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灵》清蒸反骨

1、第 1 章

　　呼——
　　怀仞言深吸一口气，逐渐从梦境中脱离。
　　他缓和着急促的呼吸，双目放空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放起残余的梦境画面。这时，窗外吹来一阵凉风，激得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说怎么梦里感觉凉飕飕的......”怀仞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起身去关上了窗户。他哆嗦了一下，随手披了件外套就下楼去上厕所。
　　今晚房子里格外地冷。
　　凉风胡乱地刮过裸露着的小腿，他腿上的汗毛全部竖起来严阵以待。怀仞言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刚才梦里不就这种感觉吗？
　　明明已经忘掉的梦境，忽然又重现在眼前。
　　“砰！”
　　楼梯转角的老式的窗户被大风推着砸在木头窗框上，怀仞言被吓了一大跳，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他有点害怕，但是大脑传达出来的尿意又不可违抗。
　　“这该死的厕所......”怀仞言拴上了窗栓，大着胆子迈步，嘴里碎碎念给自己壮胆，“为什么非要建在一楼......”
　　梦境逐渐与现实重合，他有那么几秒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醒，或者这是个梦中梦。
　　按照梦境的内容，他下楼后应该会遇见——
　　“cao......”怀仞言用气声骂了出来。表面风平浪静是因为眼前发生的事物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跟刚才做的梦查重率绝对100%。
　　初秋的夜晚，你起夜发现有个人形生物坐在你家客厅点着一盏老式煤油灯坐着喝水。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他看不到来人的真实面目，只知道看得出来这是一副瘦骨嶙峋的身子。还像古代人一样披头散发的，只挽了一半的头发。
　　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可是只有一个人也不是黑白无常啊。
　　总不会是阎王亲自来了。阎王应该不至于这么瘦吧，说他像个骷髅也不为过。要是阎王真长这样，怎么威压整个地府啊？
　　再说，他又没有干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下地狱.当然，如果昨天把小孩冰淇淋抢了吃了算坏事的话......
　　就在怀仞言还杵在楼梯上头脑风暴的时候，那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放下水杯，头也没转一下，像跟朋友打招呼一样自然地开了口，“你醒了？”
　　那人的声音像是声带在沙子里滚过一遍一样，比鬼叫还难听。
　　他似乎也被自己的声音下了一跳，下意识地说了声抱歉。
　　“你是在，跟我说话？”怀仞言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除了你，还有谁？”那人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并命令道：“过来。”
　　“我不去。都说梦里的人的要求都不能答应，会把人的魂带走......”怀仞言一紧张就会嘀嘀咕咕，他话还没说完，眼见着那人手一甩，一个有些眼熟的东西刺破黑暗朝着他的脸飞来。
　　怀仞言下意识地一躲，那东西堪堪划过他的颈侧，留下一串血珠，然后‘咚’地一声插进墙里。他没顾上痛，反而在那一霎那认出了这个不明物体。
　　是他今天在集市上带回来的小玩意。
　　“你过来。”那人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命令。
　　此时，脖子上的疼痛和耳膜清晰的震动都在提醒着怀仞言这不是梦境，并且，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又开始叫他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恐惧让怀仞言不敢迈出一步，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自己附近能不能找到趁手的家伙防身了。
　　那人似乎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把我的本体补好，却又问我，我是什么东西？”
　　“我修好了什么？本体？”怀仞言懵了，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十几年前小学学比喻那一节课上。
　　“你......真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些什么？神神叨叨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激起怀仞言心里的怒气，现在没那么害怕了，于是他朝着那边吼道：“有个人大半夜闯进你家，把你吓一跳，然后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要被质问。你觉得你好受吗？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不就是鬼吗？看看谁怨气更重些。
