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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不是那样的人 ...

  •   安子墨心惊胆战的走进了院长办公室,墙上显眼的红色十字架像是符咒一般刺眼的让他睁不开眼睛。他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

      办公室都是福利院的护工和打扫卫生的阿姨。她们有的叉腰,有的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有的双手环抱在胸前怒目圆睁的看着他们三个。安卯兰还靠在一个年轻的护工肩膀上哭的不停。伤心程度就像是我们偷了她体内的机器一样。

      院长在本就逼仄的办公室里急促的来回踱步,最终,她在褪色的红色办公桌前停了下来。紧接着,他听见搪瓷杯盖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声音。一向和蔼亲切的院长发起火来大家都怵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办公室寂静的都能听到大家屏息凝神的呼吸声,就连伤心欲绝的安卯兰也停止了哭泣转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

      “为什么要掀小兰的裙子?”院长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多少怒气。他始终觉得院子里这些孩子都是天使,她不忍心对着天使生气动怒。

      就在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吓的哆嗦的兔唇时,他看了一眼低着头抓着裤子的安子墨,随即迅速指着他,“是他让我去掀的!他想看小兰身体里的机器!”

      安子墨的惊吓还没从被扔掉的搪瓷盖中缓过来,随即又掉入了另一个更恐惧的惊吓。他心虚又委屈的支支吾吾,想辩解又底气不足,想认罪又不甘心。他是很想看,但并没有真的付诸于行动。他万万没想到兔唇吃了他最珍惜的饼干后立马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还不如喂了狗。

      院长盯着他沉默了许久,那眼神就像是警察盯着罪犯,证据确凿就等着罪犯自己供认不讳。办公室所有人的眼神都和院长的眼神一样,她们都把他当成了真正的罪犯。包括站在他旁边的安辰深。

      他一瞬间心如死灰,他最多也就算个从犯,始作俑者另有其人。但此时没人会相信他。唯一无条件相信他的人已经被他骂走了,而现在,那个人正在用他清澈的蓝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就像是在庆幸他还好远离了这个一直想掀女生裙子的变态。

      “妈妈!不是哥哥的主意!”安辰深斩钉截铁的看着一触即发的院长,“我听见的。”

      安子墨感动的眼泪都要夺眶而出,他不可置信的偏过头看着安辰深,他真想一把抱住他,告诉他此刻自己有多爱他。

      凶手一直变换,办公室里的人开始糊涂了。但,安辰深的话还是使在场的每个人都相信了兔唇是掀裙子的凶手。大家都默契的明白,傻子不会说谎。

      如果刚刚他直接默认没准还能得到从轻发落。现在又多了一项说谎诬陷的罪名,于是他的手心被院长的戒尺赏了整整50下。每打一下院长的眉心就皱几分,直到50下停止,她的眉心已经痛苦不堪的全挤在了一起,就像这50下是打在她自己身上一样疼。

      兔唇泪流满面的瞪着安子墨和安辰深俩人,他发誓,势必要讨回今天成为众矢之的的耻辱。

      院长打完兔唇皱着眉头看向安辰深,“手伸出来!”

      “院长妈妈……”一旁的安卯兰刚想替他求情,安辰深二话没说的伸出手。表情镇定的就像是现在院长要奖励他糖似的无所畏惧。安子墨都暗暗的替他捏了把汗。

      “我说过什么?”院长抖着戒尺,冷静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在院里不能骂人!”安辰深老实的回答。

      “还有呢?”

      “也不能打架!”安辰深眼神一直死死盯着院长,纯粹的蓝色眼眸完全看不出半点怯意。

      紧接着,噼啪响的戒尺声响彻整间办公室。安辰深眉头也没眨的受了30下戒尺。他肉眼都能看见安辰深的手掌心红了一片。同样挨打的兔唇到现在眼里还挂着泪光,安辰深则像个宁死不屈的烈士一样,坚决的连呼吸声都未曾凌乱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三个人中,他居然是那个免于受罚的人。这一切侥幸多亏了安辰深的信任。他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他虽然没有行动,但确确实实有过和兔唇同样的想法。他觉得对不起安辰深的信任。特别是在安卯兰裙子被掀起的那一刻,他看到的不是机器而是印有叮当猫的粉色四角内裤。内裤上面的肚子上挂着一袋透明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她的排泄物。

      而安卯兰肚子上的洞,就是挂着粪便袋的开关。他终于知道安卯兰为什么每次都穿宽松的裙子了。原来人造□□不是在原来的屁股上,而是从她肚子里直接接了个管子,那个粪便清晰可见的袋子就是她口中一直神秘不让人发现的机器。

      那晚,他都在为了不小心撞破安卯兰的秘密而愧疚。更为了安辰深在院长面前替他说话而自责。在这之前,他还恶言相向的故意疏远安辰深。

      他们略显尴尬的关系再一次回到以前是在被罚后的第三天。安子墨永远记得那是一个暴雨天,院里所有的孩子都被瓢泼大雨困在了屋里。他最讨厌的哭闹声和外面的大雨一样,令他心烦。

      他走出了屋子,靠在一半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走廊上。随后就响起了护工方小红尖锐刺耳的声音,“正常的孩子,没人会在下大雨的走廊里淋雨,除非湿了的衣服你自己洗!”

