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才犬貌》笛花

2、第二回 改变

　　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小王爷的爱犬，小武觉得自己很倒霉，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仅仅是厄运的开端。金恒德命令他住在死去的大武窝里，他不愿意，结果讨了一顿皮痛。前十年他虽然过得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但也没遭过什么皮肉罪，尝到毒打的滋味后，终于乖乖地钻进了狗窝，还换得金恒德一句贱皮子。食物上倒是没亏待他，大鱼大肉的，但是不准用筷子，也不准说话，有了之前挨打的记性，他也不反抗，老老实实地照着办，令金恒德很是满意。
　　夜深后，小武自行解开脖子上的绳索，偷偷溜出狗窝，趁着月色往院落深处去，越走越是冷清，只剩下点点虫鸣。这条路他每天都走，不觉丝毫胆怯，目的地是一处十分偏远的小房，内中映着微弱的烛光。他推开门进入，里面有一位年迈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拨弄灯芯。
　　“公公，我回来了。”小武上前唤了一声。
　　那老人点头嗯了声，眼皮动了动，他的双眼瞎了很多年，只能感觉到一点点光影。“碗里还有些饭菜。”
　　“我吃过了，还给您带了些回来。”小武摊开裹在衣服里的食物，飘出一阵肉香。
　　老人皱起眉头，额前的皱纹更深了几分，问道“哪来的？”
　　“公公您别误会，我没偷，是……是小王爷给我的。”小武咬咬指头说道，“他还给我取了名字。”
　　“小王爷？”老人的声音颤抖而激动，瞬间哽咽道“孩子你很幸运，若能换我见小主子一面，就是死了也值得。”他又摇头叹口气道，“唉，都是痴心妄想了。”
　　小武不发表意见，他一点都不觉得那小王爷有值得看的地方。打有记忆起，他就呆在王府，没人管他的死活，只有老人理睬他，他不知道老人的身份，甚至不知道姓名，但对方给他衣服穿，分给他饭吃，即使不亲切，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老人又追问了些关于小王爷的问题，小武把能答上的都回答了，老人顿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他原是这王府的大管事，一直伺候昊王，后来年迈又双目失明，便被金管事顶替了。昊王遣他回乡，他不愿意，说离乡几十载，早已物是人非，希望剩下的日子能继续守在王府。昊王听罢，破例留下他，让他住在偏远的宅子里，派人每天送来饭菜。
　　“公公，王爷很好么？”小武歪歪头问道，很好奇公公为之付出一辈子的昊王是什么样子。
　　“好，王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老人回答道，其实他对小武并无感情，甚至很嫌弃他的身份，但介于当年事件，不得不将人留在身边。因为他怕这孩子死了，王爷有一天会后悔，所以这些年来，王爷也并未阻止过，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小武不吭声，心想王爷若真的很好，为何十年了都不曾来看过公公？“公公，我得回去了，小王爷叫我住在狗窝里。”
　　老人听去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反正小武呆屋里也是睡地上，现在能得小王爷赏识，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便挥挥手让他去，还叮嘱他要服侍好小王爷，别老回来惹小王爷不高兴。
　　小武一一应下，顺着来时的路回到狗窝，又自个绑好狗绳子，窝在干草堆里睡了。翌日晨便有人来唤他起身，喂了早饭后便去见小王爷。
　　郑胤轩今日的心情不错，一脸笑嘻嘻的，瞅谁都顺眼。金恒德见主子乐呵，自己也感觉心情愉快，奴仆把小武带上来，他立刻示意小武上前来讨小王爷开心。小武十分不情愿地凑过去愣在旁边，令金恒德很不满意，伸手一把揪住小武的耳朵，训道“叫！”小武吃痛，艰难地叫了声“汪”，他这才松开手，嫌弃地哼了声。
