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为时已晚》离润

45、病了

　　李炎接到苏子叶的电话时，已经是顾舒羽去世后的第三天。
　　当他从苏子叶手里接过顾舒羽那张全身照的时候，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明明前几天还在一起说话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麻烦你帮忙将这张照片带给程明霄，这是舒羽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苏子叶说道。
　　“还有，麻烦转告他，舒羽的骨灰我带走了，让他不要来骚扰我的家人。”
　　李炎看了看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瘦且白，微笑的表情略显牵强，但是还是那个温婉又坚强的人哪，忍不住叹了口气，鼻子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酸。
　　“放心吧，我会转告他，但是……他是个什么态度，我也没把握。”
　　怕是要发疯了啊。
　　李炎能够想到以程明霄的脾气，以及他找了顾舒羽这几个月的崩溃，怕是这个事情不能善了。
　　也没办法善了。
　　纵然他知道顾舒羽不想见程明霄，但是苏子叶没让程明霄见顾舒羽最后一面，即便是他李炎都觉得做的有些过了。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程明霄的住所外，李炎站在门口待了大半天，往常不喜抽烟的他，硬是蹲在门口吸了三支烟才下定决心按了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时凡，自从程明霄的公司被严子墨收购后，时凡便时常陪着程明霄，怕程明霄有什么想不开。
　　对于严子墨，时凡最近也顾不上了。
　　程明霄也确实想不开。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经常半夜一个人跑到苏宅去，盯着苏宅的大门口，一盯就盯一宿，每次回到家都是浑身的烟味，暗淡的眼神。
　　后来时凡实在不放心他半夜出去，便拉着他在屋里喝酒。
　　酒是好东西，喝来喝去，他时凡喝醉了，程明霄却是越喝越清醒，喝到最后，程明霄倒也不出门了，只是每日在家端着酒杯发呆。
　　李炎想，苏子叶有些高估了程明霄。
　　当李炎刚说出顾舒羽去世了这几个字时，程明霄已经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吓得时凡直接拨了120将程明霄送进了医院。
　　程明霄这一病，直接病了大半个月，病的糊里糊涂，吃喝都需要人照顾。
　　更不用说去找苏家人的麻烦。
　　程明霄住院期间，李炎有去看过两次，每次去程明霄都眼神空洞的坐在病房里，一遍遍的问李炎：“阿羽在哪里，你知道吗？”
　　再后来，程明霄的父母从加拿大过来，谢绝了任何人的探视，李炎也就没再去过。
　　等程明霄好起来后，苏家早已人去楼空，连严子墨也去了分公司视察，不在青岛。
　　不过就算苏家人在青岛，他程明霄又能怎样呢？
　　看着程明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李炎实在看不下去了，劝道：“不要找了，找不到的。以前你公司财产人脉具在的时候，都没人敢帮你找苏子叶的不痛快，如今你为了给顾舒羽留些保障，把公司给了严家，什么都没有了，更不可能有人帮你了。”
　　程明霄何尝不知道，苏子叶要想躲着他，凭他程明霄那点本事，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不见得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可是他不甘心呐！
　　顾舒羽，他的阿羽，他生未见到人，死未见到尸，如今连埋哪儿都不知道！
　　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痛恨苏子叶，同时，也恨死了自己！
　　“还有一件事，可能你没注意。你签的那份收购协议里，你给顾舒羽留的那一部分，顾舒羽没要，而是又转给了你。”
　　李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你俩怎么就走到了这个生死不相见的地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可能也是个帮凶，毕竟白柯的机票都是我定的。”
　　程明霄没有说话，颓废的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一双眼睛没什么神采，眼神时而游离迷茫，时而盯着一处半天不换地方。
　　不过，李炎说的话他都有听，别人不知道他和顾舒羽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他程明霄自己却是知道的。
　　一切不过他自作自受。
　　以前，他总觉得老天是不是弄错了，明明该受到惩罚的是他程明潇，为什么最后受尽折磨的却是顾舒羽？
　　如今他才知道，老天哪是放过了他？只不过是要让他活着承受失去顾舒羽的痛苦，让他后半辈子都活在无边无际的折磨之中。
　　远处的海水还在无情的拍打着海岸。
　　院子里的玫瑰也只剩残枝败叶。
　　不知不觉又要到冬季了。
　　犹记得去年顾舒羽打电话给他，让他回来陪着过年，他当时还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对顾舒羽的陪伴如同恩赐一般。
　　却不想，曾经的他可是对顾其羽说过“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的。
　　什么无忧？什么百岁？不过九年，他便将他的阿羽弄丢了，如今连黄土埋的白骨都不知在哪里。
　　程明霄知道，顾舒羽是给过他机会的，只是他不珍惜罢了。
　　所以，他真的很难原谅自己。
　　“李炎，你说阿羽去了那边会原谅我吗？”
　　李炎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点了一支烟，狠狠的抽了一口，回道：“会的。”
　　怎么不会呢？没有爱，没有恨，怎么会不原谅呢？
　　可是程明霄却是哭笑了一下，说道：“不会了，阿羽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怎么会原谅呢？
　　母亲是顾舒羽的杀父仇人啊，还间接害死了顾舒羽的母亲。
　　如今，他程明霄又害死了顾其羽。
　　所以，他的阿羽怎么会原谅他呢？
　　顾家一门，全死在他程家人手里啊。
　　当他半夜被噩梦惊醒，听到父母的窃窃私语时，整个人的心情不知要如何形容。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阿羽一定是恨死自己了！
　　即便顾舒羽活着，应该也不会再想见他。
　　事实为什么要如此残酷？
　　怪不得他诚心悔改，顾舒羽也不想见他一面。
　　那个一直对他最为温柔忍让的人，到最后决绝至此，原来另有原因。
　　他们这一生的相遇，会不会是个错误？
　　前世今生，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呢？
　　李炎陪程明霄待到了日落西山，谢绝了程明霄父母留饭的好意，顺着海边慢慢溜达。
　　想到自己临走时，劝解程明霄的话，确实有些多余，李炎看了看远处黯淡的落日，摇了摇头。
　　现在除了这些苍白无力的话，他也实在没什么能做的了。
　　一阵海风吹过，李炎打了个哆嗦。
　　这还未入冬，风已经这样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