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一只鸟的替身？》林间不落弦

105、博弈

　　一句话丢到人群中，霎时间激起千层浪。

　　镜头不约而同对准了闫泽珘脸上那可怖的妖异魔纹，大家纷纷揣测起来，只听说鬼域域主最近是因为差点走火入魔而躲起来修养，而现在布衣宗宗主却亲自站出来指控他杀了人，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秦殊此时也不慌不忙地踏空而来，与严升并肩站在一起，子溟则默默地跟在后面，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闫泽珘，仙盟一直在暗中追查你，没想到你自己就现身了。”

　　秦殊本就声名在外，他所说的话分量可想而知，一时间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矛头纷纷指向了闫泽珘。

　　“天啊，早听说过鬼域域主因为地脉试炼的事情差点走火入魔，原来是真的！”

　　“你看他那个模样……恐怕的确是失控了以后杀人的。”

　　“失控怎么会专门跑到布衣宗里面杀人啊？感觉有猫腻……”

　　江冉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人微言轻，但他还是撑着力气抓住鬼气边缘，用灵力放大自己的声音说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杀人了？”

　　他边说着，边转过头去看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闫泽珘，低声道：“你一直在哪个地方休养，对吧？”

　　然而闫泽珘没有应声，而是一脸阴沉的表情，这让江冉心头狠狠一沉。

　　如果是空穴来风，按闫泽珘的性子，早已是出口嘲讽，而如今却这样的表情……

　　他咬咬牙，看向眼前已经偷偷凑过来将闫泽珘团团包围却不敢近身的仙盟各大宗门的弟子，就听见严升冷声道：“哼，还需要证据？我们布衣宗上下几千名弟子亲眼看见他闯入山门，那几千双眼睛就是证据！”

　　江冉此时紧紧抓住闫泽珘的手，沉声说道：“就算如此，闫泽珘的动机又是什么？他平时和你们无冤无仇，况且如果是真的想杀人，那为什么要用真容去做这件事呢？易容岂不是更好？”

　　严升冷笑：“我怎的知道？他闯进来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我们布衣宗杀了他的灵鸟，闯进我们的祠堂拿着一根兽骨非说这是灵鸟的灵骨，就要让我们偿命，搞得我也是莫名其妙。”

　　秦殊摇头也接上了话：“不管怎么说，如此证据确凿的杀人事实，我们仙盟必须将他带走调查，不管用没用易容术，也只有调查了才能清楚。”

　　听到“灵鸟”两个字，江冉也是微微一愣，也就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闫泽珘反应如此强烈。

　　在闫泽珘记忆中的灵鸟，虽然江冉没有见过面纱下的真容，但那如画的眉眼以及满目的温柔慈悲，却是让人印象深刻。

　　江冉相信闫泽珘都直接找上门了，不会只是凭空猜测，而是有了确凿的证据。

　　可是他还是一时间难以相信，那样一个美好如谪仙般的人，竟被人杀了吗？

　　就这样吗？闫泽珘找了这么多年？就这样被一个宗门随随便便杀了吗？

　　怎么会这样？

　　就连自己只是单单见过几面，心里都有些不免在意，更别说闫泽珘这样苦苦追寻了多年的人，那内心滋味，可想而知。

　　但不论怎么说，闫泽珘就算是非常在意那灵鸟的生死，却也不会是随随便便杀人的人。

　　江冉虽然心中有些酸涩，但他也知道如今不是闹小脾气的时候，闫泽珘多么在意灵鸟他当然知道，他抬头刚想要辩解什么，却被闫泽珘一把拉住了。

　　只听见闫泽珘缓声说道：“那天我的确去了布衣宗，我收到了一封信说布衣宗数年前突飞猛进的实力，其实是因取了灵鸟的内丹和灵骨入药，却不知真假，只是想去问个清楚，而且提前也和严宗主你说过，怎么就变成我无故闯进门？”

　　“你真的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大弟子引我进门，假意带我去见你，却开启宗门大阵打算绞杀我，要不是我魔化后逃出来，此时此刻恐怕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在我离开前，你那大弟子还活蹦乱跳的，怎么我走了以后，反而就变成我杀了他呢？！”

　　闫泽珘脸上的魔纹一路延伸到了他的眼角，说这句话的时候，那魔纹隐隐散发出了红光，他的眼神也不禁有些涣散，江冉见状忙轻轻将手覆盖在他的手上，就见闫泽珘身子一抖，眼神恢复了些清明。

　　江冉知道，闫泽珘本是之前救自己脱困的时候状态就已经有些不好，又遭遇了宗门大阵，虽然对于平时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严升冷冷道：“你既然已经承认了去过我们宗门，那就请配合仙盟调查，至于说是不是你杀死的，那就请仙盟主持公道，当然，到时我肯定会回避的。”

　　“呵，仙盟主持公道？就凭你们对鬼修的态度，恨不得把鬼域夷为平地，还能指望仙盟为鬼域域主主持什么公道？”一个冷笑声传来，由远及近，柳钰摇着桃花扇，几步便来到了闫泽珘身边，挡在他面前，鄙夷地看着眼前的那些个仙盟子弟。

