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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生病住院,两家闹崩 ...

  •   “你个大伯哥,有你什么事?”表舅妈指着老大说。

      “我还没找你的事呢,给我们家找来的什么人唉,我们换来个不下蛋的鸡!”老大把憋在心里的气话说了出来。

      “怎么就是不下蛋的鸡,才结婚一年半,怎么就知道不下蛋了!”表舅妈很生气了,恨不能跳起来撕了老大的那张喷粪的嘴。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附和着。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大伯哥说弟媳妇是不下蛋的鸡!”旁边一个中年妇女愤愤地说。

      “你着什么急?碍你什么事?一个大伯哥,瞎着急,着急也上不了弟媳妇的炕啊!哈哈哈……”一旁的男人边往嘴里塞馒头边戏谑说道。

      老大被羞得急眼了,抓起一把土坷垃往那人碗里扔去,两人抱在一起,打成一团。

      有人拉架,有人吆喝,有人趁人不备上去踢一脚。

      “都给我停手,不然扣你们一天的公分!”队长当头一喝,大家齐齐停了手。

      “老二,带你家媳妇去诊所看病!”老二听到队长严肃的命令,拉起我姐,往村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晚上,我姐没有吃饭,老太太习惯了她们都在工地上吃大锅饭,没有做她们的饭。

      我姐躺在床上,嘴上烧得起了燎泡,她无声地哭泣。

      家里人听说老大因为我姐打架的事,没有一个人问问我姐病情如何,都气得像个鼓起肚子的□□。

      老二在客厅被大家一顿数落,心里气闷,没好气地蒙头大睡。

      第二天一早,老二要去上工:“淑贞,起来了!”没动静,再喊一声哈:“起来了!”还是没动静。

      “娘!你过来看看淑贞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老太太颠着小脚跑过来,一摸我姐的鼻息。“这是昏过去了,还有气,赶快送公社卫生院吧!”

      ” 怎么这么不禁折腾啊!纸糊的!”老二赶紧给我姐裹上被子,老大找来地排车,老三拉着,老二在后面扶着,一家人咕咕噜噜往公社卫生院跑去。

      到了公社卫生院,惹得医生一顿数落:“感冒发烧,扁桃体发炎,这种病还拖得人昏迷不醒,没人关心一下吗?”

      一家三兄弟闹了个没脸。老二被数落得蹲一边去了。

      我娘听说我姐住院了,让我大哥用地排车拉着她来到医院,走进病房:“这是得了什么病?”

      “感冒。”

      “感冒拖成这样,老二,我把个如花似玉的闺女交给你,两年不到,瘦成这样,病成这样,你有没有把她当人待,你把她当什么了?”

      我娘接着说;“听说老大还骂她是不下蛋的鸡,老二是不是不能下仔的骡子?太侮辱人了!”

      我娘这是气狠了才出言不逊,说着抹起了眼泪。

      “谁是不下仔的骡子,老太太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要不是看你年纪大,经不起一拳,我就揍你!”

      老大还没说完,一拳打过来,打落了老大的一颗门牙。

      “怎么,我妹妹还病着,你还想打老人,我先打你试试!”我大哥红着眼,像发疯的狮子。

      “哥,别打了。”我姐虚弱地说。

      “别打了,再打出去,医院需要安静,再打就给革委会打电话。”

      听到这话,我哥他们停下了。虽然现在是一九七五年,对地富反坏右管制没多么严厉,但是还得小心,两家成份都高,还是不能大意,弄不好蹲起来,那就不妙了。

      忍着吧。关上门家里理论去。病房里的战斗暂时停下来。

      我娘和我大哥守在姐姐病床前。药液静静地往我姐血管里流淌,毫无声息。婆婆家的人除了老二,其他人都愤愤地回家了。

      我娘抚摸着我姐姐的瘦得能看清血管的布满老茧的手,不禁留下泪来。

      她的女儿,十八岁青葱一样的女儿,不到两年时间,变成了像失去水分的干花,头发发枯,脸色蜡黄,嘴唇苍白。

      “我的淑贞,当初我就该坚持,不能答应你的请求,要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要和娘天人永隔,娘要失去你了吗?用你的命换来个媳妇和孙子,我赚到了吗?”

      我大哥看到我娘哭得不能自已,也流着泪说:“妹妹,用你的命换来我的幸福,我真的不甘心,这幸福不要也罢!”

      大哥转过头,对老二说:“老二,虽然我们两家是换亲,但不是牲口一样交换。既然你不疼惜,我把她领回去,再呆在你们家,是不是得要了她的命?至于你妹妹,愿意怎样就怎样!”

      两天后,我姐出了院,被我两个哥哥用地排车拉回了家。

      我姐姐回到家,我奶奶颠着小脚走过来:“我的小妮!”

