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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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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昕打发了邵海,她打开暗柜,把有关前金吾卫大将军李魅的文件,重新阅览。
她上次在大理寺誊抄关于卫炎的文件,还有那些关于谋反的诗词。
卫昕细细阅览一遍,初看感觉不合韵味,后觉毛骨悚然。
“卫风宜春色,炎夏配青荷。必凉瑟秋潭,反冬横刀去。”
她呐呐自语,看向这首诗的每行的第一个字:卫炎必反。
卫炎必反!
卫昕重新翻阅这些书信,每首诗的第一个字,或多或少都是有点谋反的意味。
她懊恼地将诗摔在桌面,片刻后,又重新捡起。卫昕目光冰冷,首先,她要弄清楚这首诗词是谁作的;其次,这首诗韵味不足,有可能是被人替换的,卫府的仆人丫鬟流放的流放,有些遭人牙子卖了,很难查清;最后,这必然是阴谋,是一场想让卫家彻底覆灭的阴谋。
她重新坐下,思虑着,房黎在自己府中的水池中,亦或溺死,亦或被人害死。按照今日朝堂上的舆论,顾分竟然想让宇文泰停职调查,这不是把宇文家族推到火坑,彻底无法翻身,这真是其心可诛!
父亲卫炎,向来与这些腐儒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这南疆到底有多少世家和势力,掺杂其中呢?
至于李魅,前些年因为惠献太子的事情,怎么看,算是立了功?谁会想到,大将军竟然会沦落到卸磨杀驴的地步呢?
她想到此,感觉明日还是要去一趟日落饭店,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秘密勘察!
未时。
卫昕吃完午饭,叫上马车,驱车前往大理寺。
她手里揣着汤婆子,拿着令牌,进入大理寺。
卫昕直奔着停尸房。
卫昕不见范真,停尸房只有一个新来的仵作,叫作唐兰。
唐兰看见卫昕,行了礼,说:“仵作唐兰见过张经历。”
卫昕看见唐兰,唐兰散发着一种文弱的气息,但是眼神充满着嗜血和野性。
“你是新来的?”卫昕套着话,“怎么没见过你?”
“回张经历的话,属下一直是地方仵作,前两日调回金城。”唐兰态度谦恭。
“哦?”卫昕上下打量,“哪个地方来的?”
“南疆。”唐兰说。
“南疆哪里?”卫昕继续问道。
“江州。”唐兰直截了当,“张经历的家乡也在江州?”
“不是。本官的家乡是在敦州平阳。”卫昕不避锋芒,“你的家乡呢?”
唐兰欲要回答,范真走了进来。
“范兄,我正要找你呢!”卫昕收敛神色,“你去哪了?”
“吃饭。半柱香的功夫。”范真眉开眼笑,“云舒,今日怎么有空来?”
范真看了看唐兰,说:“这是锦衣卫经历司的经历,张依。”
他停顿片刻,说:“云舒。这是新来的仵作,也是我的新徒弟,唐兰。”
“方才,我们相互已经认识了。”卫昕笑脸盈盈,“稚颜,我这次有要事相告。”
“唐兰,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范真将唐兰打发出去。
唐兰点头,然后就退了出去。
卫昕机警地看着唐兰远去,然后关上停尸房的门。
范真看见此举,作了手势,邀请卫昕去侧间相谈。
“稚颜,想必你也清楚,这次房府的事情。”卫昕语重心长,“你是不是参与验尸?”
“云舒,这个案件不是我和陈庭负责。”范真强颜欢笑,“就是那个唐兰负责验尸。”
“案件负责人不是陈庭,那换了谁?”卫昕旁敲侧击。
“新任大理寺的从九品录事,杨照,字思峦。”范真眼神流转,“我记得上次《灵韵女尸案》的崔垒,就是此人的表哥。”
“这人是谁举荐的?”卫昕脸色凝重,“这是空降的?大理寺卿态度如何?”
“太常寺卿顾分举荐的,大家都在观望。”范真摇了摇头,“这次的案件太后重视异常。宇文家族扶持新帝,本来就是惹人非议的;现在这种情况,朝臣肯定是要作壁上观。”
“那你验过房黎的尸体吗?”卫昕思虑片刻,“有无异样?”
“我连看尸体的机会都没有。”范真叹了口气,“云舒,我感觉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仵作验尸,一般都是两人,像之前的《灵韵女尸案》以及《白玉案》。我验完了,还要其他衙门的仵作再次进行检验。这次,居然只需要大理寺检验。”
“宇文恒这次凶多吉少!”卫昕眼神狠厉,“喝酒,吃五石散,那可是按部就班啊!”
“可不是嘛!”范真赞同说道。
“那么,这个尸体现在搁在哪呢?”卫昕笑容诡异,“要不要送去佛堂超度?”
“云舒,你果然是老奸巨猾!”范真无奈地笑了笑,“过几日,我托人捎个口信,叫邵海过来装神弄鬼。”
“嗯,你叫云川扮鬼,实在是合适。”卫昕笑容隐隐,“这种妙事少不得他!你的新徒弟,怕不怕鬼?”
