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朝》若酒

138、婚仪

　　沈府。

　　沈适已在府门迎候。

　　沈适一袭青鸾色玉锦大袖衣，头戴白玉弦文冠。

　　卫昕与宇文泰下了马车。

　　“见过穆国公。”沈适行礼如仪，“张女郎。”

　　卫昕微微欠身。

　　三人进入府邸。

　　沈府，正厅。

　　丫鬟们为主宾上了茶，点了香。

　　“云舒若不是沈公子提携，只怕是流离失所。”卫昕行礼如仪，“多谢沈公子。”

　　“不敢当。”沈适笑着说，“女郎从敦州，经过重重盘查，来到康城。投靠我一个落魄生意人，女郎真是有勇有谋。”

　　“边霁，我与云舒得以重修旧好。”宇文泰眼神流转，“真是多亏你。”

　　大家都说着客气话。

　　“穆国公客气了。”沈适粲然一笑。

　　“康城的苘麻，苎麻[1]种植得如何？”宇文泰漫不经心。

　　“还好。”沈适说，“康城的气温较为舒适，我们这的阳光充足，只要选择一块较为松软的土地，就可以种植苘麻。”

　　“大概需要几个月？”宇文泰问道。

　　“三个月至四个月。”沈适沉吟片刻，“起码比棉花的种植时间要短。若是在秋季种植得话，是行，但是效果远没有春日的要好。”

　　宇文泰点头，表示理解。

　　“苎麻呢？”卫昕加入话题。

　　“苎麻与毛、丝、棉、化纤等混纺的纱，就可以作出较为舒适高档的衣服。”沈适说道，“将士们若是在夏季行军打仗，苎麻较为透气，耐磨耐水，做麻衣或者麻布鞋子，会方便很多。这种布料，加上精美的刺绣，做成衣服，在宫廷内外深受妇人喜爱。”

　　“哪一种较为好一些？”宇文泰问道。

　　“苘麻适合做麻绳，苎麻适合做衣料。”沈适正色说道，“苘麻可以做成香皂，或者澡豆等用品。并且苎麻适合在气候较为湿润的情况，种植苎麻的应该在南疆较为适合，我们这里种植苎麻的情况要差些。”

　　“看来，拿下南疆是迫在眉睫的。”宇文泰正色说道。

　　卫昕没有答话。

　　“在下感谢穆国公可以让我尝试种植棉花，还有苘麻。”沈适说道，“我们的琼衣坊，让建城梁家弄得都快活不下去了。别说垄断，我们连种植苘麻的资格都没有，衣料都是放在库房，卖不出去。”

　　“呵。”宇文泰笑容明媚，“这个苎麻做的衣物，能生产大概十五万件吗？”

　　“我们苎麻的质地不算太好，若是粗糙些，就是能凑活。”沈适眼神发亮，“但是布料会比苘麻的质地要好些，就是会摩擦皮肤。”

　　“这个质地问题，你去想法子了。”宇文泰正色说道，“十五万件夏衣，明年二月前能完成吗？”

　　“可以。”沈适眼神自信，“在下听凭勋国公吩咐。”

　　“嗯。”宇文泰点头，“棉花呢？冬衣大概能做几件？”

　　“实话实说，我们的棉花或许没有盏城的好。冬衣能做五万件。”沈适开诚公布，“国公爷可以去盏城对比我们的棉花，还有南疆赋华衣的苎麻，会好很多。”

　　“那就五万件。你还是要想办法，让那个质地较为柔软。”宇文泰正色说道，“将士打仗难免会受伤，如果伤口和布料摩擦幅度过大，这样会影响将士接下来的发挥。”

　　“是。”沈适说，“我明白的。”

　　卫昕与宇文泰来到琼衣坊，看着坊工们正在给苎麻上浆，一些坊娘们正在织布。

　　卫昕凑过去，来到织机。她看着五颜六色的丝线，然后坐在椅子上，一个坊娘耐心地指导卫昕。

　　“我想试试。”卫昕眼神温柔，“我在家中，曾经看过我母亲织布。”

　　卫昕尝试着拨弄织布机，她踩着脚踏，右手拿木刀拉紧纬线，左手投引纬线，拉一下，然后将纬线拉直。

　　宇文泰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的神态。

　　她低头拨弄织布机，说：“逾明，我的房间可以弄一台织布机。这样制作衣服方便些。”

