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云破月来花弄影 ...
-
程家未出生的孩子已经追了我三天了，这几日梦里眼里全是那孩子，程家孩在椅子上、桌子上、马路上、天上，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的我躺尸于沙发上，头发不管不顾地垂落下来，似乎要野蛮生长到地面。我鬼上身般，两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口中念念有词，“不对……不对……”
主角受走过来，冰冰凉凉的手轻轻按在我的脑门上，“没发烧啊？怎么了你。”
我抓住他的手，一阵悲鸣。他用另一只手来回撸我的狗头，竹马A走过来问他是不是欺负我了，我还是哭；霸总A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又摔了，我还是哭；小少爷走过来问我是不是被油溅到眼睛了，我还是哭。
意识到周围环绕的人有点多了，我停下无意义的嚎叫，右手握拳呈话筒状，怼到主角受嘴边，“说，你叫什么？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他嘴角抽动，“林洛，入淮清洛渐漫漫。我姐姐叫林清欢。”
“你怎么不叫林漫漫？”我面露狠色，“程漫漫，也不行……下一个！”我把话筒怼到离我第二的竹马A脸上。
“我吗？沈清樾，出自《陶庵梦忆》，清樾轻岚，滃滃翳翳，如在秋水。”
“程轻岚……”我嘴里咂巴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口齿生香，“还不错，留下备用。”
“是在起名字吗？不过我弟弟叫沈轻岚，你可能得换一个。”
“叫你弟改名！下一个！”
霸总A早有准备，他整了整领带，一副领导发言状，我立刻幻视弹琴的曾皙，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我，我不爽地打断他，“装逼怪，下一个！”
“早就该问我了嘛！”小少爷抢过话筒，甜甜地说，“我叫白秋水。”
“你怎么跟沈清樾一个典故？”
“这你就得问我爷爷了！”他气鼓鼓的样子。
沈清樾解释道，“家公与白爷爷是世交。”
“难怪！不过，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颓然倒地。
所有人都看着我笑，小少爷叫道，
“文曲星，你昨天下凡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程风来，起得真好，明儿给我的小孩也起一个！”
我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宋玉柏冷冷道，“我前几天亲眼见你起名字，都夸呢！”
我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他文曲星起的名字，跟我许长堤有什么关系？要起，你们找文曲星去！”接着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我杀了我”，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欢笑起来，客厅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一周后，我跑到主角受的房间里，叫他给我弹吉他，“你肯定会弹。”我信誓旦旦的样子。
他反问我为什么。
我说你看着很有弹吉他的天分，并且你总是无意识去掰你的左手指头，这样可以更好地按和弦，而且你手上的茧子是弹吉他的人才有的。
他问我哪儿看来的，我说福尔摩斯说的，他说福尔摩斯没说这些，我说许福尔说的。
最后在他审视的目光下我忍不住招了，“好吧，其实是我会一点吉他，而且大学校园墙上看到有人发你之前弹吉他的视频。”在吉他群和同学群里都传疯了，众人犯花痴和求联系方式群魔乱舞之际。我忍了半天才没出来说这是我老婆。
他说我确实会弹吉他，不过——
“多年没弹，手生，而且现在也没有吉他。”
我料事如神地跑到他房门口，从那将早有准备的吉他拉出来。
他拿过吉他，给我调音，又爬了会儿格子，拨了几个和弦，问我想听什么。
我说随便，你会弹《You》吗？
他说是不是寒蝉的。
我说是，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打印纸，在他面前展开，充当他的人肉乐谱架。
他一把抓过去，告诉我不用这么麻烦，他看一遍，弹一遍，就记住了。
我说你真厉害，然后就不说话了，坐在一边看他看谱子。
美妙的音符从他指尖流淌而出，他说谎了，他看了一遍谱子就会弹了。
我听得很高兴，又让他弹了许多我喜欢的曲子，然后告诉他我准备好报酬了，晚上给他，现在先保密。
他微微一笑，把吉他递给我。我说我现在不弹了，就送他了。
晚上，我录好要对主角受说的一大段话，夹杂着大量发疯文学朗读、唱歌、人生感悟、糗事分享，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录了一个小时一次性发送。
不知他听完会作何感想，反正我爽了。这些天想名字想得我脑子疼，就像是寒暖流交汇带动底层营养盐类物质上泛，我脑海深处的不少回忆也被带动着浮出水面，实在是不吐不快。
并且我已经知道自己要起什么名字了，就等着文曲星再次下凡吧！我已经准备好艳惊四座了！
然而当时的我还是太过年轻，并不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最基本的道理。几天后程家的人登门拜访时，我还在跟小少爷下棋玩。
来人一脸平静地介绍自己是程家来的。
我等着他掏出拜帖，小少爷也凑过来，准备在那一瞬间奚落我。
不过……他带来的是一封程老爷的亲笔信。
信上说很感谢我起的名字云云，说的是好话，字里行间却笼罩着一股散不去的忧愁。我受不住沉痛古怪的氛围，一目十行浏览到重点处，而后……一字一顿，甚至看得恍惚出神。
信上说，穷凶极恶的匪徒绑架了怀孕的程家夫人，谈妥条件后程家夫人却突然早产，在昏暗肮脏的仓库里血流如注，绑匪急得破口大骂满嘴神佛，录像带里指天画地自证清白，甚至在救护车来的时候还在拍摄视频。
最后紧紧抓住程夫人手的，居然是意图不轨的绑匪。
最后时刻陪在程夫人身边的，也是那群死不足惜的绑匪。
程夫人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死前不想白费力气恨那么多的人，怨那么多的事。绑匪们真的想忏悔的，就去自首，去接受法律公正的审判。别逃走，让程家人的手染上血腥。
只可惜了那个孩子，还没等到文曲星的好名字就跟着一块走了。
我出席了葬礼，不知道以什么身份，也许是文曲星转世吧，程家老爷子叫我一定要来，我就来了，他不说我也会来的。
“本想叫那孩子月来的，云破月来花弄影。但现在我想起别的名字，梦离，程梦离，人生如梦，大梦一场终须离。希望尊夫人和孩子如在梦中离去般，无苦痛，无悲喜。”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写着写着就发刀子了（捂脸）
谁能想到梦离是最先出现在我脑中的
我大可让主角觉醒超能力，比如读档？但没有必要。
把程夫人走的那段详细写了一下，原来那版太突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