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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忆? ...

  •   “家主,家主。”
      “家主,今天是第八天了,怎的还不醒啊?”
      谁啊,怎么一直在说话,她勉强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顺着窗棂散来,等过了一会才完全睁开,眼前是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梳着两个小辫子,穿着桃粉色的袄裙,圆圆的脸蛋,像是十五的月亮,脸颊处透着淡淡的粉;大大的眼睛,圆溜溜水灵灵的像是摘下来的葡萄,有些像年画里的娃娃很是讨喜。
      见人醒了,小丫头直接铺在床上人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家主,您可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我都要给你准备棺材了。”
      热情开放而真诚的大哭着实有些手足无措,床上的人却是另一番心情,她愣了一愣,缓缓开口道:“你是谁?我又是谁?”
      桃多大张的嘴巴迟迟未能合上,她连忙起身:“家主,别是我给您压坏了。”说完她立刻起身,挪动肉乎乎的身体离开家主的身体。
      经过再三确认,堂堂的任家家主,任红萤确实是失忆了,桃多勉强接受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她在此刻意识到了自己小小的身躯承载着家主的全部。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桃多向任红萤不间断的说着她这十几年来的经历。
      任红萤这个人十分简单,这短短十几年的时光四个字就能概括—看书治病,在十三岁那年父母因为一场瘟疫离世,留下任红萤一人在这世上,好在她天资聪颖,自小便研习岐黄之术成为了一名远近闻名的郎中,这也让她小小年纪撑起了整个任家。
      前些日子任红萤与商队前往西北荒漠,寻找传说中只在荒漠深处盛开的一种药材,一个月之后却下落不明,直到八天前,她不知怎的躺在了家门口,甚至还带回了一名年轻男子。
      任红萤将这些消息捋了捋,总体来说毫无头绪,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红萤不耐烦的挠了挠头:“那人呢?”
      桃多起身:“在偏房呢。”
      桃多侍候红萤穿上了衣服,躺着的时间太多了,猛地起身甚至快要忘记了走路要怎么走,桃多在前面领路边走边说:“家主,家中婢女六人,小厮六人,算我一共是十三人,他们都是老爷夫人留下的,虽然您不喜让人侍候,也不喜欢被打扰,但您不舍得他们留给您最后的回忆,所以一直未曾发卖,他们就被您安排在万物轩照料那些药材,您去医馆时他们才会进咱们院子清扫。”
      红萤点头示意知道了,在她心中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也不是自己,小桃口中的任红萤太过于单一,就像是为了存在而存在,而不是这个人真的存在。
      一路走来,红萤能闻到草药的清香,虽然已经下了雪,但有些耐寒的植物依旧生长着。整个院子的设计也十分雅致,很符合自己的心意,最奇怪的是后院有一大片枯萎葡萄藤,但红萤能够感觉到自己不喜欢吃葡萄,甚至一想起来嘴里都泛起酸意,桃多注意到红萤的眼神,解释道:“这是家主您偶然得到的葡萄植株,您说看起来怪好看的,家里都是草药,种些别的装饰一下,你别看现在它有些不受看,等到春夏的时候长的可好了。”
      很快偏房就到了,桃多推开门,将红萤扶了进去:“家主,这就是跟您一起回来的人。”
      红萤顺着桃多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床上躺着一位十分瘦弱的未少年,苍白的脸颊不见血色,脸部本就明显的棱角因为他的过度瘦弱所以更加突出,一身暗红色衣衫,安静的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的放在腹部,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眉毛紧蹙,似是有些不安,深邃的眉眼,让任红萤感到十分熟悉,甚至产生一种能再见到他真好的感觉。
      桃多将任红萤扶到床边的圆凳上:“家主,就是他,您快看看他,别死在咱们府里。”
      任红萤上前,下意识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忽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她完全分不清这是什么脉象,失忆貌似把学的那些东西都还了回去。
      为了不让桃多在她耳边炸开,任红萤决定还是先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为好,转头看向桃多:“你没事吗?”
