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坠海》鳍尔

51、戒指

　　简星屿用手肘推开他，走进一家卖薰衣草的店。

　　“你好，请随便看看。”

　　“喜欢薰衣草？”

　　“很香。”

　　简星屿一一嗅过几盆小的，又问老板薰衣草好不好养。

　　“植物都是要耐心呵护的，薰衣草怕涝，喜阳，适宜温度是10到20度。浇水的时候要浇透，但是呢不能经常浇，等到土壤干硬的时候再浇。”

　　“好复杂的样子。”

　　“要是养不下去也可以制成干花嘛，很简单的，开花之后从花茎下方横剪过去，捆起来倒挂着风干，香味能持续好久。”

　　简星屿有点心动，侧过脸看温煦泽，“要买吗？我怕养不好。”

　　“喜欢就买。”

　　走走逛逛一下午，挑了五六个盆栽，又买了个花架，两人已经满头大汗，实在是热。

　　走出花卉市场，赶紧钻进门口的咖啡厅乘凉。温煦泽捧着预先点好的咖啡过来，托盘上还有一块香草蛋糕。

　　“你最近怎么这么有空？”

　　他放下搅拌的茶匙，喝了一口温热的木瓜茶，淡淡道：“打算慢慢淡出屏幕。”

　　从未听他说起过工作上的事情，简星屿疑惑地看着他，想到他应该是不太喜欢那么多视线黏在自己身上的，旋即点点头。

　　“嗯，知道了。”

　　“前两天我妈叫我回去骂了一顿。”

　　“啊？为什么？”

　　“没有抓住韶年，今年也没有什么新的代言。”无所谓的语气。

　　简星屿抓住他的手，眼神认真，“如果，你不想工作的话，我可以养你。”他思考了一下，在脑海里面浅浅过了一圈现在的资产以及今年预计会有的分红，应该是足够两人生活个好几年的，虽然不能让温煦泽过很奢华的生活，但是也不会很差，他想。

　　温煦泽看着他，突然笑了，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星星。”

　　“我说真的。”简星屿拿下他的手，并不是跟他开玩笑，“如果你做得不开心那就不做，虽然我现在，嗯，可能还没有你那么有钱，但是我会很努力工作的。再开发其他的游戏，然后......”

　　想了半天，没能想出什么吸引人的提议，他揪着温煦泽的衣袖，说：“反正不会让你吃苦的。”

　　“我会让你幸福的。”

　　温煦泽反手抓住他的手指，笑了笑，“好。”

　　“嗯，我现在有......”

　　“你刚刚的话好像求婚。”温煦泽打断他，眼睛闪着光，很高兴的样子。

　　简星屿被噎了一下，口中的香草蛋糕变得有点齁。后知后觉才觉得害羞，脸上红粉扑扑，他挠了挠温煦泽的掌心，磨磨蹭蹭了半晌，道：“走吧。”

　　“去哪？”
　　“买戒指。”

　　说干就干，两人风风火火地去了就近的商场，挑了两个素圈，简星屿不想太随便。又让柜员换成内里带钻的版本，莫比乌斯环的设计简洁大方，内圈的碎钻像一滴晶莹水珠落在上面，在循环的圈里迷失了方向。

　　珠宝店提供刻字服务，两人都有些心潮澎湃，想要赶紧戴上，所以加了钱立刻要。

　　坐在接待沙发上等的时候简星屿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好潦草的求婚，甚至没有浪漫的对白。

　　求婚？这是求婚吗？他有些迟钝地想。

　　温煦泽捏了捏他的手心，“在想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会答应我的求婚。”

　　“为什么不？”

　　“我都没有背个感天动地的誓言，也没有烛光晚餐，音乐什么的。”他有点懊恼后悔，“还穿着卡通T恤。”

　　“没关系。”

　　“应该选个浪漫的地方的，像海边沙滩，然后还要铺满玫瑰花，吃着吃着饭，再举着大钻戒跪下，要穿西装才行。”

　　温煦泽轻笑着揽过他的腰把人带进怀里，“没关系。”

　　简星屿还在可惜，但是戒指很快就刻好了，漂亮的花体字母刻着“Le stelle cadono in mare.”

　　是温煦泽指定的句子，简星屿看不懂，但是莫名的就是觉得很美，或许外文就是有这样神秘的力量，让人不自觉觉得很高大上。

　　“是什么意思？”简星屿问。

　　温煦泽朝他笑了笑没说话，牵起他的手把戒指戴上去。银白色素圈高雅大方，与修长的手指相得益彰，好像天生就为了这只手设计的一样。

　　简星屿屈了屈手指，感觉心底有些东西快要满溢出来，眼眶有点热。他迫不及待地给温煦泽也带上，尺寸刚好，严丝合缝。

　　无名指沉甸甸的，那么小一圈，像是有千斤重，坠着无法细言的心意。

　　“这么喜欢？”温煦泽开着车，余光瞄到他还不断地摩挲着无名指。

　　“嗯。”

　　“温煦泽。”

　　“嗯？”鼻腔喷出来的热气打在简星屿颈侧，他有些难耐地又喊了他几声。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只是想叫他，像喊不够。

