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的墙角》5悦

10、回府

　　沐启煜回到沐府的时候已是夜色笼罩，烛火已在万家燃起，沐老太太和沐夫人周玥已经焦急地等了一下午，如今看到人平安回来，沐老太太差点没哭出来。

　　沐启煜一回到城门口就被召入宫，老太太和夫人担心沐启煜年轻斗不过那只老狐狸，等待的这段时间，心焦如麻，坐立难安。

　　姜叶羽虽然安慰老太太和师娘莫要担心，但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她的心也随之越来越是不安，莫非真的出事了?因为沐启煜是女子的身份始终是潜在的最大危机。

　　此刻见到沐启煜毫发无损的回来，大家彷徨不安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老夫人自小就疼爱这孙女，这么多年不见，如今见到当初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如今长成了俊俏英挺的少年郎，心中五味杂陈，热泪再也忍不住夺框而出，紧紧地抱着高过她一个头的沐启煜默默掉泪。她心疼这孙女，也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也怕孙女会和自己女儿那样死掉，她不知道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沐夫人周玥也多年未见女儿，如今见到女儿的模样，心里也在滴血，觉得太委屈她了。她也想好好抱抱她，但是她不能，她得忍住，因为对外，女儿如今是私生子的身份，她一个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不可能对自己夫君和别的女人生的私生子太好，所以，她只有死忍着，因为她知道府中有吴明奇的耳目。

　　沐启煜安慰完了老太太，才走到母亲的面前，眼中泛着热气，她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溢出，忍住了哽咽，好一会才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地说出一句话：“娘，孩儿回来了”。她十二岁离家，如今八年过去了，她太想念自己的母亲了。

　　沐夫人稳住自己差点崩溃的情绪，不敢说的太多，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回来就好”。

　　沐启煜此刻也不敢和母亲说太多，她也怕自己忍不住会情绪失控。见完了奶奶和娘亲，她心中还挂着一个人，沐启煜转头去寻，才发现站在角落的年轻女子，此刻那女子眼中浸泪地看着她，情绪激动，若不是极力压制，按她以前的性格怕是早就冲上来了。这个女子就是从小跟随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丫鬟曲馨，如今顶替着她三小姐的身份避人耳目。

　　沐启煜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看着这个曾经每日每夜跟随自己身边，再熟悉不过的女孩如今已是亭亭玉立，活泼的性格好像也变得娴静，五官也出落得精致清秀，如今模样已然是一大家闺秀的模样，已经不再像是一个服侍别人的丫头。

　　“小……”叫惯了小姐的她，如今面对着一身男装的主子，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一个小字出口，发现这个称呼已不能用。

　　“小煜……”沐启煜知道对方可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于是把话接了过去，故意装出轻松调侃地语气：“姐姐，这么多年不见，倒是把弟弟的名字给忘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曲馨盈盈一笑，“怎么会，我们的小煜长大了，也长高了”。如今的沐启煜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姐了，一身男装的她，沉着稳重的气质，俊俏地容颜，英挺的身姿，都让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翩翩少年曾经是那个有点小调皮的小姐。

　　最后沐启煜走到了姜叶羽的身边，眼中多了分柔情，“羽姐姐，我回来了”，她知道这一次她又让姜叶羽担心了。没有过多的语言，但她记得自己曾经给予对方的承诺，她会好好的活着。

　　姜叶羽点了点头，能平安回来就好。但是对方眼中的柔情，不仅又让她心中生出一丝丝不安。

　　没有过多的寒暄，毕竟沐启煜对外的身世是在沐家两位兄长战死之后，沐家才把12岁的他接回沐家认祖归宗，紧接着就跟着父亲沐江生去了边关，整整八年没有踏足京城。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她不可能和沐夫人和沐家三小姐有多深的感情。

　　沐府摆了家宴，为沐启煜和姜叶羽洗尘，在宴席上，大家都随意地聊着很客套的话。其间沐夫人和沐启煜的话语并不多，倒和姜叶羽说了很多关心贴己的话，因为众所周知姜叶羽从小就是沐夫人带大到六岁才送去学艺的，她们名为师徒，实则感情如母女。

　　因为表面大家都无话可谈，所以家宴很快就结束了，仿佛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离席的时候，沐夫人留下了句话：“煜儿，羽儿，一会你们到我房间来一下 ”。

