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攻略那个路人npc》霆玥

5、第 5 章

　　　　 曲阳云这一觉足足睡了十八个小时。

　　晚上十点时，他被K029叫起来喝碗粥暖胃，又洗个澡，这使得他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长期游玩全息游戏造成的后遗症也得到了缓解。

　　曲阳云打开屋子里的音响，播放了一首钢琴曲，并随着悠扬的曲调轻轻哼唱着。

　　这是一首舞曲，可惜他不能跳舞，只能将手指放在枕头上，做出一些踢踏，旋转的舞步。

　　K029就坐在床尾尽心尽责得给他按摩身体，直到他的眼皮又开始打架，不知不觉间靠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个小时，曲阳云睡得就没那么好了，断断续续醒来了四五次，但在K029的安抚下，又很快睡着，等他彻底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了。

　　K029为他拉开窗帘，很难得，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透过合成玻璃做成的窗户照进有些杂乱不堪的屋子，让曲阳云的心都有些亮堂了起来。

　　“扶我起来吧，我想出去走走。”曲阳云吩咐K029。

　　“好的。”K029回应到，他先是将曲阳云抱到轮椅上，将他推到窗户前，又细心将早已准备好的早餐放在轮椅上的小桌板上，再悄悄离开，收拾起自己。

　　曲阳云没有理会K029，而是抬起头，专注得，贪婪的凝望着湛蓝得如刚刚被水洗过一般的天。

　　还有那温暖和煦的阳光。

　　而在这片天的下面，是一排排连绵的，五彩斑斓的，望不到尽头的棚屋，它们拥挤在一起，组成了一头巨大的，身上长满脓疮的怪兽。

　　这里是阿依达，是遗齐之地。

　　随着太阳的移动，一片巨大的阴影逐渐从染上阿依达的边缘，将这个怪兽吞进它的腹中。

　　吞噬怪物的巨兽站在怪物身后，那是一座巨大的城市。

　　吃完饭后，在K029的帮助下，曲阳云换好衣服，这倒不是因为他不会自己换衣，而是今天他着实有些赶时间。

　　在阿依达，即使是有阳光的日子，也只有半日能见到太阳。

　　在夜晚到来之前，身后城市的阴影就会将整个阿依达笼罩。

　　他得赶在阴影吞噬掉阿依达之前，出门走走。

　　K029自然也做了些伪装，他用模拟的硅胶手套将自己的金属手臂遮盖住，再用隐形眼睛将眼睛挡住，做出一副普通的家用机器人的模样。

　　毕竟阿依达里可没几个好人，如果让他们知道了K029的价值，难免会惹来麻烦。

　　刚打开门，灼热的风夹杂这臭味扑在曲阳云脸上，刺目的阳光晃得他流下了几滴眼泪，可他却好像闻不到那股奇怪的味道一般，深深吸了几口室外的空气。

　　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出门了。

　　“走吧。”他开口提醒身后的机器人，却又突然想到自己还未给它下达去往何方的指令。

　　“嗯......”曲阳云想了想，说道：“先去公园那里散散步，等阴影遮盖到那里后，就去废都吧。”

　　“好。”K029回答他。

　　直到现在，曲阳云才意识到K029的奇怪之处，他的话似乎比之前多了许多，若放在从前，K029总是安静得执行着他的命令，很少给予他回应。

　　不过，他也全当是K029的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准备等会就带它去机器师朋友那里看看。

　　白天的阿依达总是分外安静，只偶尔传来的孩子的嬉闹声。

　　阿依达的人总是昼伏夜出，即使在如此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那一座座小棚屋的窗户和大门也是紧闭着的。

　　在被遗忘的地方，总是会有很多见不得光的生意，而那些人，只会在看不清面容的黑夜行动。

　　走了十几分钟，曲阳云来到一块稍大的空地上，这个地方说是公园，也不过一个篮球场的大小，旁边种了两颗半死不活的树，中间设了些秋千跷跷板之类的儿童游玩的设施，再在场地上铺上沙子，就成了阿依达的公园之一。

　　这里倒是热闹了许多，那是住在周边的孩子，那些还未长大，还未工作的孩子尚且没学会大人的生活方式，他们在还保持着在阳光下玩耍的天性，肆意得笑声传到曲阳云耳朵里，让他的心情变得明朗了许多。

　　曲阳云坐在轮椅上，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比任何人工模拟出来的都要舒服，让他忍不住像只猫咪一般，眯起眼睛,躺在轮椅上。

