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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黄雀 ...
宇文泰眼神幽冷,示意杜文关门。
“大人。金城城东开了一家私炮坊。”杜文语气坦然,“私炮坊的东家是户部尚书温衡。”
宇文泰双眼掠过一丝阴骘。
户部尚书温衡,字鱼容,定州人。他是赵王刘本的知己好友。
宇文泰想,温衡并没有牵涉在联名名单之中。温衡和赵王都是想当黄雀。他忽然想起来,他与卫昕说起邱兰心私会黑衣人的事情,那个香囊写了“本”字。
赵王的名字叫作刘本,私炮房的主人是温衡,温衡是刘本的门人。
宇文泰握紧拳头,半晌,语气阴冷:“这个南疆人叫什么名字?还交代了些什么?”
“回大人。这个人叫作易兴,是窦栾的侍卫。”杜文一本正经,“为首的人叫作言状,是窦栾的谋士。易兴看见刑具上面的铁锈和血斑,还有这几日那些犯人的受刑情景,吓得那是魂飞魄散。他是主动交代的,这些炸药都是在私炮坊寄存。”
“嗯。那永达,辅兴,万年,延寿这四个县,他们都是把炸药藏在寺庙,和街坊中吗?”宇文泰开口问道。
“这四个县都有涉及。”杜文低下头,“前两日,金吾卫巡查的时候,有空洞的竹筒,曾经报与我听。我觉得它是空的,就......”
宇文泰不动声色地看向他,杜文“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大人。下官失察,请大人降罪。”杜文跪下磕头。
“要是金城死一个百姓,你的罪名就多一分。”宇文泰眼神狠厉,“这种事情怎么能马虎呢?”
“是。”杜文低着头。
“起来吧。你还算聪明,审问了南疆人。”宇文泰语气温和,“敬虞,你跟了我这么久,从基层上来的,更应该想着百姓。”
“大人说得对,敬虞明白的。”杜文慢慢起了身。
“硫磺,木炭最近使用的人多吗?市舶司会有记录的。”宇文泰眼神狠厉。
“是。下官立即前往市舶司,然后查问金城所有的药铺。”杜文说。
“嗯。下去吧。”宇文泰说。
硫磺和木炭是炸药必不可少的配方。
戍时。
太尉府,正厅。
宇文泰来到正厅,身后是两名已经招供的大臣。
两位大臣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侧躺在担架上,不停地叫唤。
他们看见宇文沪,态度谦卑,说:“罪臣参见太尉。”
宇文沪穿着鸦青色素面刻丝夹袍,戴着壁玉流云冠。
夜晚寒冷,碎琼乱玉[1]。
宇文沪的肩上雪花飘散。
“孩儿见过父亲。”宇文泰行礼说。
“嗯。来人,将两位大臣抬进暖房,热茶伺候。”宇文沪吩咐说道。
仆人将两位大臣安置在暖房中。
宇文泰跟着宇文沪进入正厅,房门关上。
“父亲。这两人分别是左威卫的从六品长史魏穗,户部金部司从六品员外郎颜夕。”宇文泰说,“这两个人都是签了名字的,但是没有与南疆使臣联系。”
“嗯。”宇文沪喝着茶。
“父亲。城东有一家私炮坊,是挂靠户部尚书温衡。”宇文沪眼神诚恳。
“温衡是赵王刘本的门客。”宇文沪眼神流转,“邱兰心是刘本的情人。”
“我派人暗中跟踪邱兰心,看见她与一个叫作夜莺的人接触。”宇文泰正襟危坐,“夜莺将她的香囊丢弃,香囊上刻的是一个“本”字。”
“看来赵王刘本是志在参与的。”宇文沪眼神狠厉。
“父亲,我认为,我们该动一动户部。”宇文泰语气沉重,“上次户部度支司从五品郎中费易的黄金案,户部却全身而退。”
“嗯。既然刘本让邱兰心动了皇后,我们该给他一份回礼。”宇文户笑里藏刀,“你派人观察几日,看看私炮坊的动静。”
“是。我已经叫人查抄药店的硫磺,木炭。还有司舶司最近有无异常的货物往来。”宇文泰说。
“逾明,你做得很好。”宇文沪赞赏说道,“圣上喜欢看烟花,你还要摸查一下宫内的烟花情况。”
“现在,新年将至,刘离不能出一丁点问题。”宇文沪眼神流转,“逾明,他还不能死。他对我们有用。”
“是。孩儿立即去办。”宇文泰说。
房门一开,宇文沪吩咐管家:“将那两个人抬进来见我。”
“是。”管家领命而去。
仆人将两个担架抬了进来,旁边烧了火炉,还有热水。
正厅的氛围是暖气甚浓。
颜夕被打得脸青鼻肿,魏穗被殴打得头发变白。
就这么两日,金城翻天覆地。
三人沉默不语。
“太尉。我只是签了名。”颜夕打破僵局,口齿稍微慢些,“这汤哲让我们签名,很多人都签了名,我无能为力呀。”
魏穗听闻,不停地点头,眼神就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可怜小狗。
“太尉。我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员外郎,怎么能和太尉相提并论?”颜夕诚恳说道,“皇帝这副样子,我们朝中谁不知道?但是,刘姓的天下,我们要博个忠名,我们只能俯首称臣。”
“私炮坊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宇文沪放出鱼饵。
“私炮坊是温衡经营的。这利润很深呢。”颜夕沉吟片刻,“在圣上的几个叔伯兄弟中,赵王出手向来不菲,朝中很多官员慢慢愿意与他结交。”