      桃多一脸真诚的看着任红萤,肉肉的脸蛋一鼓一鼓的:“家主我很忙的,您这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得回医馆忙了。”
      正合我意,任红萤立马点头,表示一点问题都没有。
      桃多如捣蒜般点头:“那我就去医馆了,你要是有事找我就让门口的坠儿去找我就行。”桃多指着门口的小丫鬟:“坠儿,你这几日跟在家主身边。”
      坠儿:“是。”
      怎么感觉桃多更像家主呢,任红萤扭头看着旁边的小丫头,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有桃多,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桃多走远了,任红萤将坠儿赶去烧水,把门一关。
      现在自己事完全想不起来了,只能靠这个人了,既然自己将他带了回来就代表自己的事他肯定知道,若是能知道自己的脑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就更好了,说不定能治好。
      季长生只觉得后颈阵阵刺痛,伸手去摸了摸,就听见十分惊讶的声音:“你醒了?”
      季长生猛的睁眼,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近到连她的睫毛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她惊喜的捏着季长生的脸:“我还想着怎么才能找一个合理的理由给你请郎中呢,现下好了,不用请了,你感觉怎么样?”
      任红萤装作与他很熟的样子想从他嘴里套出关于自己到信息,但没想到他说:“你是谁?这是哪?”
      白费,这个人不认识自己,任红萤瘫坐在椅子上,挺直的腰背瞬间弯了下去:“你别告诉我,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少年疑惑道:“我当然记得。”
      他没失忆,意识到这一点任红萤猛的抬头,一个大跨步冲到少年面前:“那你知道你是怎么来这的吗?”
      少年摇头。
      “你知道这是哪吗?”
      少年摇头。
      “那你知道什么?”任红萤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慈眉善目一点。
      少年终于不摇头:“我记得我在荒漠中,晕了过去,睁眼就在这了。”
      说了相当于一样,任红萤看向少年:“叫什么?”
      少年思考了片刻:“长生。”
      “长生,很特别的名字。”任红萤心不在焉的夸着“我叫任红萤,你家在哪?”
      季长生:“在林州”
      额,任红萤尴尬的发现自己现在是废物一个,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哪?”季长生问道。
      “这是……”这是自己家,但很显然这个长生不是问这是谁家。
      “家主,水烧好了。”
      好坠儿,回来的正是时候,任红萤打开门:“知道了。”说完指着屋内的季长生,他有些问题问,但我累了,你来回答他,说完继续瘫坐在椅子上。
      坠儿福身:“是。”
      走到屋内:“公子请问。”
      “这是哪?”
      “这是关州缙云城。”
      “现在是秋日吗?”
      坠儿疑惑的看了一眼家主,任红萤指了指他的脑袋摇了摇头。
      坠儿秒懂,语气也瞬间变得和蔼了起来:“公子现下已经入冬后了,前两日刚下了一场大雪呢。”
      季长生直愣愣的起身:“现在是那年?”
      “天林一年。”
      季长生失了片刻的神,声音迟缓:“我知道了,多谢。”
      坠儿福身:“家主,水我给您放卧房了。”
      任红萤挥手:“好。”
      坠儿走了出去,将门关上。
      任红萤看着神情不对劲的长生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季长生摸着自己的脑袋:“问题大了。”连皇帝都换了一个问题能不大吗。
      “什么意思?”
      “在我的记忆里,现在应该是天启二十二年深秋。”
      “也就是说你也失忆了。”
      “也?”季长生看向任红萤。
      任红萤挑眉,走到床边,干脆全盘托出:“与你不同,我失去了全部记忆,甚至不记得我是谁。”
      面前这个陌生女子似曾相识,甚至看到她原本不安的心也落了下来,季长生知道自己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很显然这个女子在自己消失的记忆中占了很重要的位置:“所以你刚才让别人来回答我的问题。”
      任红萤点头:“这说明我们应该是经历了相似或者是说一样的事情,这个事情导致我们失去了记忆。”
      季长生赞同道:“你那有什么消息?”
      任红萤摇头:“一无所知,只知道我们一起出现在宅子门口。”
      季长生:“按目前的情况,我们的失去的记忆都与西北的那片荒漠有关。”
      任红萤点头:“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季长生思索片刻答道:“我需要回林州,若你相信我,我们可一同前往西北,可好?”季长生向红萤抛出橄榄枝,他的直觉告诉他任红萤会答应,果不其然,在一身静默后任红萤点头:“可以。”
      三日后,缙云城,今日的城中异常的安静,明明是白日但却压抑万分。
      “今日又冷了几分,似乎是要下雪,我们一会去再买一套冬衣”红萤将收拾好的包袱递给季长生。
      “好”季长生接过包裹,牵来两匹马,“今日怎么不见桃多那丫头,平日可是跟在你身后说个没完。”
      “那小丫头一听我要走,就哭个停不下来,坠儿说她是怕我死在外面。”红萤想到桃多不由笑了笑。“我告诉她我明日走,就打发她去医馆了。”
      不等季长生说些什么,只听外面一声声的救命传到了院内来,那声音凄惨至极,很明显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是桃多的声音。”任红萤最先反应过来。
      二人连忙前去查看,外堂已无一人,季长生打开门缝便看见百姓们在四处逃串,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惊慌失措的脚步,惊恐万分的尖叫在寒冷的冬日响彻了天地
      任红萤焦急的扫视着人群:“看到桃多了吗?”