　　两人从车上下来，偌大的停车场很安静，十指紧紧交错。无论说什么好像都不能表达现在的心情，于是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回家。

　　电梯降下的瞬间，似有一阵风吹过，急促的脚步声从柱子后传来

　　温煦泽循着声音转过头，蓦然被一股极强的冲击力撞在墙上。温柏礼面色平淡地扶住他后腰，支撑着，只看表情绝对判断不出来他另一只手拿着刀。

　　“等你好久了，弟弟。”

　　温煦泽脸上痛苦的神色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收了起来，取而代之是一个悠悠的笑。

　　声音很轻，凑到温柏礼耳边，像是担心他听不清，“我也等你很久了，温柏礼。”

　　话音刚落，保安从四面八方跑过来，温柏礼还想挣扎，最终还是被强制扭送到警察局。

　　简星屿紧紧攥着他的手上了救护车。

　　清创、缝合、问话，流程走得很快。

　　简星屿在口供上签上名字，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眼睑通红，脸色煞白。游魂似地走到温煦泽病房外，隐约可以听见里面的争执声。

　　“你是不是疯了，好端端去惹温柏礼，他现在就是过街老鼠，还有什么威胁！”

　　“把温柏礼彻底拉下台了，你不高兴吗。”温煦泽声线平缓，甚至说得上温和，“妈妈。”

　　严芳华注意到门外的动静回过头，怒不可遏地走过去，高跟鞋蹬得吭吭响。

　　“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简星屿呆楞着没说话，温煦泽喊他，“过来。”，他朝严芳华点了点头，侧过身避开她走了进去。

　　严芳华还要说什么，但是在她开口前，温煦泽喊了保镖进来，“送回去吧。”

　　“是。”

　　“温煦泽！”

　　后面的话消失在走廊尽头。

　　严芳华走了之后，病房安静下来，简星屿坐在床边帮他调整了一下靠背的枕头让他坐得舒服一点。

　　“想不想听一些豪门八卦？”

　　“嗯？”

　　有半秒的错愕，八卦这个词语从温煦泽嘴里说出来确实有些奇怪。但是他的语气很真诚，像坐在村头的婶婶神秘又热切地对一无所知的人说出秘辛。

　　“想。”简星屿对上他的视线，迟缓地点了点头。

　　温煦泽轻笑一下，“那你表现一下。”

　　“这样？”啵一声，非常清脆响亮，像个吸盘一样在温煦脸侧留下一个红痕。

　　“Bella和柏玲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笔友，她说柏玲的情绪一直很好，还答应下次给她送书，不可能会自杀。她一直对柏玲自杀耿耿于怀，回来调查就找到了我，我同意跟她合作。”

　　“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

　　他停顿下来，简星屿适时握紧他的手，“温宅里面所有跟柏玲相关的东西都被人清掉了，是温柏礼。但是他常常用来签字的笔还有怀表，那些不离身的东西都是柏玲送的。”

　　“我们觉得奇怪，后来Bella就去接近他，虽然没有听他亲口证实，但是你也知道了，他对柏玲有偏执的依赖。可能是从小温鹤年就不怎么管孩子，而且对他要求很严格，他有些...嗯...缺爱。”

　　“还有他一直在资助我们家以前的一个保姆，Bella拿了他的头发去化验，证实了他们的亲缘关系。”

　　简星屿一瞬间有些懵圈，好复杂的豪门秘辛，好弯绕的复仇剧。

　　“你是说温柏礼不是你爸爸和柏玲的儿子？”

　　“嗯，那个保姆的丈夫酗酒赌博，她想让自己的孩子过得更好，就偷偷换掉了两个孩子。”

　　“那原来的那个孩子呢？”

　　温煦泽嘴巴动了动，脸上闪过一丝悲悯，“死了。”

　　“死了......”

　　“嗯，哮喘病，没有及时救治。没过多久柏玲也因为哮喘去世了。”

　　“可是柏玲不是因为生了柏煊产后抑郁吗？而且温柏礼跟你爸爸，很像。”

　　温煦泽看向他，目光低垂着带着些许怜悯，“你能打听到的，都是想让你知道的。”

　　这一刻，才对深宅大院有了真正的理解，虽然也只是管中窥豹。

　　“温柏礼或许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是柏玲的孩子，保姆的丈夫死了，儿子也死了，她就想起了温柏礼所以去求柏玲把孩子还给她。”

　　“争执过程中，柏玲哮喘病发倒在屋内，温柏礼发现了却帮忙掩盖保姆来过的痕迹，而不是拿药给她吸。”

　　“为什么呢？”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可能对他来说比柏玲更重要的是温家的家产。他为了得到韶年，学温鹤年学了二十年，哪能不像。”温煦泽嘲讽地笑了一下。

　　简星屿揽过他的肩，拍了拍他的手臂。

　　“温鹤年从小把他当接班人养，但是看到他和保姆的基因检测报告，立刻就把柏煊叫回来了。多讽刺，显得我们之前为了扳倒温柏礼做的那些事情很多余，在他看来什么都比不上血脉之亲几个字。”

　　“温煦泽。”

　　“嗯？”

　　简星屿摇摇头，然后站起来坐到床沿挤上去，“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