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沈家后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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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之间，燕婉已经被翠翠服侍着洗脸漱口完毕。
翠翠放下湿毛巾，取下一条干净干燥的毛巾，轻轻替她擦去脸上和手上的细小水珠。
擦拭干净之后，再取出一盒雪花膏，轻轻的慢慢的替她在脸上和手上揉开，直到被肌肤完全吸收。
雪花膏的味道并没有刺鼻的香精味，而是淡淡的桂花香。显然沈家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不是市面上随便买的便宜货。就连之前用的牙膏也是现在一般人家很难见到的外国进口货，很舍得的。
小丫头的动作又轻又柔，靠近之后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皂角香味。
这要是服侍的是个少爷，还不得伸手掐一把嫩的出水的小脸小腰的啊？
本来也是，大家族少爷身边服侍的丫鬟，本就是姨娘预备役。
而沈琳琅仿佛是个异类，身边竟然没有那样的存在……也真的是难得了。
燕婉不禁感叹，真是资产阶级腐朽的生活方式啊！
“少奶奶，今天穿这套可以吗？”
翠翠取出的是一件绣着荷花的香妃色对衿长袄，配一条玫红色波光流动的很有垂坠感的缎裙。
燕婉点点头：“好，就这套吧。”
小丫头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有时候搭配出来的衣服首饰，比她自己捡的还好。
换了衣服之后燕婉再坐到黄花梨木的梳妆台前，让翠翠给她梳头发，她自己则是慢慢的在那三层的大首饰匣里面挑挑拣拣，挑拣今天要戴的首饰。
去了的婆母和丈夫给她准备了那么多花样繁多的首饰，真是每天换着戴都戴不完的。
燕婉先是挑出了一枚水头极好的翡翠环形玉佩，可以别在衣襟上，晃悠起来一定很好看。接着挑了一朵前朝宫花样式的珠光色绒花插在发髻上。可别小看这种绒花，样式好的绒花价格，堪比等重的黄金首饰。更何况她挑出来的这朵花，似乎还是古董。
末了，再捡出一对白玉兔子耳坠戴上，就齐活儿了。
燕婉不喜欢搞得太繁琐，她又不出去见人交际。每天收拾打扮一番，只是为了自己开心罢了。如果搞得累累赘赘让自己不舒服的话，那倒是本末倒置了。
总之就是一句话，悦人不如悦己。
接受过新式教育的燕婉，可以说，跟现在大多数女子的想法观念都不一样。
当然这也不是说她就比她们高贵多少，只是因为她运气比较好的缘故。若不是有一个开明的父亲，得到了受教育的机会。也许现在，燕婉的命运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一时间收拾完毕，饭也摆了上来。
燕婉款款走出卧室，衣襟上的翡翠玉佩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流动着碧绿的宝光。
外面起居室里，八扇木门打开了四扇，有清透的深秋阳光洒落进来。照在水绿的地砖之上，有种清雅安逸的气氛。
黄花梨木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燕婉的早午饭，照旧是荤素搭配，点心和汤菜也少不了，十分丰盛。
“少奶奶，今天的四季小馄饨很不错，你要不要尝尝？是四种不同的馅料，吃起来很有趣的。”
“好啊，尝尝。”
燕婉舀起一个皮薄馅儿大的馄饨，连汤带水的吃进去。顿时，口腔里就被鲜香的滋味给占满了。
“什么馅儿啊少奶奶？”
“嗯，好像是蘑菇鸡肉馅儿的？其他还有什么馅儿？”
“还有韭菜鸡蛋馅儿，洋葱牛肉馅儿和鲜猪肉馅。”小丫鬟如数家珍的说道。
“嗯，都挺好吃的……”
燕婉吃光了一碗小馄饨之后，又盛了一碗碧梗米饭，慢慢的就着菜吃着，见翠翠还在身边，拿着一叠绣花样子看来看去，便开口问道：“翠翠，你知不知道，沈家、咱们家……是都信奉佛祖吗？或者道家什么的，之类的？”
翠翠想了想，说道：“我知道大太太是信佛的，在自己院子里弄了个小佛堂，成天待着不出来。其他人，老爷和姨娘，还有二少爷二奶奶，都不信这些的。”
“大太太那里的小佛堂你见过吗？是单独的一栋房子还是怎么的？”
“不是的，就只是把会客厅弄成了佛堂的样子，外面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
燕婉想想也对，自己梦里见到的那栋像是庙宇般的建筑，也不像是在宅子里的样子。倒像是，在山里……
吃完了饭，冯妈收拾了残羹给厨房送过去。翠翠拾掇干净了桌子，又给燕婉沏了茶送过来。再摆上一碟子椒盐瓜子，一碟子酸杏蜜饯，美滋滋。
