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十年彼十年》俯酒

49、第 49 章

　　李宫曼一走，李康时睁开眼，微微转头看了看她的侧脸，怅然若失的靠在她身上，后退一步松开了手。

　　陈屋雨慢慢放下手，打量他的神色，满脸病气，低着头没看她。

　　一触即离的拥抱，满家的药味包裹着两人，沉闷苦涩。

　　她走到餐桌旁，打开那个保温桶，里面是清淡的菠菜粥。

　　陈屋雨走到厨房，拿了个勺子，回到客厅，李康时依然没有动，呆呆站在那里。

　　她走到他身边，李康时怔怔的抬起头，眼里全是血丝。

　　“吃点儿东西吧。”

　　李康时没说话。

　　陈屋雨伸手想摸一下他的额头，还没碰到，李康时挥手“啪”的一声，打开了她的手。

　　她手被惯性甩下去，陈屋雨瘦手指蜷缩了一下，又抬起手探向他的额头。

　　李康时再一次侧身躲开转身向卧室走去。

　　陈屋雨叹了口气，快走两步上前拉住他的手，绕到他身前，伸手抱住他，环住他的腰向后移动。

　　李康时身体僵了一下，这次没有挣扎顺着她的力道，一步步向后移动。

　　移到沙发旁边，陈屋雨松开手，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按在沙发上。

　　她转身走到餐桌拿起那桶粥，走到他旁边坐下，看了眼时间，把保温桶放在他腿上，勺子塞他手里。

　　李康时手松松的握着勺子，就是不动弹。

　　陈屋雨见状，拿过来勺子和保温桶，舀起一勺粥喂到他嘴边。

　　李康时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伸手夺过勺子，勺上的粥洒下去，全掉到他裤子上。

　　陈屋雨一只手扶住保温桶，伸手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他的裤子，抬眼看他，“不要我喂，那你快吃。”

　　陈屋雨端着保温桶，递到他面前。

　　李康时胳膊搭在膝盖上，双手垂下，手里的勺子晃悠着快掉下去。

　　厨房里发出一道声响，陈屋雨抬眼看去，煮中药的锅亮起了红灯。

　　陈屋雨看向他，李康时就是不动，低垂着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她把桶放到茶几上，蹲下身，在他双腿前，声音轻柔的说：“你不要跟我较劲，吃点东西把药喝了。”

　　李康时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眼睛直直的，“我跟你较什么劲？”，声音如同砂纸一般，听不出原来的嗓音。

　　没等她说话，李康时站起身就要走。

　　陈屋雨也站起来，没拦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回了卧室。

　　她去了厨房看了下药壶，下面保温灯亮起，陈屋雨走到他的卧室里，李康时又躺下，背对着门口。

　　陈屋雨站在门口，盯着他的背影，李康时一动不动，身体单薄快看不见。

　　李康时听见她的脚步声，脸贴在枕头上闭上眼睛。

　　她站了几分钟，走到他的床边，坐在地板上，陈屋雨伸了伸手，刚碰到他，李康时往前挪了挪，躺到床中央，离她远了些。

　　看他这副闹脾气的样子，陈屋雨有点无奈，不知道怎么哄他。

　　她不想这会儿谈那些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陈屋雨趴在床边，指甲划拉着被子，不想让气氛一直这么沉闷下去，她缓缓开口，问：“你肾虚吗？”

　　过了三秒或是五秒，李康时猛地转身坐起来，床垫上下弹动了一下，陈屋雨看不清他的脸色，也能感受到头顶炙热急促的呼吸。

　　陈屋雨坐直上半身，继续说：“唐沅说那是治肾虚的药。”

　　李康时气声哼了一下，“挺虚的，你走，我女朋友一会儿过来。”

　　陈屋雨站起，拉了拉他的胳膊，“那等她来了我再走。”