　　郑胤轩扭头瞅瞅爱犬，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没怎么打扮，还沾了一身狗窝的骚味，除了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外，浑身上下没一点和美沾边。见此他立刻大怒，冲金恒德喝道“怎么搞的？好端端交给你居然弄成这副德行！”
　　金恒德听得一抖，问道“这……小王爷不是要他当狗吗？”
　　“本王让你教他，何时准你把他弄得这般难看？！”郑胤轩看上的就是爱犬的美貌，如此一弄简直是暴殄天物，呵斥道“金管事，你是越来越不会做事了，要不要回老家休息几天？还愣着干嘛？难道要本王教你怎么做吗！”
　　金恒德扑通跪下，连磕了三个头，道“奴才该死，小王爷息怒，这就带他下去。”
　　小武不禁吃了一惊，前一刻还气焰嚣张的金大管事，这一刻竟比他还卑微，顿时令他对眼前这位同龄的小王爷心生感慨，当王爷的都这么拽？他还来不及多想，就被带了下去。这次与昨天截然不同，昨天给他洗澡的时候可都是一盆盆的井水往身上泼，然后草草裹干，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今天则是在热气腾腾的大浴池，两个年轻太监这样香料那样香料地给他抹了半天，每一根头发都精心打理了，还拿了套光鲜亮丽的衣服给他换上，他本就天生丽质，一番打扮下来倒像是位富家小公子。
　　奴仆们胆战心惊地领着焕然一新的小武回到小王爷的房里，郑胤轩见此大乐，夸赞小武长得貌美，还打赏了众人银两。金恒德松了口气，算是摸清了小王爷对新爱犬的态度，回去后就安排小武单独住进一间宅子，还安排了一个小太监照顾他的起居饮食，且除非是小王爷下令惩罚，否则王府里没谁敢打骂，后来下人们提起小武，都说他是名副其实的犬大爷。
　　兴头上的郑胤轩到哪都带着爱犬，学文习武时也会差他侯在一边。郑胤轩共有三位老师，文、武、品行各一位，个个都拿小王爷没辙，尤以教授品行的那位先生最想不开，枉他苦口婆心地教了这么多年，世子一点尊师重道的品格都没有。小武搁着旁边听，倒觉得有趣，越发听得认真，先生问小王爷的问题，他都答得上，不过只敢在心里说说，然后看着小王爷把先生气得七窍生烟。
　　日子一久，小武对生活也屈服了，吃得饱穿得暖，除了常被阴晴不定的小王爷踹屁股，倒也没什么不好。这日是小王爷十岁的寿辰，王府大庆，没他什么事，还能暂时脱离小王爷和金管事的掌控，他便抱了一堆平日爱吃的糕点，准备找个安静地方享受。
　　走着走着便瞅见院落的墙角有一个狗洞，他以前就知道这个洞，很多下人出不去王府，便通过这洞送东西出去或进来。他停下脚步，蹲在狗洞旁边观察，杂草几乎挡住了洞眼，那边的光透了过来。若是以前，他绝不会想怎么着，可现在不同，他被人一直当作狗，时常被教导怎么做一条好狗，再见到这狗洞就有了钻的自觉，四下打量一圈，确认无人后他便撸起袖子准备钻过去，还不忘把糕点揣在怀里。
　　他的个头小，轻易就钻了过去，刚钻出半个身子，便看到眼前站了一双脚。他先是一愣，抬起头来一看，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孩站在他的跟前。这孩子一身又旧又脏的白衣服，厄……应该是白衣服吧，神情傲慢冷漠，双眼放光，死死盯住他，像是在锁定猎物。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爬出来抖抖衣服，纳闷地看回那孩子，发觉对方还是紧紧盯住他不动。彼此无冤无仇，互不相识，干嘛用这么殷切的眼神看着他？他往左挪一步，又往右挪一步，对方依然目不转睛，他疑惑不已，顺着那视线而下，突然间明白过来，这家伙盯的原来是他怀里的糕点！

作者有话说

　　下半年很忙（这周六、周日都打上了加班的标签），速度只能达到一周两更，见谅TT
另，王府里的人物多且复杂，需要慢慢梳理开，前面情节会稍慢，等小武他们长大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