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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却说何青青从家里跑出去后,趁着天还没全黑,一溜烟朝她家门后那条上山的小路跑去。半山腰上,一棵大枫树底下,有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里头住着一个小名石头的男孩,比何青青大三岁,二人自幼相熟。这石头无父无母,乃是由本村看守义庄的郝老头抚养长大,前两年郝老头去世,小石头孤苦无依,独自一人生活。由于他是母亲死后于棺材内剖腹而生,民间俗谓“棺材子”,多为不吉利,故村民多有嫌弃,避之唯恐不及,别说村里孩子,便是猫狗见了,都得朝他龇牙咧嘴一番。唯独何青青,自小与他相投,俩人时常玩在一处,郝老头死后,石头三餐不继,何青青每每省下自己的口粮,偷偷拿来给他。

      “你知道吗?今天在集市上,我阿爹给我买了一个糖人,那糖人可甜可甜了,我本来想着带回来给石头你也尝尝的,可是从落岭镇到庄家村太远了,我跟阿娘走了好久,我怕糖人化了,只好自己吃了。”

      “你阿爹对你真好。”

      “嗯”何青青重重点头,“我阿爹是世上最好的阿爹。”

      石头没有接话。他面前火堆上架着一个破瓦罐,里头煮了一锅他从山上采来的野菌菇汤,此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石头就楞楞地对着破瓦罐出神,想着如果自己父亲健在,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何青青毕竟年岁尚小,不懂辨别旁人情绪,兀自絮叨着白日里跟父母在落岭镇上的所见所闻,没有意识到石头失落的情绪。直到屋外头何老头借钱回来路过大枫树,听见自家孙女在破屋里头聒噪,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何青青听见,立马起身,一溜烟往屋外跑去,就见月色底下,她的阿翁立在屋外头的小路上,远远地朝她伸出手,“过来,回家。”

      何青青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拉住阿翁粗糙却宽厚的大手,爷孙俩踏着月光一路回家。

      庄老头没借到钱,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就收拾了包袱出门去了,说去外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力气活营生,好歹先赚几个铜板,度过眼前的危机,要不然这一大家子人真要喝西北风了。庄母每晚在省油灯下熬夜纳鞋底,庄杏浓则扛起锄头挎了篮子进山里头去挖些竹笋野菜,同她母亲纳的鞋底一并挑到集市上去买。就这样,一家子人辛辛苦苦,虽挣不了几个钱,倒也没饿肚子。饶是如此,家里头养的那只老母鸡下的蛋,却硬是一只都没舍得拿出去卖,而是一天一只都给何青青吃了,因为之前大夫说过,何青青体质虚弱,鸡蛋能够补身体。

      一日何青青跟着母亲去集市上卖货,母女俩个刚出摊,迎面就碰上了隔壁葛家铺村的葛汉媳妇,这葛汉当年曾来庄家提过亲,庄老汉觉着葛汉这人不靠谱,没答应,葛汉家怀恨在心背地里没少编排庄老汉一家,偏这葛汉又惦记着庄杏浓,后边娶了媳妇也没忘了,时不时念叨两句,一来二去地,葛汉媳妇就恨上了庄杏浓,平日里没少找她麻烦,之前顾及着何泓材举人身份,又是教书先生,不敢明面上生事,眼下何泓材远赴京城,庄老汉又出了远门,

      “哟,这不是举人娘子吗?怎么前脚相公刚走,后脚你就出来抛头露面了?”

      庄杏浓不欲同她纠缠,挑着货物绕开她继续往前走,葛汉媳妇却是不依不饶,继续追上去,故意大声嚷嚷:“大家快来看呐,有人自家汉子刚出门,就耐不住寂寞上大街晃悠来了,别告诉我你家里没米下锅了,要你一个弱女子挑货上街做买卖,好歹是举人娘子,先头你男人又在落霞书院做教书先生,一个月十钱银子呢!要说没钱,谁信呐。我看你啊,就是耐不住寂寞,想要出来勾引野男人……”

      何青青虽年幼,却早慧,自幼在何泓材的教导下识文断字,加之从小在乡下长大,那些个妇人吵架污言秽语也没少听,是以葛汉媳妇这一通编排,她能听懂个七八成。知晓她在欺辱母亲,心中自是恼怒,又见人群朝她们这边围拢,母亲却是不置一词,便仰起头,眨巴着眼睛故意问:

      “葛家婶婶,什么是勾引啊?”

      葛汉媳妇一听乐了,低头看着何青青,讥诮道:“这你得问你娘啊?看样子,你这丫头也好这一口,回头让你娘呀,好好教教你。”

      “空口白牙地,你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一直没有吭声的庄杏浓突然拉过何青青,恼怒对着葛汉媳妇说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哟,急了?这不是你女儿自己上赶着讨教,我才说的么?”葛汉媳妇眼底全是嘲讽,一双吊销眼低低垂眸瞥向何青青,似笑非笑,大声道:“丫头,你要真想知道,平日里呀,多看着些你娘的屋子,指不定哪天就有别的男人了。”

      葛汉媳妇边说边笑,肆意张狂,庄杏浓气得憋红了脸,却不会同人吵架,只有任人欺负的份儿。倒是何青青,仰着小脑袋大声说:“家里有别的男人就是勾引么?那我上次和石头去葛家铺玩,看见你们村的张员外从你屋里头走出来,所以葛婶婶勾引了张员外,是吗?”

      葛汉媳妇顿时脸色大变,“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葛权还跟我们说,每次张员外去你们家里,都会给他带糖吃,让他去外边玩。”
      葛权是葛汉媳妇的小儿子。

      人群顿时响起了一片嬉笑声。

      “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葛汉媳妇恼羞成怒,说着就要上前去掐何青青的嘴,庄杏浓见状抄起边上的扁担就往葛汉媳妇身上打,葛汉媳妇一通乱窜,身上挨了好几下,又痛又恼。
      刚刚还软弱可欺的庄杏浓此时却目眦欲裂,一身的戾气,道:“谁敢伤我女儿,我跟她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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