“应该是怕的,她就是杨照举荐的。”范真深恶痛绝,“停尸房这里,已经好几日都是我守夜。”
“行。看看哪个日子适合夜黑风高!”卫昕点点头,“我先回去,到时你去张宅找芸香,将纸条给她就是。”
“行,交给我。”范真自信满满。
“等你的好消息。”卫昕行了礼。
卫昕绕过停尸房,看见新任录事杨照就在左面,她只想避开,打算经过右面的竹林,从后门出去。
一个人叫住卫昕。
卫昕心不甘情不愿,转过身来。
只见他唇红齿白,可谓是翩翩少年。此人正是杨照。
“下官杨照见过张经历。”杨照行着礼,“张经历来大理寺是有公务?”
“是。”卫昕微微一笑,“已经处理完了。”
“下官听闻张经历和御史大人的风流韵事,本以为是流言。”杨照眼光戏谑,“那日房府一见,张经历真是光彩照人。”
“这没什么。杨录事新官上任,可谓是可喜可贺。”卫昕看着他,“少年出英雄。”
“下官要替表哥崔垒,向您道个歉。”杨照语气放缓,“但是御史大夫差人废了他的左手,还将他的右腿给废了。这就过分了!这让我表哥以后还怎么娶妻生子?”
“他自个放着人不做,非要做畜生;你能怎么办?”卫昕语言犀利,“你是要为你表哥,出口气吗?”
“呵,出气不敢当!”杨照走到卫昕旁边,“宇文家族不过如此!张经历的靠山要倒,是不是方寸大乱?”
“杨家有子如此,真是家门不幸!”卫昕转过身来,“下棋下七寸,不算什么本事!”
卫昕越过他,走向大理寺正门。
她回去经历司,看着文件心烦意乱。
现在该如何是好?
卫昕左思右想,这邵海肯不肯施以援手?宇文泰朋友倒是多,这次应该找谁呢?
她眼睛一亮,有一个她可以去拜访,定然事半功倍!
酉时。
卫昕坐上马车,来到一个地方。
卢府。
国子祭酒卢雨的府邸。
卢雨,字牧尘,是寒门出身。卢雨出生卑微,早年父亲是农民,全家靠卖菜为生。后来,卢雨没钱上私塾,靠卖字画为生,得到韩王的赏识,韩王让其作教书先生。广运二十四年,二十五岁的卢雨得到韩王推荐,平步青云,任中书省从八品右拾遗。
卫昕来到卢雨府邸,敲了敲门。
一位男子探出头来,问:“您是......”
“在下是锦衣卫经历司张依。”卫昕向他行了礼,交上拜帖,“麻烦您通传,下官有要事见卢大人。”
“行。你等等。”男子合上门。
卫昕搓着手,感觉人生缥缈,变幻无常。
一刻钟后,男子说:“我家主子不在,您回去吧。”
卫昕看向天色,说:“夫子什么时候回来?学生张依在此等候便是!”
“这,你要等就等吧!”男子没好气地说。
然后他再次关上了门。
卫昕想,卢雨不见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宇文泰现在是人人避之若蝎,她到处奔走,总能让人看见她是有诚意,并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子!
卫昕一边搓着手,一边跺着脚。
雪扑簌簌地下,门前已经积成一片雪。
大概半个时辰,门再次开了。
卫昕转过身来,行礼。男子说:“张经历,我们老爷有请!”
“好。有劳了。”卫昕喜上眉梢,再次行礼。
卫昕跟随男子步入正厅。只见一位男子,相貌堂堂,可谓是芝兰玉树。
“下官张依见过卢祭酒。”卫昕下跪,行礼如仪。
“诶,你是老夫的学生,就不必如此客套!”卢雨摆摆手,“看茶,赐座。”
卫昕将双手放在双膝,正襟危坐。
卢雨上下打量张依,说:“老夫对你上次考卷写的一些话深感兴趣。“自上而下,君王自律,百官自律,百姓富足。”你如何就能保证这种自律呢?”
“夫子,这是一种风气。”卫昕坦然说道,“正所谓,上行下效。君王自律,不仅仅是体现在后宫美色的自律,于帝王而言,繁衍后嗣或是责任,或是义务。帝王若要花费大量时间,搜罗天下美女,可真是劳民伤财。”
“我们这些作臣子,如何规劝陛下呢?”卢雨反问道,“忠孝难两全,既是直言规劝,那就是冒犯龙颜!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夫子。历朝历代,臣子都会遇上这种问题。要么愚忠,要么另择其主!”卫昕自信满满,“夫子,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你这孩子,从来不会直面问题!”卢雨叹息说道,“这次二公子栽了跟头,你是怎么看待?”
“这种把戏只会多,不会少!”卫昕笑容干净,“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那就要宇文恒是不是真的犯了杀人罪行?”
“万一有人佐证,这是否杀人还重要吗?”卢雨眼神阴冷。
“若是宇文恒真的犯了杀人命案,那么宇文泰就会大义灭亲;若宇文恒是被人冤枉的,宇文家族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卫昕停顿片刻,“夫子。若是如此,就会经历一场巨大的浩劫。朝廷血流成河,尸骨成堆,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遭受生灵涂炭。夫子,总不会是想看见的!”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二公子的意思?”卢雨紧张地问。
“这很重要吗?”卫昕眼神狠辣,“夫子不是认为真相不重要吗?难不成你们将宇文家族置于死地,它就不会绝地反击吗?天子搜罗美女,安定公主纵容门客杀人抛尸,想必夫子是清楚的,这样的姐弟,群臣互相攻讦,月治国会不会趁虚而入?”
“君臣自律,谈何容易?但是若是人人纵容,只会衰败的更快!”卫昕补充说道。
“好。”卢雨惭愧地点点头,“佛说,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1]”
卫昕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