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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朱淑贞下决心给大哥换媳妇 ...


  •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纷至沓来,让姑娘们一次次击掌庆祝。
      第一个好消息是闫春望被推荐上大学,入学通知书都寄过来了,这个消息让七姐妹又是激动又是担心,为闫春望激动,他的理想终于实现了,担心的是,闫春望走了,谁来接替他当棉花技术员。
      第二个好消息是棉花有收获了了。钻进棉花地,便看到棉花枝条下,一个个棉桃绽开了,露出了雪白的棉絮。七姐妹摘下棉絮,放在脸上,揉搓着,揉搓着,像妈妈亲吻自己婴孩的小脸,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还有,村委会表扬了实验小组,奖励他们公分,发给他们奖状。

      傍晚收工后,姐姐哼着《红灯记》:“我家的表叔……”回了家。“这么高兴,得奖状了?”我二哥学着我娘的口气说。
      “看……”姐姐展开手中的奖状,在二哥面前晃啊晃,二哥抢啊抢,两个人你追我躲,点燃了家里的气氛,一家人高兴了一晚上,各自带着笑容睡觉去了。

      这一天,棉花地边的路上开过来好几辆吉普车,从车里下来一个个穿着中山服模样的人。大队党支部书记,闫春望的爹领着大家走过来,他们摘掉一朵棉絮,仔细研究,互相商讨,笑容在他们脸上绽放。闫春望被叫过去介绍经验。
      闫春望的形象在姐妹们眼中更高大了。我姐看到他周身好像发着光,身体被金色的光芒包围。

      姐妹门天天腰上系着包袱拾棉花。一包包,一袋袋,车拉人抗,个个笑靥如花。实验田的收获,一部分上交公粮,一部分自己轧出棉籽弹成棉花分给村民,棉籽留够种子剩下的榨油。

      我们村子轧棉花房在大队委院子里。轧棉花房里机器昼夜不停地工作,隆隆声不断。分管轧棉花的人员两组轮流工作。这天,六姐妹商量吃过晚饭一起到轧棉花房看看他们的收获。

      吃过晚饭,六姐妹集合起来,天已经黑透了。闫春望走在前头,五个姐妹跟在后面,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村委。他们来到大院,放轻了脚步,好像怕踢飞了棉花似的。
      机器房里亮着灯,机器轰隆隆,他们趴在窗台上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吓得他们都捂住了眼:只见白花花的棉花垛上,两个白花花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儿童不宜啊!伤风败俗啊!大姨妈连忙捂住我姐的眼睛,二姐嚷嚷着快去洗眼睛。他们慌慌忙忙逃走了。
      动静太大,惊动了村委工作人员,赶紧出来查看,发现机房里苟合的两人,把他们抓了起来。

      第二天,在机房苟合的两人脖子上挂着破鞋,在大家推推搡搡下游街。小痞孩追着往他们身上吐口水。游完街,那个女的夜里跑到铁路上,挂在柳树枝上吊死了。她娘看到她女儿的尸体疯了。那个男人爬上火车到东北大森林里去了。

      人们不明白他们胆子为什么那么大,就算是黑夜,也是在公共场合呀!六姐妹郁闷得不行,他们也不是故意暴露那两个人,
      巧合,实在是巧合了,也不是巧合,说不定他们多次苟合,只不过这次被发现了。干这样羞羞的事得关灯啊,当你家了?怕关了灯,村委值班的发现异常来查看?情不自禁?让人费解。村民们拿到分得的棉花只感到恶心:会不会有他们遗留的脏东西?

      这一幕活春宫,严重影响了六姐妹的生活,她们觉得自己好像不干净了,有时候,他们不禁浮想联翩,走神发呆。幸亏我姐啥也没看到,被大姐闫春望捂住了眼睛,看他们丧气的样子,我姐瞪着大眼睛一脸懵。

      闫春望的心里像沸腾的水,更加不能平静,他很庆幸自己的冷静选择,如果把藏在心中的感情向七妹表白,如果两人在一起,自己的爹会不会很恼火,把所有罪过都按在七妹一个人身上,说七妹勾引自己,搞破鞋,脖子上挂上破鞋让七妹去游街。
      七妹也像那个女孩一样吊死在柳树上,没了前途,没了七妹,自己怎么能受得了。
      看来,选择把爱藏在心中,远走他乡去上大学,实现自己的理想,七妹按照原来的轨迹生活。对,这个理由很合理。七妹,再见!