　　他面前的孩子们嘻嘻哈哈，在这片小小的空地上追逐打闹，玩着修修补补，布满补丁却依然完好的游乐设施。

　　他们完全无视掉曲阳云和K029，即使偶尔有孩子嬉闹着从他们身边经过，也只是随意瞥上一眼。

　　毕竟残疾在这里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就面前的孩子，也有不少缺胳膊瞎眼的。

　　肢体残缺者一般会选择植入义体，现在的科技使得义体价格变得很低，即使是阿依达的人也能使用得起。

　　如果实在连移植最廉价的义体的钱也没有了，那大概会像老鼠一样，默默死掉。

　　不过，在阿依达并不用担心尸体的问题，这里的居民就是最好的分解者，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将死者剩余价值瓜分干净，包括尸体。

　　很快，那个人的一切都会消失，就像被分解掉的虫子的尸体，失去了所有的痕迹。

　　曲阳云倒不是装不起义体，他是“海王星”事故的受害者之一，他的损伤在大脑和神经，一般的义体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据说在身后的城市里，在最好的医院里，是有能治愈他疾病的医生。

　　他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身后的城市不会接纳他。

　　所以，曲阳云很喜欢《无限》，不仅仅是作为游戏主播赚到了第一笔钱，也正如《无限》的宣传词那样，在《无限》里，他体会到了健全的人生。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那座城市的阴影将这座小小的公园也一并吞噬，K029沉默着，推着他的轮椅，像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要去得地方是阿依达的地下，那是永夜的城市，也是阿依达的心脏。

　　蕾妮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看了眼桌子上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钟表，意识到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已经变得模糊了，废都曾经的城市下水道改造出来的，这里没有自然光，也没有昼夜之分。

　　废都没有路灯，走在街上，唯一的光源就是两边小铺里的灯，但兴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店铺里的灯也总是分外黯淡。

　　但蕾妮不喜欢生活在太暗的地方，于是她轻轻拍了怕手掌，天花板上的灯瞬间亮起，将整个房间照得清清楚楚。

　　白光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忍不住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觉得眼睛稍微适应了些，才敢慢慢睁开。

　　眼睛很疼，但她没有管这么多，而是走到桌子旁的终端前，检查客户给自己发得邮件。

　　她必须努力工作，下个星期又是一年一度给大妈妈上交保护费的时间，这笔钱对蕾妮来说，可算不得一笔小数目。

　　毕竟想在废都好好生活，可算不上什么容易的事情。

　　检查了一番，并没有什么生意，蕾妮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有生意，就意味着赚不到钱，没有钱就意味着她需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继续待着。

　　蕾妮没有假期这个概念，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客户下单，她就会开始工作。

　　既然今天没有订单，她干脆换了件衣服，准备去老刘头那里看看，淘点可能有用的零件。

　　在蕾妮打开门后，她忍不住又眯了眯眼睛。

　　即使戴上夜视仪，她也永远无法适应废都的黑暗。

　　同样，过于明亮的光也刺痛了地底老鼠们的眼睛，她感觉到几股不善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该死，蕾妮连忙回过身，关闭了房内的灯，融入了这片黑暗中。

　　只是，还没走几步，她的面前就出现了两个高大的人影。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但两人的身高都达到了一米九以上。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将健壮的身体裹在衣服里，但女人就不一样了，她穿着一条吊带的豹纹短裙，毫不在意得展露着她壮硕的胳膊和大腿，还有那即使在放松状态下，也极为明显的肌肉块。

　　蕾妮知道他们，安德烈和露西，是大妈妈的儿女，也是她的得力手下。

　　她怯懦得后退一步，却见露西对她伸出手，那双涂抹着红色指甲油手看似轻柔得放在她的肩膀上，却带着不可反抗的力量，将她拉进女人的怀里。

　　刺鼻而浓郁得玫瑰香灌进她的鼻子，女人咯咯笑着，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小老鼠，这么害怕露西姐姐啊？”

　　“我......我.......”蕾妮似乎丧失了语言功能，露西身体高大健壮，能将瘦弱的机械师女孩完全笼罩住。

　　蕾妮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大猫抓住的小老鼠，害怕得浑身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她绞尽脑汁得想着，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得罪了大妈妈，

　　但想来想去，她实在想不出什么。

　　她虽然很需要钱，也很讨厌废都，但她是胆小而谨慎的女孩，一直老老实实遵守着大妈妈定下的规矩。

　　比如，这保护费，别人还会在大妈妈手下来收账时耍点小聪明，但她从来不会，永远该多少交多少。

　　“露西，别吓唬她了。”男人开口道：“赶紧带她回妈妈那里吧，别让妈妈等急了。”

　　露西这才放过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的蕾妮，她亲昵得牵起蕾妮的手：“好了好了，小老鼠，妈妈找你可不是什么坏事。”

　　随后，她便干脆一把拎起蕾妮，将她塞进了一边的车子上。

　　不是坏事？但蕾妮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虽然与大妈妈的关系仅限于缴纳保护费，但她也明白能成为废都的首领，大妈妈可不是什么温柔慈悲的女人。

　　她可不确定这个不是坏事，是针对自己，还是大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