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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再生嫌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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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明霄答应回家吃年夜饭,这出乎顾舒羽的意料,她本以为要费番唇舌,所以她给程明霄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还在心里想了好多措辞。
顾舒羽在程明霄面前很少据理力争什么,只要是程明霄做的决定她都极少反对。
即便像去年程明霄年夜饭吃到一半说有事要出去,顾舒羽也只是贴心的给他拿了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嘱咐了他一句开车小心,便放了他出门。
那一去,第二天傍晚才回来。
顾舒羽当然知道程明霄出去做了什么,毕竟在一起八年的男人,家里衬衫都是什么牌子,洗衣液是什么味道,她记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后脖颈还有一处小小的吻痕,在白色的衬衣领处,显得格外扎眼。
程明霄低头喝汤的时候,正好露出来,刺的顾舒羽眼睛微微发胀。
过去的不想计较了,不需要说那些想好的措辞也让顾舒羽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实在不想让自己听上去像一个怨妇。
总之,今年过年不是一个人就好。
煮了一碗小米粥,勉强喝了半碗,然后特意烧了热水吃了苏子叶给他标记好的花花绿绿的一把药片。
她不能让程明霄看到她脆弱的样子,她想有个好的状态陪程明霄过好这个年。
毕竟,明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一起吃这跨年饭。
一把药下去,顾舒羽原本半饱的胃,填了个满满当当。
吃饱喝足,顾舒羽半躺在二楼的沙发上缓解胃部不适的同时,拿出手机点外卖,好在腊月二十九还有很多超市在配送。
程明霄喜欢吃辣,辣椒要多买一点,西红柿牛腩汤程明霄喜欢喝,牛腩也要多备一点,还有鱼要买乌鱼,刺少肉多,预示年年有余……
最后顾舒羽只给自己买了两斤蛤蜊,她忽然想喝程明霄给她做的海鲜疙瘩汤了。
那是程明霄给顾舒羽做的第一道菜。
当时他们还住在一间八平方米的地下室里,屋里放了一张床后就几乎没什么地方了。
可是就是那样的环境,程明霄还是买了一只电饭锅,晚上要是没什么应酬他们就回去下一点清汤面,最多不过加两勺辣椒酱。
有一次,顾舒羽教的一个学生画的作品得了奖,家长高兴,多给了他两百块钱的补习费。顾舒羽想,他和程明霄好久没有开荤了,路过海鲜摊时犹豫再三,只买了两斤新鲜蛤蜊。
就是那一晚,程明霄给顾舒羽做了第一道正儿八经的菜——海鲜疙瘩汤,没有香油,没有鸡蛋,没有香菜,只放了一点点盐。
顾舒羽记得,当时她抱着一只大大的白瓷碗,坐在房间床上,喝的真是开心又满足。
程明霄却抱着另一只白瓷碗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无声的哭,泪吧嗒吧嗒的掉在裂了缝的水泥地上,渗透的无声无息。
他说:“我程明霄发誓,此生绝不负顾舒羽。将来,我定要带着顾舒羽看最美的风景,吃最好的美食!”
年少时的誓言,总是那么的真诚单纯,让人动容的一记就是许多年。
可是心难测,誓易变,人会成长,会在这污浊的世界里迷了眼。
顾舒羽抬头看向窗外,天地间大雪纷飞,不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正在风中翻涌着巨浪,几只海鸥在海面上飞来飞去。
顾舒羽想,这几年,她看的最美的风景也许就是这栋别墅二楼窗外的海了吧?
