人仰着头叫嚷道。
　　阿德认出来是那日一同被管事随手一指分配到这里来的。
　　“管谁叫阿文呢，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对着阿飘说话，我叫阿德。”
　　阿德放下手中的活，边说着边走上前两步，皱着眉头面露不喜地看着方才叫嚷的下人。
　　“咱们都是刚到的，怎的你不想干的活就轮到了我干。”
　　那下人听阿德质问，也不恼，凑近他，贼眉鼠眼的模样，小声说道：
　　“我可不是来让你干活的，。”
　　“阿文……德，阿德啊，我跟你讲，做人呐就是要留点心眼，咱们做下人的也一样……”
　　“我要那么多心眼干什么？？我只是个下人。”不等那人说完，阿德就不耐烦的说着。
　　那人一听，愣了愣，后又气不过的拍了阿德的肩膀一下：“你这个死脑筋，听我说完！”
　　“你看，这蒋家如今正得帝君青睐，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而这蒋家说一旁人绝不能说二的人，便是那蒋家主——蒋丞。”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是到了听不见的地步。
　　笑话，被旁人听去他直呼蒋家主的名讳，他还要不要他这条小命了。
　　阿德听他神秘莫测的说了一句废话之后，刚要不耐烦的开口便被这下人接下来的话抢先。
　　“你看蒋屿少爷，人皆道之其为北城男儿朗中的佼佼者，不仅博学，武力也甚好，据说呀，朝廷上的那些个事儿，咱们蒋屿少爷都能说出个一二来，还真是遗传了蒋家主在朝廷上威风凛凛的样子呢。”
　　“蒋屿少爷不仅讨大家喜欢，那蒋家主也是格外看重的。帝君赏下来的小物件，有些都是求都求不来的宝贝，我那天瞧着都被送去了蒋屿少爷那里，可见蒋家主对蒋屿的疼爱呀。”
　　“你说，虽然咱们的这个主儿是个省心的，可是在蒋府谁不踩咱们一脚，咱当下人的可不同于这些少爷，咱是有苦说不出呀——”
　　这下人说到最后拉长了尾音，怎么听怎么凄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蒋怀沥苛待他了不成。
　　“这还没走呢，话里话外就偏向蒋屿公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蒋屿公子的下人。”
　　阿德没好气的回了句，头也不转的走了，干剩下那个下人在后面气的直跺脚。
　　阿德找了个地坐下，回想起刚才那人的话。他不是看不出来这下人是自己一个人不敢走这才要撺掇着他一起，但是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在这里呆着，蒋家给的月俸也不高，攀上个好的主儿，就算难伺候点，这钱来得快，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