　　“好。”宇文泰说，“到时会金城给你弄一台织布机。”

　　卫昕低着头笑。

　　十一月十三日。

　　平城，宇文府。

　　正厅。

　　舒夫人，丁夫人正在喝着茶。

　　宇文泰来到正厅。

　　“见过母亲。”宇文泰行礼如仪，然后看向丁夫人，“大嫂。”

　　丁妠微微欠身。

　　“泰儿，你与张依要在平城举办婚事。”舒琳说，“娶妻的话，是按照三书六礼[2]。”

　　“自然是娶妻。”宇文泰正色说道，“我打算将云舒的父母，以及云舒的姐姐接到平城，一块商议此事。”

　　“嗯。”舒琳喝着茶，“自然是要见面的。云舒现在是在府上吗？”

　　“不是。”宇文泰说，“在宇文府名下的平泉庄园。”

　　“嗯。”舒琳点点头。

　　“张妹妹住在庄园，我去看看她。”丁妠眉开眼笑，“我们两年没见了。”

　　“云舒很挂念大嫂。”宇文泰说道。

　　未时。

　　细雪飘落。

　　平泉庄园，卫昕房间。

　　卫昕一袭湖绿色弹墨水纹雨丝锦棉服，梳着简单的发型，戴着象牙月季花耳饰。

　　“女郎，丁夫人求见。”曲玉说道。

　　“我即刻就去。”卫昕说。

　　正厅。

　　卫昕和丁妠喝着茶。

　　“云舒，我们两年未见。”丁妠热情地拉着她的手，“你瘦了好些，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担惊受怕。”卫昕神色疲倦，“敦州的事，想必大嫂知道了。”

　　“知道。”丁妠说道，“朝臣说法不一，你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现在，你与逾明重修旧好，我很高兴。”

　　卫昕低下头。

　　“妹妹，过去的事情不要计较了。”丁妠正色说道，“你得为你的将来着想。论专一，逾明与梁怡并无什么，他老是回张宅办公，梁怡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得。至于周姬，那就更没的说，逾明都没和她说什么话。”

　　卫昕点头，然后喝着茶。

　　“母亲说，等你的父母到了平城，大家见个面。”丁妠喝着茶，“你放心，三书六礼我们一样不会少。妹妹，我是不会让你逊色梁怡。”

　　“多谢嫂子。”卫昕害羞道。

　　“云舒，这梁怡有差不多十个月，都住在建城。”丁妠说，“我们无须管她，你们成婚，关她什么事？自从她父亲去世，逾明没怎么理她，她们建城梁家，别人也摸出个实底来。逾明根本就没看上她。”

　　卫昕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大嫂，你调配的胭脂，我在敦州，那些贵族小姐个个喜欢得不得了。”卫昕说，“我每次执勤，路过胭脂铺，都没剩下几盒。”

　　“诶呀。”丁妠笑容灿烂，“何必和她们抢？我这次专门带了好些，作为你的新婚礼物。我听说你姐姐这几日就到平城了，她们家的绸缎那是一等一的好。”

　　“四姐非常喜欢你的胭脂。”卫昕说，“布料，你想要的款式，等四姐来了，你开口就行。”

　　“这太客气了。”丁妠说道。

　　“这有什么？举手之劳。”卫昕笑容温柔。

　　申时。

　　“妹妹，我先回去了。”丁妠说道。

　　“留下来，一起用饭。”卫昕挽留道。

　　“不了。”丁妠说道，“改日再来拜访。”

　　卫昕送丁妠出府门。

　　亥时。

　　卫昕房间。

　　“大嫂今日来看你？”宇文泰问道。

　　“是。”卫昕点头，“她说，你和梁怡她们都没什么。”

　　“这事人尽皆知。”宇文泰说，“大婚之日起，除了初一，十五，我回国公府吃饭。有时会歇在客房，叫余白守夜，梁怡毫无办法。大多数我都在张宅办公休息。”

　　“那次血洗锦衣卫，我的确是生气害怕。”卫昕环抱着他，“我想起，为父亲收拾残骸的时候。那种感觉，又痛苦，僵硬。”

　　“对不起。”宇文泰吻着她的额头，“我不应该将你赶去敦州。但是我与梁怡的婚事不能告吹，一来建城梁家与织锦坊盘根错节，二来我需要瓦解梁家的势力。”