      “我不会弄湿的,我保证!”安子墨不耐烦的说。

      “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孩子的保证?”

      安子墨无奈的叹了口气败下阵来,“就一会,等他们哭完我一定进去。”

      方小红有些费劲的喘着粗气,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病。而是因为她太胖。心肺的小巧扛不住她过于肥胖的体重。甚至于她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都不干,光是舒服的躺在那呼吸都很笨重。就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一样的吃力,又像是有肺结核。特别是每次她弯腰的时候呼吸急促的更明显。直起身子时脸像是被掐住脖子般红的青筋暴起,十分的恐怖。

      安子墨每次见她弯腰收拾他们的床铺时一度害怕她会缺氧窒息而死,事实上,她每天都活的好好的。并且从不吝啬对尿床孩子喋喋不休的抱怨和指责。他尽量做到不给方小红抱怨他的机会,因为比起她尖锐的说话声,他宁愿去听一屋子烦躁的哭声。

      她一手抱着一名哭闹的婴儿,一手收拾着另一张床上的被子,“希望你说到做到。”

      安子墨看着她又陷入了烦躁的忙碌里突然心生了一个念头,他想去找安辰深。于是他低下头,弯着身子贴着墙慢慢淡出了护工们的视线。

      他下楼梯走到一楼的走廊时雨下的更大,他要想去隔壁那栋楼就要冒着雨跑过去。可他刚刚还向方小红保证过衣服不会弄湿。他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踌躇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辜负方小红。

      索性他跑的够快,只有肩膀上湿了一点,不会太明显。他拍了拍衣服上的雨水上了楼梯。这是他第一次来安辰深居住的楼层,之前来也只是在一楼的走廊尽头和他好奇的看看那个躺了40年的巨婴。

      院长不让他们互相窜楼,除非在规定的时间和有护工看管的时候才能在院子里一起玩,那个时候你想和谁玩都可以,前提是,他也想和你玩。

      这栋楼的哭声明显比自己那栋楼的声音要大,哭的撕心裂肺的不在少数。还有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他们在自娱自乐。唐氏儿童最大的技能就是自娱自乐,他们冷了不会说,饿了不会叫,更不知道饱是什么程度。他们更多的时间是发呆。比起他们,安辰深已经是高智商的智障了。至少他除了理解能力差一点,大小便还不能很好的控制以外,其他的倒是和正常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安子墨偷偷隔着窗户瞄着一个个目光呆滞的低能儿,他们有的在发呆,有的在傻笑,有的在吃手,口水蹭着到处都是,这要是让方小红见了铁定要疯!

      他鬼鬼祟祟的朝里面探出头试图寻找安辰深的身影,一无所获。他又猫着腰走到了一间比较安静的房间门口,刚想伸着脖子看看里面就被一个人影挡住了视线。他有些慌张的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蓝眼睛时才心有余悸的松了一口气。

      “哥!你是来找我的吗?”他的语气尽是惊讶和不可置信,蓝色的瞳仁中闪烁着期待的目光。
      安子墨有些难为情的点点头,“我…….我有点无聊,想来找你…..” 他的”玩“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辰深笑着一把牵过他的手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下了楼。

      他不知道安辰深带他去哪里,他跟在后面弯着腰穿过一楼的走廊,穿过有油烟味的厨房,最终在一处白色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还没等他开口问这是什么地方时,安辰深已经推门进去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门在他身后关上时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安子墨心里一惊在黑暗中不安的摸索,“安辰深……安辰…..”

      突然他的一只手被抓住,“哥,我在这!”

      他紧紧的抓着安辰深的手跟着他小心翼翼地在黑暗里走,没走几分钟眼前慢慢有了一点亮光,是一扇小窗户投下的光。虽然没有把整个黑暗照亮但已经能看到屋里的一角。

      安辰深在一张废弃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的周围立刻飘起了一阵灰尘将他整个人团团围住,他每动一下灰尘就会围着更多。从这肆意飘落的灰尘来看,这里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打扫过了。

      他犹豫了一会也坐了上去。心想,他只是答应方小红不会弄湿衣服,并没有答应她不会弄脏衣服。这时,他能看见自己眼前的灰尘在仅有的一点亮光前飞速的舞动,顷刻间又消失在了黑暗里。

      “这是什么地方?”他疑惑的问。

      “不知道,”安辰深漫不经心的说,“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这个地方的。”

      他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毕竟他们之前闹过不愉快,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聊天。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都异口同声的笑了起来,就这样,他们又回到了以前。

      那天,他问安辰深,为什么在院长面前替他解释。他只是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但我骂了你,我叫你滚……”

      安辰深突然偏过头认真的看着他,“你不是真的想我滚的对不对?”

      又是那种眼神,安子墨被他真挚的眼神看的一阵心虚,是不是真心的他不知道,但,当初他的所作作为绝对算不上是开玩笑,他有那么一段时间是真的觉得他傻。

      “当…..当然!我和你开玩笑的!”

      他说完,安辰深就开始不停的傻笑,他乐的直不起腰来,他拍着安子墨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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