　　两人自然猜到沐夫人的用意，于是安排沐子守在了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虽然说沐府安插进了吴明奇的眼线，但是沐府毕竟是护国大将军府邸，沐江生的官街还在，兵权也还在，她们在自己府邸是自由的，他们之所以没把这个眼线抓出来，是因为他们明白只有这样，才能让吴明奇安心，他安心了才不会乱搞事情，于是他们装作不知道。

　　“娘”进了门，落了锁，沐启煜才敢真情流露地抱抱自己的娘亲。

　　沐夫人也紧紧回抱着自己的女儿，泪此刻才敢夺框落下，这么多年了，她怎会不思念自己的女儿，女儿可是她的心头肉啊!为了沐家众人的性命，生生分开这许多年。

　　“语儿，这么些年苦你了……”沐夫人叫着沐启煜本来的名字，心疼不已。

　　沐启煜擦掉脸上的泪痕，摇了摇头，“娘，我在爹爹的身边很好，不苦。”沐启煜安慰着，其实哪里会不苦，首先隐藏自己的女子身份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还要领兵打仗，满身伤痕。

　　“娘，这么些年您在京城过得好吗?”虽然时常有消息传到边关，但是像质子一样的留在京城，要时时提防着宫里那位的陷害，可谓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沐夫人是个聪明的女子，行事也很谨慎，不然她在这充满危机的京城守着这偌大的沐家，也没让皇上找到机会陷害或者拿到沐家的任何把柄，这实属不易。

　　“在京城不如在边关，还是得谨言慎行”虽然沐玥不想两位孩子担心，但是如今她们已经回到了这里，她就不得不提醒她们。

　　“我懂……”母亲的话，让沐启煜嗓子再次哽咽，因为从这话中，她能感受到母亲这几年在京城活得有多不容易，活得多么地小心翼翼。

　　沐玥伸手拉着沐启煜的手，拍了拍，心底轻轻一声叹息，想说些抚慰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感性的话一出口，就怕自己的情绪也会跟着失控。

　　“你一回来就被他召进宫是为何?”沐玥对此事一直在意。

　　一提起这事，沐启煜心中的忧愁又复回，担忧之情流溢于表，“娘，羽姐姐，我感觉他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

　　“为什么这么说?”沐玥着急慌张，这可是要人命的事。

　　“……”姜叶羽秀眉蹙紧，她早就知道女扮男装这事不靠谱，只是自己知道的晚，没拦住师父的决策。因为她是学医的，深知女子和男子的差别，要隐瞒女性特征，增加男子特征本不是易事，更何况小煜本身还长得那么秀气。

　　“今天吴明奇跟我说……”沐启煜把吴明奇和她说的话转告她们，想让大家一起分析下他说这些话的用意。

　　“他想你成亲后留在京城的用意大家都知道，这点没什么，现在担心的是，他为何一直和你提你在军营有位相好的女子?还问你是否有子嗣?”这点才是沐玥所担心的，她相信吴明奇说这些话绝对不会没有原因。

　　“娘，我猜他其中有一层意思，是指我们沐家军里也有他的人，就是我们的举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让我们莫要轻举妄动。而另一点……”沐启煜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军营里的女子应该指的是羽姐姐，可能我和羽姐姐走的比较近，所以大家私下开玩笑都说我们是，是一对”，说完这话，沐启煜偷眼瞧了下姜叶羽，看到对方并没有任何的神情，心里稍安，她之前一直担心姜叶羽会不喜欢听到这个戏言。

　　但姜叶羽没有一丝反应，因为她早就知道这事。

　　“原来是这样……” 这事沐玥并不关心，她只关心吴明奇问这句话的用意。

　　“他还提到了姑姑。”沐启煜当时最在意和最疑惑的就是这个。

　　“姑姑?”沐玥心中一慌，全身泛起一阵麻，她赶紧定睛看沐启煜，她发现女儿果然有些神似她的姑姑，遗传基因是一方面，主要是她们两人均是女扮男装，那种柔中带着刚的秀气，让人觉得很相似。

