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行》咸鱼小薇

6、章五 晓生

　　建州，天下粮仓。

　　地处江南水乡，盛产丝绸稻米，水运四通八达，应是极其富饶。

　　而这建州太守，腰缠万贯锦衣玉食也是在理的。

　　太守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是真，只可惜多少色欲熏心异常喜好美人，后院妾室无数。

　　但说这太守夫人本是门当户对的权贵之后，颇有御夫之道，可惜却只生了位瘫痪的少爷，所以对管理后院更是严厉。

　　自然少不了外头的流言蜚语，有说她克子的，有说她给妾室下药的，更有说她是巫女的。

　　不管外人言语如何，但太守府七位小姐一位瘫痪的大少爷却是真的。

　　慕峤听着，眉头一皱。

　　那顾晓生又何而来？

　　死士继续道:“六小姐顾莺的生母，是有一年太守出游时带回来的歌姬。”

　　歌姬后来怀上了太守的孩子，就被接回府中当了小妾。

　　夫人有气难出，私底下使了不少绊子，可歌姬却是撑了下来，虽说是早产，但也还是平安诞下了六小姐。

　　歌姬身子早被伤透了，产子不久就病逝离世，顾莺被寄托到了三小姐的生母方姨娘房下。

　　寄人篱下，日子自然是不好过。

　　歌姬本就生的风情万种，六小姐更是随了母亲，自小模样就俊俏。方姨娘很是在意这一点，生怕顾莺抢了自己女儿的夫婿，一直藏着掖着没把顾莺放出去过。

　　可千算万算，千灯节那天，趁着府上繁忙，六小姐还是偷跑了出去。

　　也就是那日，暂住建州的宣大将军被邀去看灯，恰好遇上了被商贩调戏的顾家六小姐。

　　自此一见倾心。

　　于是第二日便直接登门提了亲事。

　　太守心中大喜，满口答应了下来。但六小姐出身低微，最后只好以妾室的身份娶过了门。

　　毕竟临安将军府，就算是妾，也是能让娘家太守荣华富贵无尽的。

　　但这六小姐，虽单说是貌美，却有一点不同于寻常女子。

　　身形太过高挑。

　　修长是好，但当是身为女子的时候，在那些人眼中，太过修长却也成了不好看的说法。

　　其中，便有段连太守都不知的“家事”了。

　　话说歌姬分娩，生的本是一对龙凤胎，但小女却在当晚夭折了，只留下了哥哥一人。

　　当时夫人还没诞下她那可怜的瘫痪儿子，又哪能让这门外来的妾室强先一步，当晚就联合方姨娘封锁了消息，将歌姬囚禁在了后院，硬是偷天换柱，改成了小少爷夭折。

　　听闻顾府又添了名小姐，人人习以为常，后来龙凤胎的事，也就被后人淡忘。

　　歌姬终归是受不了再受凌辱，悬梁自尽了。

　　顾家六小姐本是男子的事情，终究被瞒了下来。

　　这歌姬之子也是生性要强，在这勾心斗角的后院之中存活了下来，暗自下定决心报仇雪恨。

　　自字晓生，立身世中。

　　慕峤恍然大悟，那现在想来，这所谓的惊鸿一面，应该就是迫不得已向宣俞求助吧。

　　也好，帮扶弱者，当是在所难辞。

　　这下性命无忧啊。

　　“你们寒衣阁真是好手段，”慕峤笑道，“连太守的家事都打听得这么清楚。”

　　死士仍然低着头，不说话。

　　“夫人！”

　　有人自后喊道。

　　慕峤回身去看，原道是那位阿融姑娘，找了半天才在后院找着了他。

　　再看回去时，死士早已不见了踪影。

　　慕峤心情好，起身就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做衣服的绣娘来了，让夫人您过去一趟。”阿融道。

　　也是哦，女孩子嘛，就该多做些衣裳。

　　不对，他回过神来，他可是男的啊。

　　慕峤被强拉到了中堂，只见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子眼如弯月，正笑咪咪地迎着他进去。

　　“夫人真是好身段呀，亭亭玉立的。瞧着唇下痣长得，可是旺夫之相啊。”绣娘道。

　　“……”

　　再怎么说这顾晓生也长得像他，这么说倒让慕峤听了一阵无语。

　　“这顾府的夫人就是不一样，荣辱不惊的，哪能跟别家小姐比。”绣娘继续打趣着，一边量起了尺码。

　　慕峤原来自己就生得高大，如今顾晓生也不矮，自然不能同妇女相比了，高了身旁的侍女与绣娘一大截。

　　绣娘手法娴熟，三下五除二便打量好了，接着就让他选起了料子。

　　放在那里的几匹绣样个个色彩鲜明，在阳光撒下处流光溢彩。

　　“夫人生的白皙，这绛青的就很衬夫人的气色。”绣娘提议道。

　　慕峤前生灰黑白随便挑挑就好，本就拿不准主意，便直接应了绣娘。

　　绣娘平日看那些大家小姐做衣服挑来挑去也找不到满意的看惯了，见将军夫人这么干脆，倒是有些不适应，便问道：“夫人不再挑一会儿吗？”

　　“不必了。”慕峤道，“就这料子吧。”

　　绣娘应是。

　　当晚慕峤都准备歇下了，宣俞才算是回了府。

　　准确的说，应该是慕峤脱完衣服只穿了件中衣的时候，宣俞进来了。

　　他二人双目相对，多少是有些尴尬。

　　“我睡榻上。”宣俞道。

　　“好。”慕峤硬着头皮上了床。

　　宣俞却是先拿着烛灯出去了。

　　慕峤心里多少过意不去，翻来覆去，最终还是披了件外衣出去了。

　　秋夜微凉，却是恰到好处，蝉鸣不算聒噪，连那轮圆月都皎洁生辉，照亮着整片堂院。

　　一如既往。

　　很多年前也好像有过这样宁静的秋夜，可惜慕峤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他叩了叩门，进了书房。

　　青年将军坐在桌前，正写着什么，他眉头轻蹩，染了一身灯火的暖色，叫人看的赏心悦目。

　　“做什么？”宣俞问道。

　　声音有些低哑，应是操劳过度所致。

　　“将军别把身体累坏了，早些休息。”慕峤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现在这么玩命搞事业，多少有点想抽怀疑宣俞的自己一耳光，心中五味交加，凑上前帮他磨开墨水。

　　茶已半凉，一双修长的芊芊素手将茶碗拿起，泼到了砚中细细研磨。

　　顾晓生之前吃的确实是应该不怎么好，慕峤觉着他光长个头了，实际上瘦的跟个骨头架子一样。

　　“多谢。”宣俞没有多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提着笔许久未下手，青黑的墨汁顺着笔头滴下，落到纸上，晕成了一团乌云般的墨渍。

　　正在此时，却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小雨，敲击在窗上，连绵不断。

　　可是屋内没有伞。

　　慕峤原本是准备来意思意思就回去的，谁知这下却不好了。

　　身体太弱，淋了雨怕是要生场大病。

　　他正心里难受，却听到了一声闷哼。

　　慕峤抬头。

　　宣俞将手中笔放到了山架上，捂住了心口，额上起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帮我取药。”宣俞音色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慕峤心道坏了，宣俞雨天莫不是有什么心疾不成。一时顾不了其他的，直接冲出了门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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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天无刀芽，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