　　大家都知道他和宿卓君的事情，所以不禁也都纷纷看向了这个仙盟的成员之一，宣云宗宗主宿卓君。

　　宿卓君虽然没有动，但却开口说道：“我之前和闫兄有过不少交集，很了解他的为人，我相信他不会做出那样屠杀宗门弟子的事情，我建议先让域主大人回去，仙盟调查后再做定夺。”

　　言外之意，就是站在了闫泽珘这一边。

　　严升睨了过来，他嘴角的胡须撇着，看起来心情很是糟糕：“我说宿宗主，你们宣云宗平时自诩悬壶济世，如今和鬼修苟且之后，就变得这么偏袒了么？”

　　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宿卓君和柳钰的事情，宿卓君声音明显低沉了下来：“我和阿钰的事情是你情我愿，怎么，和谁在一起也要征得仙盟的同意了么？”

　　“再说，仙盟也有规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不能羁押任何人，如今却凭着一面之词就要急着抓人，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严升听到这话后，顿时脸色一黑：“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在污蔑他？”

　　宿卓君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严宗主想多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严升：“你……！！”

　　“好了好了，各位稍安勿躁，可不可以听我这个东道主说两句？”丹哲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在后面看了许久，见氛围开始紧张起来，忙开口说道。

　　严升看了丹哲一眼：“丹宗主，你不会因为闫泽珘帮了你们一次，就站在鬼修那一边吧？”

　　秦殊示意严升不要说话，随后微笑地看向丹哲：“正好，丹宗主既然打算作为东道主出面，便将这件事情一并处理了吧。”

　　说完，他拍了拍手，就看到一个一人高的聚神液罐子被几个天师盟弟子簇拥着从人群中搬了过来，等看清里面的人后，江冉心头狠狠一跳。

　　聚神液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大家以为迷路了的季芸。

　　而在她旁边，是咬牙切齿不断挣扎的邵如覃，此时她被两个天师盟弟子围在中间，死死按住，只能徒劳地扭动着身体。

　　刚才江冉带过来人的时候，丹哲自然也是见过的，他显然没想到刚才和江冉来的两个小姑娘此时被天师盟像罪犯一样押着过来，此时眉头也是微微拧起。

　　秦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余光不经意地瞥过江冉明显阴沉的脸色：“这里有一个不小心从桃花源里面跑出来的怨魂，刚刚失控杀了一个看守掌门人法宝的女子，被我盟的弟子捉回来了，我打算将这人带走，也想听听东道主的意思。”

　　看守掌门人法宝的女子？

　　江冉瞳孔猛地一缩，尸体虽然没有摆出来，但听到这句话，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秦殊口中的女子，就是当时跟他说戒指少了一枚的女子。

　　秦殊极力想让他去比赛，又让人引着他去换衣服，“恰好”遇到了那看管掌门人法宝的女子，又“恰好”提到了秦殊丢失的那枚戒指。

　　种种迹象无一不表明，秦殊是故意的，母亲留下的那枚戒指他一定早就知道，只是一步步引着自己走入陷阱，最终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让魔障放大自己的冲动，在众目睽睽下杀了秦殊。

　　当然，就凭自己的灵力，恐怕还没近秦殊的身，就会被其他弟子拦下来，所以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反而会因此被仙盟关押起来，甚至被套上杀人未遂的罪名，一辈子被关在仙盟的牢狱里。

　　真是心思缜密、细思极恐，江冉一时间只觉得如鲠在喉，秦殊的背后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他这样大费周章，也要将和母亲有关的一切埋藏？

　　而仅仅为了这个，就要安排季芸杀掉女子这一出戏码么？为什么秦殊想要除掉季芸呢？

　　然而此时此刻，他没有过多时间去思考秦殊的动机，闫泽珘和季芸的情况让他无暇分神去理智思考，他听见梁为野大声喊道：“秦盟主，季芸的事情我们早就已经用聚魂术解决了，她根本不可能再所谓的失控伤人了啊？”

　　就连平时自保为上的梁为野都忍不住了，江冉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秦盟主，这件事全天师盟都知道，聚魂术大家也都清楚是什么，她现在已经脱离了灵体的范围，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了，我看你恐怕才是想要杀人吧？”

　　秦殊却面不改色，一身正义凛然：“聚魂术的事情我当然知道，但没有人能够确保不存在意外情况，她现在是人是鬼，要等回天师盟才知道。”

　　丹哲轻咳一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既然大家尊重我这个东道主的身份，那我就斗胆给大家提个建议。”

　　秦殊收了声，笑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丹哲也礼貌地点点头作为回应，继续说道：“仙盟想要将闫泽珘和季芸羁押起来是出于安全考虑，大家自然要理解。”

　　说到这里，秦殊的表情微微一松，严升也满意地扯起嘴角，但丹哲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们齐齐失去了笑容：“但现在既然命案发生在我们归一宗，季芸小姐的话恐怕要留在归一宗配合调查，否则就是在打我们归一宗的脸。”

　　“而闫泽珘这边，大家也都看到了两方如果僵持不下甚至开始动手，谁都讨不到好，我们归一宗在仙盟中的声誉也是有目共睹的，不如你们两方各退一步，就让闫泽珘暂且关在归一宗内，配合仙盟查案。”

　　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听着似乎是在让双方各让一步，实际上谁都能听出来，丹哲这背后，是想要袒护闫泽珘和季芸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