而她吃过的最好的美食……如果出去应酬吃饭也算美食的话,她倒是说不上来哪家酒店的菜式最合他胃口。
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顾舒羽起身进了书房。
书房里一半是公司的文件,一半是顾舒羽的书,还有一个柜子,是存放顾舒羽画画所需的一些工具和一些她大学时期的画稿。
那些工具,顾舒羽很多年都没用过了,最后一次用好像是为了交毕业作业。
顾舒羽从那堆旧画稿里翻出一幅旧画。
说是画,其实只是一幅半成品,上面铅笔勾勒的正是顾舒羽坐在车上做梦梦到的那棵梧桐树和树下的程明霄。
顾舒羽将画纸铺在桌子上,拿出铅笔,在程明霄边上一笔笔的勾勒,极其专注,比平常她熬夜读合同还要认真。
从窗外微亮,勾勒到黑幕降临,又从凌晨整点布色到四点一刻。
当楼下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时,顾舒羽才慌张的将只差一点就做好的画藏到了柜子里。
合上柜门的时候,顾舒羽心里有点小甜蜜,这幅画是她送给程明霄的新年礼,剩下的那一点,今天找个时间补补,应该能赶在初一那天送出去。
程明霄蹑手蹑脚的上楼,本以为顾舒羽在睡觉,可是一上楼刚开灯就看到带着温柔笑容的顾舒羽从书房出来,那笑脸挂着疲态,真说不上好看。
程明霄见不得顾舒羽这病恹恹的模样,开口便训:“你这是没睡,还是醒得早?别是知道我回来,故意整一副憔悴的模样给我看吧?”
顾舒羽的笑容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程明霄这两年看着顾舒羽总有些抑不住的烦躁,可能是他心理作祟,他总觉得顾舒羽有控制他的嫌疑。
比如,他晚回家顾舒羽要打电话问他在哪里。
比如,他去应酬顾舒羽会嘱咐他少喝点酒。
其实,程明霄有时候自己也知道,他这样想纯属心虚,只要没有顾舒羽在场的应酬,他一般都应酬到了情儿的床上。
他只是急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推脱自己犯的错。
而最好的借口就是推到顾舒羽身上,来减轻他程明霄的负罪感。
推的时间久了,连程明霄自己都相信自己出去偷食是因为顾舒羽对他查的太多,激起了他的反骨,让他腻了顾舒羽。
时日渐久,程明霄心理上那点负罪感反而变成了对顾舒羽的不满。
如果顾舒羽知道程明霄对她的反感均来自程明霄自己想象,不知道还会不会放纵自己去相信程明霄不回家的拙劣借口。
她何其无辜?
不过是因为爱程明,就要接受程明霄那些反咬一口的栽赃。
可是她是顾舒羽,顾舒羽爱程明霄是爱到骨髓里的容忍与宽容。
她听到程明霄的训斥,除了笑容消匿,倒是不恼,只当程明霄对她生气,是因为之前她搞砸了与严氏集团的合作。
之前程明霄约了严氏集团总裁谈一个大项目,明明都说好了时间,可是顾舒羽那天却是胃疼的起不来。
整个策划和合作细节都是顾舒羽处理的,程明霄没办法,只得和严氏改了时间。
只是做完一系列检查之后,他问医生顾舒羽的情况,医生却说:“应该没什么事,胃痉挛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具体结果还是要检查报告出来才知道。”
简单的胃痉挛,损了与严氏集团的合作谈判时间,严氏集团总裁严子墨又是出了名的难搞,之后,再打电话过去,总是回复没有时间,这项目一拖就拖过了半年。
为此,顾舒羽甚是愧疚,她后来总想,她那天应该再忍忍的,忍过了,她和程明霄之间可能也不会这么僵。
或者,那次检查之后,她应该去拿检查报告,那时或许还只是胃癌中期,留给她的时间不会像现在如此仓促。
程明霄则是理所当然的将所有错归咎到了顾舒羽的矫情上。
“公司合作是大事,不要将私人感情掺杂其中。你不就是觉得我和那严子墨之间会有私情,才演的这出戏吗?顾舒羽,你别分不清轻重!”
程明霄觉得,应该是这两年的冷落让顾舒羽想用这种拙劣的方法,激起他的怜悯,博得他几分同情,此后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毕竟在他的意识里,顾舒羽是那个拼到胃出血都要拿下合同的人,怎么到现在连个胃疼都忍不了?定是他前几年的纵容让顾舒羽恃宠而骄,才会在公司的事情上失了轻重。
他是爱顾舒羽,少年恋人相扶至此,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只是他要让顾舒羽认清现实,认清他程明霄不是任何人可以掌控的男人,他顾舒羽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