燕婉不由得再次感叹，啊，这腐朽的资产阶级生活！
她揭开面前青花瓷的茶盏盖子，慢慢撇去茶水上面的浮沫。一丝丝淡雅的茉莉香片的气息，在房间里渐渐弥漫开来。
午时已过了，阳光渐渐变成了金红的色泽。静静洒落在这小小的庭院里，给梨花树和竹林都镀上了一层华丽的金中透红的颜色。
午后带着微微暖意的风轻轻的吹进来，明暗相间的屋子里暗香流动，静谧，平和。
翠翠上了茶之后习惯性的想要去茶水间里打会儿瞌睡，燕婉叫住了她，道：“你就在这里陪我烤烤火，说说话吧。”
屋子里是一直点着炭盆的，西北方的秋天，也是很冷的。
翠翠清脆的答应了一声，还去拿了几个红薯塞到炭盆里，这才坐了下来。
“你来沈家多久了？”
燕婉一边嗑瓜子，一边把装着瓜子的碟子往翠翠那边推了推。
于是翠翠也跟着嗑起了瓜子，嘴里回答道：“来了快四年啦，我是十一岁时候进府的。”
“喜欢这里吗？”
“我觉得这里很不错的，比我在家的时候好。家里我爹喝醉了酒就会打我骂我，还吃不饱饭。在这里可好了，没有人打我骂我，还能吃饱饭，我觉得这样就是最好的了……真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啊……”
朴素的愿望，天真的想法。
燕婉怜悯她，也怜悯自己。
在这个时代，身为女子，总归有身不由己的地方。
“你一直都待在这宅子里吗？有没有出去走走？”
“有啊，过七夕节的时候，我们丫鬟也能出去走走。去附近的小镇上看烟花，买东西，还有很多很漂亮的花灯呢！”
“那，有没有去爬过山？”
“没有，山上什么都没有，路也不好走，去那里干嘛？”
“沈家的人呢，老爷姨娘他们，有没有到山上去过？”
“这……也许有吧，但这样的事，我们这样的丫头是不会知道的……哦对了，我好像听老妈妈们说过，咱们沈宅的后山……从前似乎老爷少爷他们都去过。说是，有咱们沈家的家庙？家庙是什么啊大少奶奶？”
“家庙就是祭祀祖先的地方……翠翠你听清楚了吗？真的就在后山？”
“我是偶尔听她们说闲话的时候听到的，也不真切，不能确定……大少奶奶是想出去走走吗？不过节的话，好像是不行的。”
燕婉再三询问，确定翠翠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她打发小丫鬟下去休息，自己则是沉吟起来。
自己在梦里见到的，莫非，就是沈家的后山？
那座奇怪的庙宇般的建筑物，难道，就是沈家的家庙？
可是家庙……谁家家庙看起来那么阴森诡谲的？
总觉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如果自己想要去那座后山看看，该怎么出去呢？
这可真是个问题啊……
翌日午后，燕婉穿着利索的衣裙第一次走出常驻的园子，来到了沈家真正的核心部分，前面主宅部分。
越过一重重院门，走到了之前自己第一次踏入的大门口处。
在前面那些地方都没有谁阻拦她，她可以随意出入。但到了这里，她就被拦住了。
“大少奶奶，您要去哪儿？”
看门老头毕恭毕敬，但却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感觉。
“我想出去走走。”
“大少奶奶，咱们沈家是大户人家，女眷可没有随意走出大门的规矩。”
“如果我非要出去呢？”
“大少奶奶就别难为咱们这些下人了，请回去吧。”
还是毕恭毕敬的态度，却丝毫没有退步的余地。
门口四五个门子看似没有围过来，其实眼角一直撇着这边。
燕婉确信，如果自己不顾一切往前闯的话，肯定会被强行带回去的。
她怎么也不会是四五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的对手，只能像是小鸡崽一样的被抓回去。
于是她笑了一下：“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着，转身毫不留恋的朝着原路走去。
身后，几个门子冷冷的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燕婉第一次有点夜不能寐的感觉，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她主动踏进了沈婵娟娘儿俩的住处。
在外面拍了好久的门，才有个老妈子来开门。冷冰冰的看着她，一语不发。
燕婉皱眉，但也只能说道：“我来找婵娟一起喝茶。”
老妈子这才让开身子让她进门。
燕婉迈步走进去，看到院子里竟然长满了萋萋荒草，哪里像是个住人的地方？
这也太荒凉了。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沈家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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