　　李康时转头看向她的脸，掀开被子从另一边下了床，拖鞋还在她这边，他赤脚走出卧室，重新坐到沙发上。

　　陈屋雨看他走出去，走到卧室的窗帘边，伸手拉开了窗帘，阳光照进来，他房间里也是没有一点亮色的装修。

　　房间满屋子的药味，她想开窗散一下味道。

　　又怕李康时冷，放下手回到了客厅，李康时已经吃了起来，陈屋雨没去他身边，走到餐桌旁，靠着餐桌看他一口口吃。

　　李康时察觉到她的视线，吃了两口放下了勺子，后仰靠在沙发上。

　　陈屋雨也没有说话，转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半个小时后，她起身走进厨房，走到台前。

　　她伸手拔下插座，试探的摸了一下壶身，烫的她缩了下手，陈屋雨转身找了找，没找到毛巾。

　　她快速把盖子揭开，手猛地松手，盖子被她扔到厨房的台子上，在安静的空间内，声音庞大。

　　陈屋雨甩了甩手，刚要转身找毛巾，身后响起李康时的声音，“起开。”

　　她转头，李康时距离她一步站定，

　　陈屋雨给他让开位置，站到一边。

　　李康时走上前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副手套，抵着前面的台子，垂眸单手拿着锅倒出了药。

　　倒好药，李康时没理她端着碗走了出去。

　　陈屋雨跟着他走出去，看他把药放在茶几上，她走过去做他对面，问：“这是什么药？”

　　李康时抬眼看她一眼，点起根烟，说：“唐沅不是告诉你了。”

　　陈屋雨接着问：“喝多长时间？”

　　李康时伸手弹了弹烟灰，没有说话。

　　李康时不想说话，陈屋雨也不知道怎么聊，静默了一会儿，李康时抬手拿起碗，仰头喉结滚动几下，几口喝了药。

　　放下碗，眉头都没皱一下，起身离开了沙发。

　　碗底还有点儿药渣残余，陈屋雨伸手拿起药碗，走到厨房冲了下水，冲去乌漆嘛黑的药渍。

　　她放下碗走出厨房，走去他卧室看了眼，没看见人。

　　前面的一个房间还开着门，陈屋雨往前走了两步，书桌上一堆散乱的纸张，李康时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

　　陈屋雨没去打扰他，离开了他书房门口。

　　人影消失在门口，李康时抬起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视线下垂看着桌上杂乱的设计图和数据，好一会儿没听见大门开门的声音。

　　他重新把视线放在电脑上，开始工作。

　　陈屋雨一直坐在沙发上，过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天色完全黑下去，李康时还没从书房出来。

　　陈屋雨想着要不要叫他吃饭的时候，门被敲响。

　　陈屋雨起身走过去，想起刚才李康时说的女朋友，她弯腰对着猫眼看了下，门外是唐沅。

　　她站直按下门把手，唐沅见她终于有了点笑容，边进门边说：“还在啊。”

　　李康时也从书房走出来，冷眼看着唐沅。

　　唐沅被他看的莫名瘆得慌，三个人一时间没人说话，唐沅看了看她，说：“我来了，你回去吧。”

　　陈屋雨转头，李康时瞥了她一眼移开了视线，继续面无表情的盯着唐沅。

　　她点头，说：“好。”，说完回到沙发上拿起了包。

　　离开了李康时家，刚关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唐沅的惨叫。

　　房门内，唐沅见着脸色不善的李康时一步步朝他走来，走到他面前时，露出个神色不明的笑容。

　　紧接着，在他没反应过来，先痛叫出口，天旋地转间，后背就碰撞到坚硬的地板，震得他骨头都快碎了。

　　李康时给他来了个过肩摔，垂眸看了下他呲牙咧嘴的扭曲身体，没理他走进卧室换衣服。

　　等他出来时，唐沅已经缓过来，坐在地上，见他出来，跳起来就要跟他比比划划。

　　李康时被他扰的烦了，握住他的肩膀又要把他往地上摔。

　　唐沅怂了求饶道：“哎，行行行行。”