“温衡不在名单上。”宇文沪看着名单。
“太尉,您有所不知呢。这赵王一向是野心勃勃的。”颜夕语气凝重,“自从惠献太子去世,赵王的母妃蓝婕妤很受宠,赵王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结果这蓝婕妤去世,章德皇帝看上了赵王妃安棋,就是后来的安昭仪。”
“赵王与王储失之交臂了。”宇文沪说。
“那是。现在这私炮坊是温衡开的,他和赵王起码是三七分。”颜夕语气缓慢,“下官按照温衡的意思,做了不少的假账。这国库渐渐就亏空起来了。加上太后她老人家喜欢礼佛,建了很多寺庙。我们户部和工部,吃了不少回扣。”
“哼。怪不得我每次打仗,问你们拿钱。户部总是推三阻四的。”宇文沪眼神锐利。
“太尉,这私炮坊的位置实在是特殊的。”颜夕说,“它就在万年县的烟雨南街,路窄巷深,现在下了雪。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人员都无法疏散了。”
宇文沪默不作声。
“下官愿意助太尉,举发户部尚书温衡。”颜夕语气诚恳,“下官求太尉保我一家老小,性命无虞。”
“嗯。”宇文沪看向魏穗。
“太,太.....尉。”魏穗说,“左威卫有很多人对太尉不太服从,有些还不在名单上,下官愿意指正。”
“嗯。你们的诚心,老夫都已知晓。”宇文沪说。
十二月二十七日,辰时。
明礼堂。
今日是第二场考试。
参加考试的人只有三十人。
主场官依然为尚书省尚书左仆射张琛,与国子祭酒卢雨。
今日考试题目为一道大题: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2]假设你遇到小股部队,但是你要用这句诗词,向上级发出求援。你会选择这句诗词的哪个字,作为求救信号?描述原因。
考生们看着这道题,沉默不语。
张琛吊着精神,一日通宵,看了八十份试卷,只有三十个人是勉强答对他的心中所想。
“张仆射,大周的学子大概是不太擅长情报方面的。”卢雨喝着茶说。
“是啊。”张琛点头,“他们不太会反切题目。”
“郎清。老夫有个想法,如果这次第二次遴选,有考生勉强达到标准。”卢雨摸着胡须,“你要重点教学反切题目。”
“卢祭酒说得极是。我正有此意。”张琛说。
“国子监的考生,大多都是读四书五经。”卢雨看向他,“如果张仆射愿意教一教他们反切题目,可能效果会更好。”
“国子监太多数是世家子弟。”张琛说,“这与校事府的初心背道而驰呢。”
“诶。不是。有一些课堂全是寒门和贫农子弟。”卢雨压低声音,“这都是太尉另外拨款,专为寒门和贫农学生所设。”
“哦。原来如此。”张琛眼神一亮。
“上课的事情,你和太尉商议一下。”卢雨说,“这大周气象万千,校事府会找到让张仆射满意的人。”
“嗯。多谢相告。”张琛眉开眼笑。
午时。
张宅,卫昕闺房。
宇文泰揉着眼睛,说:“什么时候呢?”
“午时吧。”卫昕闭着眼睛,翻身拉着被子。
宇文泰搂着她,说:“起来了,别睡了。”
“不行。你这几日夜夜都吵醒我,我实在太困。”卫昕踢着他,抱着枕头。
“诶,都怪我。这些官司,搞得我最近都没什么风情了。”宇文泰笑脸相迎,慢慢靠近她。
“我现在就起。”卫昕清醒过来,就要跨过他。
“我好想你呢。”宇文泰说。
宇文泰将卫昕翻转过来,吻着她的额头,拉高被子。
两人许久没有温存,身躯交缠。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肩膀,肌肤相亲,宇文泰在她的身上留下一点点火花。
这趟折腾,两人差不多未时才起了床。
未时,书房。
卫昕脸上的红晕还没消散。方才,宇文沪在床上说的浪词歌赋,弄得她害羞不已。
“逾明。最近潜入南疆的月治人很多,做的都是军火生意。”卫昕喝着茶。
“城东开了一间私炮坊,我差人去市舶司调查,最近从南疆运的硫磺和黑炭,分量多了不少。”宇文泰看着案卷说。
“显然是准备就绪。”卫昕叹了口气,“我听闻,最近向太尉投诚的人可是不少呢。”
“市侩小人。”宇文泰评价说道。
“校事府的考试如何呢?”卫昕笑脸盈盈,“题目是不是出得很难?”
“别提了。郎清亲自出的题目,是反切题。”宇文泰抱怨说道,“八十个人,只有三十个人的答案是勉强靠近朗清的意思。”
“这题目学生没有接触,到时常事。学生都是崇尚功名利禄,这校事府虽然是美差一件。”卫昕眼神妩媚,“但是难度系数很多,要有大义灭亲之决心。”
“嗯。”宇文泰点点头,“对了。我一会得出去,看看城东的私炮坊,抓紧今夜就端了它。”
“这赵王的钱袋子就要不翼而飞呢。”卫昕朱唇轻启。
[1]碎琼乱玉出自明朝 施耐庵《水浒传》,意思是指雪花。
[2]出自唐朝 杜甫《春望》
谢谢大家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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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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