      转眼间,到了大姨妈闫春望去上大学的日子,临走之前,大姨妈交代,实验小组不能散,明年让我姐当技术员,领着大家继续搞实验。

      大姐闫春望临行前一天晚上,我姐被约出去了。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在白云衬托下显得格外圆,格外亮。秋虫鸣叫,秋风习习。棉花地里,叶子已经稀疏,露出肥壮的棉花桃。

      “淑贞,我希望你不要给你大哥换媳妇,这种做法是陋习,你要好好钻研种棉花的技术,我把记录这一年实验经验的记录本送给你,以后,山高水远,相见很难,你要相信,以后不会总是这样,以后会好的。”
      我姐默默地听着,收下了笔记本:“谢谢!一路顺风!”两人分开,各自回家。

      这一夜,我姐辗转难眠,她披上衣服悄悄来到院子里,找了个暗处坐下来。
      她用手撑着头,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他是个会发光的男人,像天上的星星,照亮了自己,让自己快乐起来,开朗起来,让自己成为棉花技术员,他把一年搞实验总结的经验送给自己,让自己到处介绍经验,再也不是那个不敢抬头见人的“地主羔子。”他是自己的引路人,自己真的爱上他了。
      可是自己只能把这种感情永远埋在心里,自己的心就是这段爱情的坟墓。我姐坐在阴影里无声地哭泣,用眼泪祭奠此生这一份无比纯洁,无比美好的爱情,一份没有发芽的爱情种子。
      闫春望走后,我姐当上了棉花实验田的技术员,代表我们村参加经验交流会。

      又是一年春来到,草长莺飞二月天。

      这一天,我姥娘村子里也成立了实验小组,请我姐姐她们去介绍经验。路过他们村西北角,看到一个土柸垒成的小院子里,有两个浑身脏污的老男人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听别人介绍,他们是两个老光棍,叫作陈大、陈二。看到他俩,我姐姐触动很大:我大哥将来会不会这样,一生娶不上个媳妇,无儿无女,太可怜了。

      “我要给我大哥换个媳妇,别说是我大哥,就是我叔叔,我舅舅,我也换!”回到家,我姐姐对我娘说。

      “不是不换吗,抽什么风?”

      “我不能看着我大哥打光棍,娘,反正贫下中农的子弟不敢娶我,随便嫁个什么人算了,换亲换不了好的,再孬,还能孬成什么样?总不能换个畜牲吧!”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我娘不解地说。

      这一年,我大哥已经二十六岁了,和他同岁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娘也很着急。

      我二叔是个痨病鬼,四十岁了,看来得孤老终生了。

      三叔当年被我爹护着,没被打架的事影响,又去东北闯荡,娶了个媳妇回来,过上了有家有伴的日子。

      四叔还在东北,快三十了,还没人敢给他提亲。

      五叔比我大哥小一岁,娶不上媳妇快魔怔了。

      我亲眼见过:有一天,我姨奶奶家的小表姑来我奶奶家,给我奶奶摊煎饼。
      我小表姑坐在堂屋的窗前摊煎饼,我五叔躲在屋里窗子后给我小表姑画素描,什么画素描唉,他哪会画素描啊,分明是找借口偷瞄我小表姑,以解那思春之苦。

      想不出我小表姑不经意回过头看到有人偷瞄她,会有多惊慌,反正我小表姑再也没来过我奶奶家。

      我大哥从小就很聪明,我小时候被我大哥当孩子教养,他有空就给我讲故事。

      他给我讲《水浒传》不是读给我听,而是背诵着给我们讲,我到现在都很佩服他,我可做不到读过的书背下来,顶天讲个大概。

      他会作诗,他做了诗读给我听,给我讲诗的意境。这么聪明的人,他只能读到初中,可惜一个相知相爱的人也找不到,就连个残疾姑娘也没人给他介绍。
      我娘怎能不着急!可是拿她的女儿去换,她不甘心。

      她的女儿,花一样的女儿,花一样的年华,去给她的儿子换媳妇,不就等于哥哥妹妹行那不可言说之事,有违人伦纲常。

      拿她的女儿去给儿子换媳妇,不就是把她如花似玉的女儿往茅屎坑里推吗!她绝不甘心!

      第二天一早,我娘红着眼睛对我姐姐说:“换亲的事我不同意!”说完扛着锄头下地了。

      她饭没吃一口,水没喝一杯,连自己的头发都没收拾利索。留下我们一家人在家里凌乱。

      全家人拧不过我娘,这件事就被搁置下来。

      一九七三年夏天,天真热。树叶像犯了错的孩子,乖乖一动不动,小鱼把头伸出水面,嘴一张一合,公鸡不再昂头挺胸地在母鸡跟前耀武扬威,而是耷拉着翅膀闭着眼睛用一只脚站在树荫下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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