      一句话没说完就哽咽起来。她橘子皮一样的脸上,皱纹纵横交错,牙齿早已掉光,嘴唇往口腔里深陷,像一个褶皱很多的塌陷的包子,奶奶的背佝偻得双臂快触到地了。

      我奶奶用枯树枝一样的手抓住我姐的手,老泪滴在我姐手上。“奶奶!”我姐也跟着哽咽起来。

      “小妮,咱回家吧,没地方去,到奶奶这里来,奶奶养你!”

      “奶奶!”一老一小紧紧地抱在一起,看的前来的大娘婶子不禁跟着一起落泪。

      我嫂子抱着我侄子从屋里气冲冲地走出来“奶奶,你说什么?她回来,是不是赶我走啊?”

      “没人赶你走,你看淑贞瘦的还有人样不,一个感冒都能致人昏迷,是不是死在那里才不是赶你。”

      我大哥咬牙切齿地说。一句话,把我嫂子堵得没话说。

      邻居婶子出口相劝:“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让淑贞养养身子。在哪里养不是养,养得白白胖胖好生儿子唉!”

      我嫂子抱着孩子把门一关,进屋去了。为了避免尴尬,我姐姐真的住进我奶奶家,

      我娘每顿饭都过去做。我家亲戚知道我姐回来了,送去了鸡蛋、白面。七姐妹中的五个姐妹有出嫁的,从婆婆家赶过来,送来小米、猪肉、家养的母鸡。

      没出嫁的天天给我姐送好吃的。奶奶家好吃的堆满了姐姐住的屋子。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姐姐长了不少肉,脸上有了血色,嘴唇不再苍白,走路时两腿不再打架,见了人眉毛弯弯,嘴唇一钩,羞涩一笑。

      村子里的人见了我姐不禁唏嘘:“淑贞这是又捡回一条命!”

      我嫂子在村子里干活时,有人不给我嫂子好脸色:“什么人家啊,好端端一个水灵的小姑娘,嫁过去两年,枯瘦如柴,不给吃的吗?五八年五九年都没饿死,人人吃饱的好年景,还得饿死人吗?”

      我嫂子听到人们的议论,翻个白眼说“:天天吃龙肉不成?”

      我嫂子在外受了窝囊气,回家朝着我大哥发脾气:“都是你妹妹搅和的,我快待不下去了,我气得奶水都少了!”

      真是,这几天我侄子天天哭嚎,我娘都抱不住,孩子在我娘怀里哭得打挺,把手指放他嘴上,小孩伸出舌头舔,小手想抱着吸吮。

      一家人愁眉不展。我爹掏出刚从窑厂挣来的九块钱,交给我娘:“去给孙子买炼乳,不能饿着孩子。”

      我侄子这么小,喝上了炼乳,有时掺和点小米熬出的米油。小孩子不再哭嚎了。

      我姐在我奶奶家过到第十六天,刘老二来了,给我姐带来一篮子鸡蛋,低着头从村子里走过,村子里的人在后面指指点点。

      “淑贞,跟我回去吧!”“你来了也不问问淑贞还活着不,就知道叫她回去,回去再受罪?”我奶奶一点儿都不神叨了,说话句句在理。

      “她不回去我回去!”我嫂子抢着说。

      我娘神色凝重,轻声说:“大家都别置气,回去有回去的说法,我们既然成了亲家,都想过好日子。说说吧,淑贞回去了,要还是那样,是过日子的样吗?”

      “是啊,一个外人到了你家,你们如果都把她当外人,那不是往外推她吗?”

      “还有,生不出孩子得找找原因,人家结婚十几年才生出孩子的都有,别说这才结婚两年,你给她这么大的压力,更难怀孕。”

      刘老二点头称是,说什么都答应。我大哥说:“淑贞,你也说说,为什么瘦成这样?哪里不得劲?”

      “我……说不出来,也没挨打挨骂,也没饿着,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就是不舒服,不舒服咱就不回去。”我大哥决绝地说。

      一句话,惹得我嫂子火冒三丈:“那好,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嫂子二话”不说,抱起我侄子跟着她哥哥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你,廉官儿,又激火。唉!”我爹抽着旱烟摇着头说。

      大家都明白,我爹有多心疼他孙子,再累,回来也得看看他孙子,拼了命一个月挣九块钱,全用来给他孙子买炼乳。

      “廉官儿,去追上你媳妇,能劝回来劝回来,劝不回来给她这些钱,孩子的炼乳不能断!”

      我爹平时很少说话,只知道干活,干最重最累最热的活,挣着最多的公分,一个月外加九块钱,那个时候,一个国营工人挣不了三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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