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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拜师大会 ...

  •   邱沅自幼丧母,父亲曾是远近闻名的大剑修。在母亲离世后,郁郁寡欢,终日不得志。
      在邱沅三岁那年时,没有跨过修行那一关,渡劫失败,道灭身死。
      待到朱长老找到他时,他已经在街头流落多月了。
      朱长老与母亲是至交好友,他才能在朱长老口中窥得母亲痕迹。
      朱长老常说,母亲虽为药修,背地里却制得一手好毒,经常偷偷摸摸的下山试毒,总喜欢将一些毒药放置在灵器内。
      手脚不干净的修士不少在她这里吃亏。
      就连她与邱沅父亲的相识,也是因为一昧毒而起。
      小小的邱沅总是晃着大大的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师傅师傅,山老不是常说,我们药修以毒修为耻吗?”
      那时的朱长老总是沉默着,凝望着远方,用他听不懂的语气对他说道:
      “人们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而感到恐惧。当有一种东西达到了他们的期盼,却又无法被他们掌控时,他们能想到的便只有毁灭。”
      “小沅,不要被世俗的眼光所局限。无论是药修还是毒修,能取决于他们好坏的,只有你自己。”
      小小的邱沅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老者并不强求,反道爽朗大笑着跟他说:“等你长大了,师傅再带你去看看你娘亲留下的药谱。”
      当时的他并不能懂师傅口中的好坏,待到他慢慢长大时,在师父的引导下,不断接触到更广阔的天地后,他已经读懂了师傅当初的眼神。
      那时,他也已经知道,自己自幼便听闻的——“三位药修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既然是他的师傅。
      与外界对当年之事闭口不谈的情况不同。
      朱长老从未避讳过,他将当年的事情修剪成为“三位药修的故事”,从小便讲给弟子听。
      但到他稍大一点后,便没有再讲。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一转眼,邱沅便到了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作为药峰峰主门下唯一的弟子,邱沅理所应当的接管了药峰大师兄的责任。
      他天资聪慧,也不负众望。
      在修为稳步增长的同时也将药峰内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他待人亲和,也不失幽默,在重要事情上却绝不手软,雷厉风行。
      朱长老总是感叹,他的性格一点也不随母亲,倒是随了父亲。
      他母亲鬼灵精怪的,一手算盘打的啪啪响,最是令人头疼。
      他父亲与母亲截然不同,虽为剑修,待人却最是温和,君子如玉,温润有礼。
      朱长老时常感叹道,他父亲与他母亲倒是绝配,也不知道他母亲到底从哪找的他父亲。
      他每次听到后只是轻声笑着,举酒默饮。
      幼时的记忆已在脑海中生了灰,变得模糊不清。他也不再是儿时稚嫩的孩童,经常躲在被子下面小声哭泣。
      漫长的修行也许治愈好了他儿时的伤疤,但是自他选择灵器归来时,朱长老望着他手中的长剑,已然知道了他的选择。
      又是一年拜师大会,邱沅作为药峰大师兄,被派遣为驻山人去维护入山试炼。
      在这一次的试炼中,他救助了一位面黄肌瘦的小少年。
      少年个头不高,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一整场试炼下来却走上了山顶。
      同行的几位少年心怀嫉妒,愤恨不已,
      “就他这样的虚鬼,凭什么能跟我们一起通过试炼?”
      怀着这样的心理,他们在最后一步——“登山门”的天云梯中,围殴那位少年,试图将他推下云梯淘汰出局。
      邱沅及时发现,处理了他们,救下了少年。
      望着少年苍白的脸庞,他也无能为力。
      除了出手制止那些少年们的恶行以外,他无法再对他施以任何的帮助,接下来的整场试炼,都得靠他自己通过。
      本以为这个小插曲便就此翻过,三日后,邱沅陪同师尊,前来参加拜师大会。
      他意外的发现了那位少年,少年竟然没有被淘汰,反而成功入选了。
      除了面色更加苍白以外,他没有其他变化。
      “徒儿,你有心仪的师弟了吗?”