　　那人沉默了。
　　怀仞言隐约感觉他蹙了眉，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想着怎样能上楼拿手机报警而不被发现。
　　余光瞥到还钉着墙上的小东西，它似乎散发着一点荧光。
　　怀仞言本职工作是跟古玩相关的，能看得出来这是用黄玉雕刻出来的璇玑。睡觉前他还在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却碎了，自己拿到的还只有一半。
　　他把璇玑拔出来，仔细端详着，指腹下意识地去寻找他昨晚修补的部位。
　　抚摸修补好的地方既像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能获得成就感，又像无声地跟这些老古董交流。
　　等会。
　　怀仞言忽然毫无顾忌地向下走了两步，举着璇玑在微弱的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看。
　　裂缝呢？胶水呢？
　　都还没打磨呢，怎么会如此光滑？
　　他不可置信看着这半块光泽明亮，毫无瑕疵的玉石。
　　自己的修复技术什么时候这么高超了？难道晚上梦了个游，出来打磨了？
　　“怎么了？”那人注意到怀仞言的动作，转头问道。
　　“额......太黑了，我开个灯。”怀仞言感觉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对自己赶尽杀绝，于是大着胆子挪到客厅大灯的开关旁边，‘啪’地一下，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有了足够的光源，怀仞言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看得出来是个长相周正，眉目俊朗的男人。健康的时候，他修长的身形会非常加分，但是现在骨瘦如柴的模样令他看上去有些可怖。
　　说句不好听的，像死了八百年，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
　　“好亮。”男人抬手，用自己一长片衣袖挡住脸。
　　怀仞言对古时候的衣服没什么研究，但是也能看出来，男人的衣服不过是用粗布这么一裹罢了。可这人的举手投足间又颇有章法，跟他的穿着形象极为不符。破破烂烂的衣服让他的气质衬得没那么不堪入目。
　　“缓一会就行了。”怀仞言缓声说道。他忽然对眼前的人起了些许兴趣。是人是鬼，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以前没见过这么亮的灯，像太阳一样。”应该是适应了光线，男人把手放下，看到怀仞言拿着璇玑，向他伸手道：“把它给我。”
　　怀仞言虽然放松了些，但是对面仍然不知道是敌是友，心里仍然防备着。
　　“我可不是什么好骗的啊。谁知道给了你之后会不会又砸我一次。”怀仞言耀武扬威地抛接着这块璇玑，看着对面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说：“这块玉璇玑似乎对你很重要。你应该是知道点什么，那这样，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只要我满意，就还给你。”
　　男人听出了怀仞言话中的威胁，目光扫过他的脸，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璇玑，说道：“问吧。”
　　得到开始交易的信号，怀仞言抱臂靠在墙上，开始梳理自己的问题。
　　“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不答，反问道：“交易最基本的礼貌，不应该先问问对方贵姓吗？”
　　“你刚才叫我过来的时候不也没问吗？”
　　“本想叫你促膝长谈，可是有人不领情。”男人摇头道。
　　怀仞言失笑一声，听这话像是自己的不是一样，“行。请问您贵姓啊？”
　　“鄙人姓姜，羊角姜。单名一个琁......”
　　“好的姜先生，你能说说你是怎么进来我家的了吗？”怀仞言不关心对方的名字是啥，他只想快点搞定，然后睡觉。
　　姜琁没想到怀仞言会这么着急地抛出问题，他卡了一下壳才回答道：“你带我进来的。”
　　“你再胡言乱语，恐怕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把你的东西还你了。”怀仞言正色道：“我们镇子这每家每户都有紧急报警系统，你要是再不如实招来，我立马喊人了啊。我有这监控，能看到你所做的一切。再给你一次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姜琁本身也是想要好声好气地谈判，但怀仞言要是继续这样威胁下去，他也索性破罐子破摔算了。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你既然有能力找人，有能力重现我进来的场景，那你又何必问我。”
　　怀仞言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叫姜琁的男人一点都没被自己威胁到。结合刚才他甩飞镖那一下，似乎是他在给自己和平解决的机会。
　　好汉不吃眼前亏。怀仞言斟酌了一下局势，给自己找台阶下，“咳，行，暂且信你。那下一个问题，你说这块璇玑是你的本体什么的，又是怎么个说法？”
　　“你知道灵体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一章保住我的作者号。剩下的过完年再说！（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