　　“是，娘，为什么他会突然提起姑姑?”沐启煜出生的时候，她的姑姑沐子烨已去世，所以她并没有见过这位传闻中的姑姑，她只听说姑姑年少时也是女扮男装带兵上战场，而且在军中的威望很高。但除此之外，她其实对这个姑姑并不是很了解，因为家中的长辈平日几乎不怎么提起姑姑，她也不敢问，因为她发现每次提起姑姑长辈们都会感觉挺悲伤的，特别是奶奶。

　　姜叶羽只比沐启煜大一岁，她被抱到沐家的时候，沐启煜的姑姑就已经不在了，所以她和沐启煜一样，对沐家这位死在沙场的姑姑并不了解。

　　“你姑姑……，我们很少提起她，是因为她的死对大家打击太大，她死的太突然，太让人难以置信了，直到现在，我们都不敢相信那么凶险的战场都没要了她的命，没想到，曙光在即，她带几人就去埋伏个信使，就一去不回。所以她的死，直到现在我们都无法接收，所以我们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避开这个话题，不敢再提起她，怕触动到心底的伤，特别是你奶奶，你姑姑的死对她打击很大”沐夫人脸显悲苦，又深深地叹了声气，脑中出现那个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笑得阳光灿烂的身影。

　　沐启煜和姜叶羽看到沐玥眼中流露出的浓浓悲伤，不敢打岔，只是静静地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可是沐玥却突然收起了眼里的悲伤，只是无奈地淡淡一笑，“语儿，你扮男装的模样有些像你的姑姑……”，沐玥又是一苦笑，“可能因为你像你爹的缘故，所以和你姑姑倒也有了几分相似……”。

　　沐玥刚第一眼见到沐启煜的时候，也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当时因为担心和久别重逢的激动给忽视了。此刻静思，再看着眼前女儿的容颜，她终于想明白了吴明奇的怀疑来自于哪里。虽然沐启煜已经掩饰得很好，举手投足之间已没有女儿家的娇媚，但是女子毕竟是女子，天生的柔美气质，就算再掩饰，也多少会显示那么点秀气。再加上吴明奇和沐子烨太熟了，他们曾经是结拜兄弟，所以很自然会想到莫非眼前的小子也是女扮男装?

　　“你姑姑当年也是女扮男装入军营，上战场，是名望级高的将军，沐家军当时就是被你姑姑带出来的军队，而你爹当年在军营只是第二把手。后来和吴家军合作，认识了吴明奇，当年吴明奇和你姑姑是过命的交情，所以他看到你，会联想到你姑姑的男子装扮，所以……”。沐玥垂下头，脑中掀起记忆的纱幕。吴明奇以前青春年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他跟沐子烨感情好，跟沐江生也是过命之交，不然大家不会把他推上那个帝王的宝座，可是他坐上那个座位之后，人慢慢地就变了……。曾经的年少时光是多么美好，彼此之间没有那么多的阴谋。她若是没死，那该多好。

　　沐玥说到这里，两人算是明白过来了，不是沐启煜之前就暴露了什么马脚，而是问题出在了殿前，要怪只能怪她和她死去的姑姑扮男装的样子有几分相似。难怪他会那么关心她和女子之间的事，看来心中已经起疑。

　　“师娘，若他已起疑，肯定会想各种办法来试探小煜的”姜叶羽本就不赞成沐启煜回来成亲，此刻听下来，沐启煜女子的身份恐怕是要藏不住了，因为对方一旦起疑就会有无数种你想不到的理由来试探。此刻她心中的担忧更甚，她突然有种冲动的想法，想带他们避去自己的山庄，让他们远离朝堂，远离这些令人伤身伤神的阴谋。但是她知道他们不会同意的，因为他们的牵挂太多了。所以她没有开口，也一直不敢开口告诉他们……其实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她知道若她一说，师父和师娘绝对不会让她继续留下来的，不为别的，为的是怕连累她。

　　沐玥自然也猜到了，她了解吴明奇，既然被他看到了突破口，他就决不放弃。

　　“魏毅是他的人，这次他的闺女嫁进来，若被瞧出一点点端倪……”沐玥感觉她们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她们不在京城不知道魏家千金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很清楚。“……若是别的女子嫁过来，我们还有隐瞒的机会，但你们知道魏毅的这个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

　　“……”。

　　两人均摇了摇头，她们不在京城，自然没听过这个女子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