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与南巷》枕骨以眠

5、嗔痴贪念

　　周五下午整个高三年级要进行一场数学周测，考试的教室和座位号是按照上一次月考的数学成绩来排的。

　　颜槐屿初来乍到，上次的月考她参加的是南巷的月考，还没有来临北，临北的教务系统里没有她的成绩信息。但是她的转学考核成绩和履历摆在那里，老王直接给她安排在了一班本班教室考试，座位就在温时歇的后面。

　　“呜呜呜，槐屿，我要和你分开了！”

　　“考个试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了，至于吗？”

　　抱着书故意挡在过道上，吴豪挑了挑眉，“我们俩一个考场，哥哥罩着你！”

　　“滚开！美女的事你少掺合！”秦意涵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碍事的人，走到颜槐屿身边给她加油，“槐屿，我看好你哦！”

　　这一周的时间足够颜槐屿和一班的同学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颜槐屿笑道：“也祝你有个好成绩。”

　　她们俩不在一个教室考试，秦意涵被分在了二班的考场。

　　教室里一阵桌椅拖拉的刺耳声响，考试期间座位上不能留任何东西。

　　每个班的教室外面都有两排带锁的柜子，平时可以把书本放在里面锁着，像现在要清空考场的时候，把书往里面一扔就可以了。

　　秦意函道：“每次监考老师让我们把与考试无关的放到外面，我就想把自己也放在外面。”

　　颜槐屿轻笑：“谁不是呢，考一场试得死多少脑细胞啊。”

　　她也有一个柜子，她想把书包也放进去，目光在柜子里边的黑金色袋子上停留了一瞬。

　　周一的时候她让那个男生来找她拿赔礼，结果一直到现在她也没见到人影。临北校区这么大，她也不知道那个男生哪个年级哪个班级的，这手套就一直放置在柜子里没有动过。

　　“啧。”颜槐屿准备把盒子拿出来想要挪一下位置。

　　这么大个盒子卡在里面太占地方了，放了些练习册和课本之后，连书包都不好塞进去。

　　盒子的袋子是硬纸片质地，上边长出来的一部分卡在了里面的柜子缝隙里，颜槐屿往外拽的时候用力过猛，一不小心倒退了几步踩到了后边走来的人。

　　“对不起啊！”

　　身子还没转过来，她就连忙道歉。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自己平白无故被踩一脚，然后正好穿的是新鞋的话，她是真的会发火的。

　　“没关系。”清冷的声音伴随着袋子掉落在地面发出嘭的一声。

　　她正要弯腰去捡，一双手比她更快地捡起了袋子，那双手上还戴着手套。

　　颜槐屿抬眼看去：“是你啊。”

　　还真是巧，每次都误伤同一个人。她都要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磁场不合了。

　　岑溪鹤沉默着把他手里的袋子递过去，但是颜槐屿没有接过来。

　　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女生。

　　“这是给你的，既然你来了，就自个儿拿着吧，我这没地方放了。”颜槐屿转身把书包放进柜子里，拿钥匙锁上了柜门。

　　岑溪鹤看着她高高束起的马尾，上面的小兔子发圈很可爱，就像她一样。

　　手里的袋子虽然没有打开，但是他已经能猜到里面放着的是什么。拎着袋子的手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他的视线下移，手里的袋子被攥紧了。

　　教室外面还有很多学生在抓紧时间看公式和例题，直到门口拿着探测仪的老师催促了一下：“快点放好东西就进来了啊！”

　　颜槐屿拿着透明的笔袋和水杯站在门口伸展开手臂让监考老师检查，临北校区各方面都比南巷校区要求要严格一些，就拿这周测来说吧，南巷校区是不会为了一个小小周测特意排考场和座位的，直接在本班考完，自己班的老师改完就发下去了，也不会全年级排名。

