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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柳暗花明又一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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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如今在怀王府,可以说是与怀王殿下合作,但不如说你毫无权佑,只是靠着可能存在的南淮东山再起之日留住怀王谢令的庇佑,只是月白,你真的了解怀王吗?你真的相信他会在他日大权在握时给南淮一个位子吗?你自己也不相信是不是?”
是,江暄心里明白的很。这也是她和谢令始终没有敞开聊明白的原因。哪里会有君王放着集权不要,反而帮着其他国家成事的。
江暄对道:“是又如何?只要中州尚在,南淮就会成为谢令扶持的对象,只要——”刹那间,江暄忽然明白了林平翊安排这出戏的意义。
他是想说,南淮宸国的历史没有必要再重复了。
林平翊见江暄懂了,沉声和她分析道:“宸国已经不是建国之初的宸国了。如今南淮的百姓只想安居乐业,不愿意再起战事。今日这出戏不仅是我安排人来演的,更是事实,是金陵城日日有人愿意去看的。中州玉氏试图将南淮划为他们扩张的后备之地。西洲自身内乱不止对此始终隔岸观火,北朝的玄阳帝命不久矣,可无论是太子还是怀王,最终他们都不会允许宸国的复生。”
“他日事成,你没有权与谢令抗衡。”林平翊直白的话语撕开了一切光明的面具。
实际上,江暄深知自己一直在积水里摸石,摸到一块是一块。人在绝境时是想不了那么多的,只要有生的机会,就得抓住。后面就是洪水猛兽,她退不了。前面是万丈深渊,她硬着头皮上。
“诚然我是如困兽般求生了,那林世子可否告诉我,又是为什么对我的事,如此上心?”江暄问道。
林平翊轻叹道:“我不过是如你般一样的困兽,北朝君主已忌惮我静安侯府多年。”
只听林平翊道:“我今时今日暗中来到南淮,原本只是替父亲寻一旧友。不料得知月白你也来了南淮,这才顺水推舟像赌徒般演了这出戏。”
“那恭喜你,赌对了。”江暄浅笑。
这根本就不是赌博,这是油然而生的计谋。两个披着羊皮的狼一靠近,就嗅到了会契合的气息。
江暄又与林平翊吃了些好酒好菜才回去,回去的时候虞千乐自然已经醒了,他也未曾多言。
马车上,江暄仔细地看着虞千乐,细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透的嘴唇,黑瀑般的长发披肩,鬓角留了一缕细长小辫,倒是个北朝皇室典型的长相。
是个俊的,可惜。
“公主不必打量我,千乐是个聪明人,今日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遇到,也没被打晕。”
江暄听到一笑,“你隐瞒不报,不怕怀王找你麻烦吗?”
千乐释然:“若是我报了,公主如今就要找我麻烦。”
江暄笑而不语。
聪明人,最好相处了。
回到客栈琥珀就迎了上来,“今日奴婢去白府曾经的嬷嬷那,得知了一件事情。”
“白府从来就没有什么白三小姐。”
“唯一年龄相仿的,是曾经白府的邻家苏府有位苏小姐,在家排行第三,名为苏梅,与白邥从小一同长大。”
江暄闻言一愣。
青梅竹马,苏三小姐,苏梅。
“看来这白芙很有可能就是苏梅”江暄思索道,“我今日见到了罗娘,知道了一些事情,我觉得我找到真相了。”
琥珀端详道:“姑娘确定罗娘说的是真的吗?万一只是一面之词呢?”
“所以我还要你帮我去做第二件事情。琥珀,我知道你有特殊的法子与谢令传信。”江暄看着低下头的琥珀,沉声道:“告诉他,动用他怀王府手下所有的关系,查出给白邥送信的是谁。是你们北朝太子的人?还是玉氏的人?”
琥珀当下答应道:“奴婢立刻就去。”
江暄没有和琥珀编具体的故事,一是说多错多,二是没有必要。既然谢令放了这么个人一直监视自己,与其受制于他,不如发挥所用。林平翊没查到的,就让谢令去查吧。
话说自从来到金陵地界,已有三日。离开一个从小生活地方这么久,本该有着许多的相思之情。可是这中间骤然夹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让江暄无法再单纯地怀念她的故土。
江暄内心还是想去宸宫看看的,可是如今宸宫必定重兵把守,自己虽然有北朝郡主的身份,但若真的现身宸宫,引人注意,还是有很大被发现的危险。
去了宸宫又如何?金陵已经不是曾经的金陵。
美好的过往像一个巨大的幻影,根本回不去,根本就是被衬托起来的镜花水月。
那么哥哥,你如今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也如我当初一月之前那般,想要重新得到宸宫吗?
江暄心里隐现着担忧。
她隐约自己一直以来天之骄子的哥哥,是很难放下宸宫的。只怕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这一切,哪怕腥风血雨,哪怕——
这对南淮来说必然又是重创。
届时百姓怎么办?南淮的百姓真的愿意迎回旧主吗?何况重建宸国,在如今的境况下怕是难上加难。
那难道就这样放下吗?放下宸国?放下先祖打下的基业?哥哥一定不会这样做的,我如果不与他站在一处,他就是一个人了。
可是……江暄陷入了困境,她曾经心中坚定的、在逃命之时心中坚定的信念已经如同桌上闪烁的烛光一般,晃晃荡荡地模糊动摇。
“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什么人?”江暄收了思绪。
“我,千乐公子。”
“快进来吧。”虞千乐怎么来了。
千乐一进来,看见江暄一个人坐着桌子边,桌子上什么都没有,这一看方才就是在发呆。心下了然也不提,只笑道:“方才我在路上闲逛,想着感受你们南淮的风土人情,结果你猜怎么着?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厮递给我一封信,我一看,这不是今天封我嘴的那小厮?当即抓住了他,把他的嘴也封住了——”
江暄扑哧笑了出来,“怎么你这般记仇?那信是给我的吗?”
千乐从袖子里拿出信,假装没私下打开看道:“应当是的,虽然被我封了嘴,还不忘指天上的月亮呢。”
江暄笑着打开了信封,纸上只写了两行小字,苍劲疏朗,像是林平翊的手笔。
“吾见金陵月色上好,然对此地知之甚少,公主可愿长街一叙,一同赏景?”
江暄沉默良久,从头上拆下了一只百花簪。
“想必那小厮还在原地,劳烦千乐公子再跑一趟,将此物交给他,再替我传句话,告诉他‘公主已死’。”
虞千乐欲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一字未发,接过簪子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