　　夜晚的烧烤摊上，李康时刚要了几瓶酒，唐沅阻止道：“你喝中药啊大哥！”

　　李康时没理他，点好向后一靠，歪在塑料凳子上。

　　唐沅：“我要告诉你姐了。”

　　见李康时还是不理他，唐沅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贱兮兮的说：“哎，我找找陈屋雨的电话。”

　　李康时有了反应，冷脸看着他，又有了把他过肩摔的气势。

　　“你这一听见她的名字怎么了，难怪你姐那时候差点追杀到她家去。”

　　李康时坐起身，从他手里抽出手机，仍回到他身上，“老子烦她，别跟我提。”

　　李康时这幼稚的话，惹得唐沅笑了一下，他揉了一下胸口，“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服务员拿上来几瓶酒，李康时拿起子全部打开，直接拿起其中的一瓶，仰起头灌了几口。

　　唐沅看他这架势，今天下午不知道又怎么了，伸手夺过他的酒瓶。

　　酒水洒出来，顺着李康时的嘴边，流向下颚，流进领口，他抬手擦了一下，微微低下头，精致的五官在夜晚，犹如打造好的俊美雕塑。

　　一寸一寸都体现了上帝的偏爱和用心。

　　旁边桌的人怎么看也不会想到，这会是为情所困的人。

　　唐沅：“不都回去找她了，用得着这样？”

　　李康时抬起胳膊支着桌子，手捏了捏鼻梁，

　　他点的烧烤上来两盘，还给李康时点了一碗清淡的粥。

　　唐沅注意到这期间，上菜这小女孩已经几次看向李康时，李康时又要了几瓶酒，女孩拿上来。

　　唐沅注意到她的视线，笑了一声。

　　女孩的视线被吸引过来，唐沅下巴点了下李康时的方向，“看上这个哥哥了？”

　　女孩不可置信又恼怒的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去忙活。

　　唐沅知道劝不住，索性不再多说，知道他不来这么一遭，今晚睡不着。

　　只是李康时这一遭迟迟过不去。

　　吉艺书没有陈屋雨个性那么强。

　　如果说吉艺书给他的是一场美好的梦境，如烟花般璀璨，绽放在眼前。

　　唐沅觉得好看，却始终有一层保护罩。

　　那对比他们之间，李康时对陈屋雨毫无保留，他没有这层保护，李康时触摸到了烟花背后的灼热。

　　陈屋雨带给他美好，下一瞬美好背后的威力也是巨大的。

　　想起吉艺书，唐沅眼神也暗淡了几分。

　　李康时几瓶酒下去，下午的中药混着酒，一起反上来，胃里一阵翻涌，他伸手捂住胃部，站起身跑向旁边。

　　唐沅也吃的差不多，起身去结了帐，走到李康时旁边，吐出来的压根没什么食物，全是水分，连带着下午的中药一起吐了出来。

　　唐沅抬手拍拍他的后背，把矿泉水递给他，“明天你再喝酒我真给陈屋雨打电话了。”

　　李康时接过来，抬手捏了捏喉咙，咳嗽了两声，漱了漱嘴里的味道，扶着旁边的电线杆子，晃晃悠悠的站起身。

　　他站起身又止不住的咳嗽，在李康时的咳嗽声中，几句争执声夹杂在其中。

　　“你今天的工资给我。”

　　“我没有。”

　　“我朋友看上你了，你当我朋友的女朋友吧，你去跟他睡一觉，他给你钱。”

　　“你就去当我……”

　　唐沅顺着声音看去，路灯幽暗的小巷子里传出来的，看不清人，只有一个青涩的男声，说出的话却不怎么青涩。

　　唐沅只听见这几句，接着一阵窸悉簌簌的声音，还有女生挣扎的声音，唐沅正想转头跟李康时说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