      朱长老跟随着徒弟的视线望去,能让他这徒儿看那么久,那弟子莫非是有着非凡灵根?
      一眼望过去,只看见一位脸色苍白,面黄肌瘦的少年。
      他不禁好奇地问道,“哦?徒儿你看上了这位少年?有灵根啊,但是气息浑浊,怕是不适宜给你当师弟啊。”
      他仔细打量着少年,摇了摇头道。
      看那模样,倒真有几分收徒意向。
      对面的少年从一入场,便将目光投掷在邱沅身上,显然是认出了邱沅。
      坐台与场内相隔不远,可他却无法听清邱沅与朱长老的对话。
      他看见朱长老将目光投向他后摇了摇头,便跟着一旁的邱沅说话。
      于是他将目光收回,垂下了头,没有再动过。
      “师尊,”邱沅无奈道,“只是前段时间在入山试炼中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看着老者一副“我懂”的表情,他扶额长叹道,“修真一事讲究缘法,师尊此次收徒断不可如此随性。”
      这是在指责老者,看他看向谁,便说要收谁为徒这一举动。
      “行行行,”老者举手投降,“为师一定会慎重再慎重的。”
      说罢,还不忘嘟囔一句:
      “真是徒大不由师……”
      邱沅见罢更是无奈,刚想开口道,拜师大会已然开始。
      倒真是被师尊说中了,那少年面黄肌瘦的,气息浑浊,测试灵根时显示为三灵根,拜入各峰都希望渺小。
      不然便到药峰做个外门弟子吧……
      他有些于心不忍,思量许久决定在大会后半段将他召至药峰做外门弟子。
      朱长老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不再纠结,直接收下了一罕见的水木双灵根的小少年。
      少年青涩可爱,出自凡世间富商柳家,正值青春年华。
      各峰长老也陆续收取了心仪弟子。
      就在收徒大会前半段长老收徒即将结束的时候,突生异变。
      多年未曾出山的莫长老惊现拜师大会,收走了那位弱不禁风的少年。
      邱沅看见,原本笑意盈盈夸奖着自己新徒弟的师尊猛然起身,死死盯着那道威武的身影。
      莫长老的脸上不见笑意,他盯着少年,少年有些畏惧的垂下了头,不敢与他直视。
      “抬起头来。”他沉声说道,不怒自威。
      少年更是猛地打颤,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更是苍白,他缓慢抬头,努力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见,见过,长老…”
      莫长老漆黑的瞳孔中瞧不见神色,他脸上既没有喜悦也没有不屑,不动如山的表情更加让人心里发慌。
      场上已然一片哗然,数不清的目光向他们二人投来。
      人们对这位多年未见的长老感到无比新奇,更是对那位面色枯黄的少年更加好奇。
      “他是谁?”
      “不知道,看上去是刚刚通过试炼的拜门人。”
      “师姐,那位是哪个峰派的长老啊?我怎么都没有见过?”
      “别说你了,我也没有见过,待会去问问师尊和山老。许是闭关已久的隐藏长老呢”
      “啊!也太令人失望了吧,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出世的天才,结果就一个三灵根,还这么虚,唯唯诺诺的…”
      “慎言!罗锦,忘记门诫了吗,回去自行领罚!”
      “别啊,师兄……”
      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少年脸上不断有冷汗滴露。
      他看着面前长老沉默不语的模样,只觉得这片沉默是漫长的凌刑。
      终于,莫长老开口了: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坐下的弟子了。”
      !!!
      在场无一不骇然!
      “师兄!”
      朱长老终是忍不住开口,“收徒一事不容玩笑,你……”
      还未说完,便被莫长老厉声打断,
      “峰主可是要干涉我门下!”