      季长生食指比这鼻尖,慢慢合上门后退。随后快步退到内堂,季长生才开口:“是南越的人,他们杀过来了,我们快走。”
      说完朝着后门走去,缙云城处于西陵和南越的交界处,但十几年来西陵国力强盛,南越从不敢来犯,今日竟然公然入侵缙云城,守边的将士们竟然无一人来报,看来边境出了大事。
      季长生转身见任红萤,她不知从哪出一把长剑,立于院内,看着季长生略带着些心虚:“你觉得我的武功怎么样?”
      季长生咽了咽口水:“首先这个东西不是我觉得怎样的问题,其次你动动脑子,双拳难敌四手,你确定要冲出去?”
      任红萤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桃多在外面,我不能扔下她。”
      季长生的人生信条就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自然不会跟着任红萤去送死:“你好自为之。”说完朝着后门走去。
      任红萤看着季长生的背影小声道:“万事小心,若是还能再见,那我们定要找回自己的记忆。”
      拔开剑,一柄三尺四寸的长剑便出现在眼前,剑身泛着阵阵寒气,剑通体呈青色,若是细看便能看到一缕缕青色光芒萦绕于剑体。
      桃多,别怕,我来救你了。红萤直奔大门,边走边给自己打气。
      任红萤一跃到屋顶,院外俨然是地狱之景,不久前下的大雪早就被染成了血红色,躺在地上的尸体仍在流血,向着更远处延申渗透而去,血腥味混着冷空气的味道传到鼻子里让人有些反胃,红萤被这红色惊了眼,一时愣在了原地,她从未想过外面是这幅景象,此刻握着剑的手隐隐发抖:“这剑怎么这般沉。”
      有一队穿着盔甲的兵卒正在挨家挨户的搜索,红萤巧妙的避开他们的视线,来到他们后方。
      桃多那丫头一直都很机灵,不会死的,她肯定是找地方藏起来了。红萤跟在他们后面想着
      “这好像有个活人。”其中一个兵卒指着草席,整个草席都被染成了红色,但细细观察能看出草席随着里面人的呼吸而浮动
      草席处露出一块藕荷色的衣角,是桃多,这个颜色的料子在缙云城不常见,前几日是花了大价钱才在锦绣阁那里买下来二件的,今日桃多出门时穿的便是那件绣着祥云纹样的藕荷色裙袄。
      任红萤隐藏身形,见其中一人掀起盖在桃多身上染血草席子,其中人随之现身,真的是桃多,她微弱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吹出阵阵白气,胸口的血止不住的向外留,她费力的睁眼,看着面前的南越兵将,随后又看到了躲在木桩后的任红萤,她试着张开嘴似是想说些什么。
      任红萤将手中长剑紧握,向前走了一步,桃多察觉到了红萤的意图,摇着头拼尽力气朝着离她最近的小兵冲去,小兵直接将刀在身前一立,桃多撞在刃上,血液自脖间喷涌而出,桃多也瘫倒在地,她带着微笑看向躲在后面的红萤,闭上了眼。
      他们如同对待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一般,将人仍在一边,继续向前巡查。
      红萤半跪在地,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到桃多的眼睛,那水汪汪的眼睛温柔的看着任红萤的方向,任红萤知道桃多是不想让自己犯险,她死死的咬住嘴唇让自己不要发出一丝哽咽声音,泪水成颗落下,模糊了视线,她在那一刻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怯懦胆小,犹豫不定,她没有保护好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
      桃多会不会有一瞬间看穿了自己的犹豫,所以她才会自己冲到南越兵面前,她从小与自己长大,自己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又怎会看不穿自己眼底的犹豫怯懦。
      “走。”季长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任红萤身后,拉起任红萤的衣袖,在她耳边小声道:“你要是死这,桃多就白死了。”
      听到桃多,任红萤强提起精神,起身随着季长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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