　　临北不一样，大大小小的测试都会按照高考的标准来严格要求，周测也会进行全年级的排名。

　　岑溪鹤先去二班把颜槐屿给他的那个袋子锁进了他自己的柜子里，然后才迈入一班的考场。

　　在前门等监考老师检查的时候，他的余光窥见坐在前门靠窗第二排的颜槐屿。

　　她百无聊赖的拿着一支中性笔，用笔帽的那一头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涂涂画画。

　　岑溪鹤眼里漫出笑意，转瞬即逝，他的座位就在颜槐屿的后面，从过道路过她身边，窗外的风轻轻拂过，撩起几缕青丝贴在了她的鼻梁上。

　　明艳的面容霎时多了几分俏皮。

　　考场的铃声打响，监考老师一一分发试卷和答题卡。

　　颜槐屿习惯性地把试卷先翻到后面看最后三道大题，果然不出意外的是导数圆锥曲线之类。

　　临北发的草稿纸是学校自己印的那种青灰色的草稿纸，她把草稿纸垫在答题卡下面，试卷折起来放在旁边对照着答题卡的位置，铅笔轻轻地在试卷上圈点勾画。

　　能在奥赛中获得好成绩，这份数学试卷也不在话下。不过竞赛的范围比高中知识更加广，两者运用的解题思维和学习方法也不一样，颜槐屿依旧需要很认真才能拿到高分。

　　教室里一片安静，只听见落笔的沙沙声和试卷翻动的声音。

　　颜槐屿翻页的时候正好看到前面的温时歇也抬手做出来一个翻动试卷的动作，她挑挑眉。

　　数竞人的思维被训练的很活跃，解题速度很快。在A市的选拔名单里，颜槐屿没见过温时歇的名字，没想到他做题也那么快。

　　也许是人家志不在此呢？颜槐屿心想。

　　喜欢数学又有天赋的人，也不是都会参加竞赛的。

　　她收回心神，专心投入到试卷里，最后一道题是常规的一小问求f（x）的极值点，一小问是证明题。

　　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电子时钟，还没有到可以提前交卷的时间，颜槐屿先用铅笔在草稿纸上把过程演算了一遍，然后再重新写在了答题卡上。

　　最后检查了几遍答题卡的涂写情况，卡着提前交卷的时间点，颜槐屿把笔收入笔袋里，拿起自己的水杯，轻声交了试卷离开考场。

　　察觉到身后的动作，温时歇略微抬眼，就见那新转来的，很自来熟的学生拎着笔袋潇洒走出考场的背影。

　　他笔下一顿，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黑色中性笔，停留时间过长，笔尖的墨水在草稿纸上晕染出一个深深的黑点。垂眸看着自己还有两道题没有写的试卷，一时间心情复杂。

　　温时歇收敛了思绪，这次考试，第一的位置恐怕......真的要易主了。

　　颜槐屿离开考场后没有急着走，周五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周日晚上才上晚自习，她要挑一些试卷和练习册回家写。

　　拿着钥匙打开柜门，在里面高高的一摞书里抽出了一沓试卷，高三冲刺时期，老师们依旧坚信量变能引起质变，每一科的老师都嘴上说着“我的作业不多啊，就一点，很快就写完了。”

　　但是几科加起来，那作业量也是十分可观。

　　身边落下一道阴影，余光看上去是男生的鞋。

　　颜槐屿想都没想：“温时......”

　　“嗯？”

　　“啊，我还以为是温时歇呢。”看温时歇先前写那么快，她还以为下一个出来的是他。

　　不过也有可能温时歇想认真检查，等到打铃了才交卷。

　　温时歇。

　　这个名字在岑溪鹤心里滚了一圈。

　　一个常年霸占年级榜一的名字。

　　颜槐屿欣赏优秀的人。

　　他兀自得出一个结论，就像当年听见她和朋友讨论篮球的话题，就跑去学了两年的篮球。

　　颜槐屿没听见声音也没在意，他们也就见了两面。

　　她半个脑袋都埋在柜子里翻东西，要起来的时候，有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扶住了旁边摇来摇去的柜门，一手挡在柜子上沿防止她撞到脑袋。

　　颜槐屿没有发现，她把书塞进书包里背上。

　　举目看去，人又不见了。

　　从楼梯上方看着颜槐屿背着书包下楼，小兔子发圈在颜槐屿的头顶一跳一跳的，俏皮又可爱。

　　岑溪鹤抿了抿唇，从这两次的碰面来看，她是一点也不记得他了。她不记得夏天的初遇，不记得那个浑身脏兮兮躲在狗窝里的小男孩。

　　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右手搭在左手的手背，他有些泄气般地捏了捏左手小手指。

　　冰冷坚硬的......

　　没关系，他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这一次，他会以最好的状态让颜槐屿看到他。

　　阴霾一转而逝，他扭头看了一眼一班教室前排仍在看试卷的温时歇，眼里情绪不明，在收卷铃声响起之前，他转身也离开了教学楼。

　　*

　　“老板，一份手抓饼加鸡蛋和香肠，不要葱！”

　　“好咧，吃辣不？”

　　“吃，多放一点！”

　　颜槐屿骑着自行车停在了路边一个小摊前面，这家店是她这周发现的宝藏小吃，平时生意可好了，一放学就要排老长的队伍。今天是周五，其他年级还没放学，他们高三赶上周测，考完就可以走。

　　“娃娃读高中了吧？今天放学早哈！”

　　老板手里熟练的打了个鸡蛋在手抓饼面上均匀地涂抹开，颜槐屿看得津津有味。

　　“考试呢，提前放了。”

　　“欸，我不要葱！”

　　眼看着老板习惯性要抓一把葱花，她连忙出声阻止。

　　“噢噢，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老板把手抓饼卷起来放进袋子里，“小心烫啊。”

　　“滴－－微信收款五元。”

　　颜槐屿眯着眼睛小小地咬了一口手抓饼，把车往前骑了一段停在安全区域。

　　对面是云莫，一家卖咖啡奶茶和甜点的店铺，在A市很火，全市只有三家店铺，临北只有一家，南巷有两家。

　　伸手拨开黏到饼上的袋子。

　　咦？

　　颜槐屿看着对面的店铺，又眨眨眼睛，是她看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