      对上他凌厉的眼神,朱长老不由得避开,
      “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某愚钝。”
      “你!……”朱长老气急,师兄弟多年以来的首次相见,以不欢而散。
      回峰后不久,莫长老便结束了多年的闭关,开始在峰内轮教起来。
      他在拜师大会上收下的弟子名为陈风,与莫长老与朱长老水深火热的关系不同,陈风与邱沅私底下的关系倒是融洽。
      可能是因为入山试炼的点头之交,陈风格外的仰慕邱沅。
      再加上莫长老仍然实行着大大小小的闭关,大部分时间都是邱沅带着两位师弟修炼着。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邱沅发现陈风只是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导致的身形矮小。
      在药峰里呆着的这段时间,经过不断的疗养,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身形。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了下去。
      随着陈风修为的不断提高,原本自卑唯诺的少年也在不断发生着改变。
      他渐渐学习到了师兄身上的温润,待人有礼,言行举止中尽显得体。也慢慢接替了莫长老手下的职责,不断扩大威望,成为了药峰通情达理的二师兄。
      却也不断地滋生了野心,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欲望的断崖。
      回顾往事,邱沅只觉得物是人非。
      话本里的药修走进了现实,他一手养大的师弟终究与他刀剑相向。

      “是我太信任你了,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一身青袍的青年垂下眼眸,似是不想再看他。
      陈风一袭白衣随风飘扬,端的是仙风道骨,君子气度。脸上却早已没有了从容的笑容。
      “师兄还是相信了顾聘一的话,认为我是一个道貌岸然的阴暗卑的人。”
      他脸上不由得流露出讥讽,
      长期以来示人的完美的面具被他亲手打破,露出了里表的虚伪。
      “顾聘一从未与我多说过什么,”邱沅摇头道,“修炼邪道并非是死罪,漫长的修道途中,每个人都会犯错。”
      “那都是道貌伟然之人的自欺其说!”陈风猛然挥袖,剧烈的灵力波动向外散开,震碎了一地的盆栽,“一面高高在上的批判着,一面有虚伪的原谅着。我就像是阴沟里的臭虫,只能俯望着他,不断叩谢着他的馈赠。”
      他看向邱沅冷漠的双眼,师兄冷漠的眼神刺痛了他,他像是被人击中了命门,声音突然弱了下去。
      “师兄,每当我的修为停滞不前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拜师大会上,他们看我的眼神。”
      “那高高在上又带着批判的眼神使我日日煎熬,我看着柳师弟日益精进,而我,这么一个三灵根的废物!仍然卡在筑基,寸步难进!”
      “师兄……”
      他面带痛苦,眼眶通红的望着邱沅,“你的目光从来没有向我停留。
      我接管了门内大多数的事宜,甚至暗中吞并着你的权利;我拼命的修炼,不断地树立着超越你的声望,可从始至终,你的目光从来都没有向我停留过。”
      他满脸通红,眼中尽是偏执,神似癫狂。他看向邱沅无动于衷的眼神,像是终于受不了似的爆发:
      “你的目光永远停留于柳舟山!门外的弟子,甚至林间的花草!都可以夺得你一席的目光,唯独只有我!”
      陈风举起双手,那双手骨指分明,修长,却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茧。
      “你从未向我停留过,唯有的一次……哈,唯有的一次,竟然是我修魔暴露,你投向我那审判的目光。”
      他是人间饥荒里逃离出来的臭虫,偏得一阵清风。
      入山试炼中偶然的遇见,成为了他活下来的动力。
      但是清风终不得顾他,拜师大会遥望的一面……不断被分走的目光……
      终于,求而不得的变成了执念。
      他不再言语,召唤出武器与邱沅拔剑相对。
      他的灵器也是长剑,与邱沅一样。只不过这柄灵剑早已被魔气熏染,不断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时间在一瞬间凝固,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提剑而上,百年的过往只在弹指之间,故事里的时间也开始了流转。
      药峰的四季也悄然停止了变化,
      故事里的三个药修,在又一年的清风里,悄然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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