　　卫昕没有答话。

　　“他们要求我将你逐出金城，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宇文泰搂着她，“现在我倒是可以修理他们了。”

　　“梁家枯木朽株，生意差了很多。”卫昕说。

　　“那是他们自作自受。”宇文泰眼神冰冷。

　　“好了，不说梁家。”宇文泰说，“后日，我差人将卞夫人，还有张年他们接过来，商量婚事。”

　　“嗯。”卫昕点头，“不用那么隆重，简单些就行。”

　　“我们上次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太过委屈你了。”宇文泰说，“该有的排面，梁家有的，张家也得有。”

　　卫昕低着头。

　　宇文泰抬起她的头，吻着额头。

　　两人重逢之后，一直兜着，还没有试过酣畅淋漓的爱恋。宇文泰翻过身，无比虔诚地吻着她，反复确定，反复亲吻。呼吸交错，卫昕拥住那惨谈的味道，丝线翻滚。卫昕逐渐意识朦胧，开始放松，热烈地回应他。

　　太近了。

　　卫昕闻着龙涎香的味道，浑身酥软，宇文泰不停地扣着她的手腕。

　　十一月十五日，巳时。

　　平泉庄园。

　　卞夫人与张佳，以及张年来到平泉庄园。

　　“见过父亲，母亲。”卫昕行礼如仪，“四姐。”

　　“傻孩子，在敦州逃了，为何不写信联系我，还有你姐姐？害得我和你姐姐担惊受怕。”卞夫人流着眼泪，“生死不明，差不多一年了。怎么都不写封信？”

　　“我以为小妹出事。戚代松逃不脱，我派人去找，敦州到处找不着。”张佳擦着眼泪，“后来，邵海说你大概是去了西凌。途中波折几次，想必妹妹肯定是用了化名。机缘巧合，终于得以见了妹妹。”

　　“我到处让人通缉，又害怕别人知晓我的身份。”卫昕解释道。

　　卫昕和卞夫人，还有张佳紧紧拥抱。

　　“好了。云舒安然无恙，喜事将近。”张年眉开眼笑，“苦尽甘来。”

　　“父亲，你还好吗？”卫昕笑着问道。

　　“好了大半。”张年说，“我与你四姐在司马府，一切都好。”

　　未时。

　　宇文府，正厅。

　　卫昕与张佳一行人来到宇文府。

　　“民女张依见过舒夫人，丁夫人。”卫昕行礼如仪。

　　“好孩子，起来吧。”舒琳说道。

　　舒琳认真打量着卫昕，卫昕是个美人，知书达理，说话逻辑清晰。

　　“夫人，这是我的父亲张年，母亲卞氏。”卫昕正色说道，“以及四姐张佳。”

　　舒琳笑着点点头。

　　“张县尉，卞夫人。”舒琳正色说道，“明日，我就让媒婆上门提亲，然后是问生辰八字，再去祖庙占卜。”

　　“是。”卞夫人点头，“这是必不可少的。”

　　三书六礼完毕，婚仪定于冬月十五。

　　冬月十五，戍时。

　　宇文泰来到平泉庄园，拿着大雁，进入庙门，然后与卫昕三揖三让之礼，登上庙堂，将大雁摆在地上并向卫昕行再拜礼。[3]

　　大雁表示双方爱情坚贞不渝。

　　卫昕下了轿，然后跨火盆。宇文泰与卫昕进入宇文府，拜天地，拜高堂，然后夫妻对拜。

　　两人进入洞房。

　　亲朋好友闹了一会洞房，然后兴高采烈地离去。卫昕与宇文泰喝着合卺酒，酒中系红丝。

　　“云舒。”宇文泰用秤杆挑了卫昕的盖头。

作者有话说

　　[1]出自百度百科：苘麻锦葵科苘麻属一年生亚灌木草本植物。苎麻在中国历代书籍中均有记载，《南京地区常用中草药》记载，治外伤出血用野苎麻干叶粉末或鲜叶捣烂，外敷患处。
[2]三书六礼：三书是聘书、礼书和迎书。六礼即六个礼法，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3]古代婚礼中的雁礼：象征忠贞与秩序。在古代，婚礼上常常用大雁作为聘礼，象征着男女双方的忠贞和秩序。这个传统最早可以追溯到《仪礼·士昏礼》中的“纳采，用雁”。古人认为，大雁南飞北归，顺应阴阳，配偶固定，象征着婚姻的忠贞和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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