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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胡缨戎甲换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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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几个月的接触,江暄面上不说,心中早已对谢令其人有了个认识。
他若称帝,必是想要结束分裂的。
这也是他为何见到自己这个南淮余孽没有直接杀之的重要原因之一。
毕竟用她这个毫无势力背景的公主之命来彰显他的帝王仁慈再合适不过。
她的目的本就不是此刻复国,而是最大可能的争取南淮百年内的休养生息。
谢令思索片刻便答应了江暄的请求。
“朕答应你。但是你须得告诉朕,你是怎么取得西洲合作的机会的。”
要知道江暄与外界取得每一步联络都在指派的专人隐秘监控之下。
江暄想到此处,莞尔一笑。“总有疏漏处的。有一日我在燕京闲逛,想着有没有什么转机,结果转机就被我瞧着了。”
“你猜怎么个事儿?燕京北郊的成衣铺子,是个南淮人开的。他虽然在燕京待了多年—”
“他是南淮安插在燕京的探子?”谢令问道。
“是,我认出来他是个南淮人。你知道的,有些细节同乡人能一眼认出来。他说从十一岁就跟家人来了燕京,如今已经不惑之年,但是仍然没有忘记自己是南淮人。”江暄顿了顿,继续道:“他说很高兴我见到了他,让他还能为南淮做些事情。”
谢令沉默不语。他晓得南淮一定是有安插在北朝的探子,就如同北朝探子也遍布整个四地一样。
是他慢了一步,棋差一着,给了南淮与西洲联合威胁他的机会。
江暄看着这个新登基的帝王,他眉目间还有些年少的青涩。
他也算个亦敌亦友的有缘人。
“回来颇久,还未逛过皇宫。陛下不打算带我四处看看吗?”江暄问道。
谢令浅勾了唇角,道:“好。”
一个时辰之后,江暄与谢令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城门,江暄站在城墙之上眺望,整个皇宫的景都一览无余,她的心却空荡荡的。
“怎么样,比起宸宫,还是我北朝的皇宫更恢宏些。”谢令调侃道。
江暄不禁反驳:“说的像陛下去过宸宫一样。各有各的好罢了。”
谢令看着眼前江暄墨黑的发髻,轻声问道:“真的不留下来吗?”
眼前女子只是摇摇头,叹声道:“宸宫和这里都不是我的归宿。”
江暄转而又令起话头道:“听说陛下最近纳了户部尚书的女儿为兰贵妃,很是宠爱呢。”
“那李姑娘呢?”
“江月白,你僭越了。”
谢令避而不答,江暄也就明白了答案。李惊梦定是还活着了,只是还是不是这个名字,在哪里,她无从得知。
到最后怕只有王棠这个毛躁丫头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了呢。
轰隆隆的雨声之中,忽然鼓声乍起,如同响彻云霄的巨雷震慑天地。
先前寂静的军营开始躁动,黑夜里充满了各种士兵厮杀声,战马嘶鸣声,箭羽嗖嗖声,刀剑脆利的声音划破天际。
“敌袭!敌袭!”
许多士兵还未来得及拿兵器就已魂归。
混乱间只见一马背上马尾高扬的少年面带鲜血,马因为兴奋而不断扬起前蹄,驾驭它的少年却丝毫不惧般,一边驯服它一边往前杀。
想来此人正是北朝新封的镇国大将军—林平翊。
“杀!”
“杀!”
忽然天上下起了火石,红热的光照亮了大半个黑夜。中州的将士本就慌乱中起势,此下更没有了阵脚。
这正是在林平翊计划之中的。
少年的剑眉上沾了在流的鲜血,嘴角却是勾唇笑着。漫山遍野的光影映照在混战的军营……
***
冬去春来。
距离谢令登基成为新的北朝皇帝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谢令其人兼权熟计又野心颇丰,一掌权就向嚣张多日的中州发难,新帝力排众议大胆启用骑射一绝但从未上过战场的静安侯世子林平翊为镇国大将军,命小郡王虞千乐为参军辅佐。同时封南淮安阳公主为使臣,前往西州商议和谈事宜,此政令一出震惊朝野。有人说这个安阳公主定是假的,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人顶替,也有人说是真的,说是知道内幕……
但实际上人们并不在意江暄究竟是真是假,新帝说她是真的就是真的,新帝让她代表北朝去与西州和谈,更是震慑西州。
这几个月,燕京城百姓闲聊时的主角变了又变,要说从前只听闻静安侯府的林世子俊逸出众惊艳才绝,是个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如今更是人人称赞之北朝的骁勇将军,才是卫国的大英雄。谁也想不到这位林世子会在三个月之内兵行险招,突破中州最后一道防线,大败敌军。
中州最终不敌北朝,在最后快要攻城之时派使者递交了降书,自请为属国。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样一位林平翊难得的奇才,在最关键的一战后失踪了。
有人说,他是被烈火烧死了。也有人说,怎么会烧得那么干净,定是流落到别的地方养伤了。
这事暂且不论,北朝新帝其人果真是杀伐决断都独具慧眼,如此一来不到半年,四地长达百年的分裂就结束了。
可歌可叹。可哀可惜。
边境某茶馆里,蜡烛只点了几盏。日头西沉,来喝茶听书的客人纷纷离去,只剩一白色长裙墨发女子,半挽了根木簪,气质却是出尘。
说书人见客人纷纷走了,只剩这位姑娘孤身一人,便问道:“这位小姐,我的书已经说完了,您是?”
女子又拿出一锭银子,唤小二添了壶茶,道:“你接着说,说到我不想听为止。”
说书人有些为难,又不愿意和银子过不去,隧道:“这位小姐对西州趣事可感兴趣,我说与您听听?”
女子摇头道:“就说北朝新帝的事。”
说书人只好又将自己听闻的大事小事再说一遍,边说边望着客人的反应,见这女子当真听的入神,时而一笑,时而凝眉,有时只是抿抿茶,只是总觉得她在思索些什么。
又说了一个时辰,说书人实在无话可讲无话可编了,只苦道:“小姐,我这里实在没有你想听的了。”
那女子恍了恍神,轻笑道:“你这里倒是讲了许多与旁人不同的趣事,我很喜欢。”
遂而往桌子上又放了一袋子钱,走了。
再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