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有喜》观清海

5、四方堡五

　　张灵雪陷在魔气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魔胎带来的后果，她现在冲关突破，总有一团魔气缠绕，挥不去，散不开，紧紧依偎着她的识海灵泉。

　　她站在泉眼边，看着瑟瑟发抖的黑气，她还没怎么着，他先自己吓破胆，把娇小的身子团成一个汤圆，滚动在泉水里，像是撒娇卖萌，又像在逗笑她。

　　她懒得理会，正眼都不瞥，在泉边找一块空地，静默打坐。

　　黑汤圆见她不互动，自己玩得开心，将冒着灵气的泉水掀起百丈高，浇湿张灵雪一头一脸。

　　“嗯？”

　　她歪过头，转身看向黑馅汤圆，想造反吗？

　　黑汤圆战战兢兢，立即站直身体罚站，见张灵雪面色不虞，哐当一声跪下，冲着她三拜九叩。

　　“吱吱，吱吱。”

　　黑汤圆发出叫声。

　　“聒噪。”

　　张灵雪点评，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继续冲击第九层。

　　九曲连环玉生萧。

　　她的面前逐渐浮现出一支玉箫，萧身通体莹润，声音浑厚有力，她看着光华流转的玉箫，不是很喜欢，于是素手翻转，将玉箫改换成玉笛的模样，这才满意，将九音玉笛纳入芥子袋。

　　黑汤圆见她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上，张灵雪没有看他，走到泉边，摘下一颗灵果，吸入腹中。

　　黑汤圆吧唧吧唧嘴巴，也想吃果子，但他不敢造次，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张灵雪。张灵雪把芝麻大的红果果抛到黑汤圆面前，黑汤圆见母亲赏赐，不敢拒绝，立即把红果吃入腹中，顿时感觉灵台清明，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让他逐渐五官具显。

　　“娘，娘。”

　　黑汤圆呼唤，翘着尾巴在张灵雪面前打转，兴奋地无以言表。

　　但他毕竟是灵识，还不具备人的体格，于是就如同黑蝌蚪一般，在张灵雪眼前晃荡。

　　“收回去。”

　　她冷淡警告，若是他再显露出魔族的气质，她就要将他一网打尽。

　　黑蝌蚪吓得一呆，立即把尾巴缩回来，又变成一颗萌萌哒可爱无敌巨漂亮的黑汤圆，只是体型看着大一圈。

　　张灵雪满意，抚摸一下黑汤圆的脑袋，身形一闪，走出结界。

　　灵茕和灵祎等得焦急。

　　自从大师姐进入闭关，整整过去七天，只见结界里面黑红交织，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将天色都变得阴沉沉。

　　薛灵封在外面撞门，扬言若是再不打开结界，他就要硬闯了。

　　“怎么办？大师姐有危险！”灵茕左支右绌，疲于应付。

　　“还能如何，只能守好大师姐，魔头不敢硬闯。”灵祎拥有理智，保下一个就能保下两个，她保张灵雪。

　　在薛灵封又一次咬破指尖，点抹额头，想要强行闯进的时候，张灵雪一步踏出结界，将九音玉笛竖在他面前。

　　“拿好，防身。”

　　她看他修为尽失，大部分魔气都被魔胎吸收，恐怕身体难以支撑魔胎化形而出，因而赠送他护身法宝。

　　薛灵封看着眼前的仙家法器，他不敢想象，张灵雪居然愿意将自己的本命法宝，转赠给他。

　　他没拿玉笛，将张灵雪一把拥入怀中，喃喃自语：“吓死我了。”

　　他的大手在她后背游离，察觉到滚烫的灼烧，立即掀开衣领，查看她的后背。

　　“你的身体怎么回事，谁敢鞭笞你？”

　　他眼神一瞬间血红，像是入魔的征兆，隐隐要把将她打伤的人五代俱焚。

　　“勿扰。”

　　张灵雪按在他的手上，阻止他撕扯衣服，薛灵封却将头埋在她颈项，顺着火刑鞭的伤疤，张嘴叼住她的脖子，吸入黑气。

　　灵茕和灵祎看着紧密相拥的两个人，沉默地走出门去，掩上门扉。

　　张灵雪再出现的时候，衣衫半解，神色慵懒。薛灵封跟在她身旁，腰间挂着九音玉笛。

　　灵茕和灵祎上前祝贺：“恭喜大师姐，突破斩灵锁第九层——九音玉笛！”

　　她们只看一眼两人，就低下头去，什么都不敢说。

　　仙家法器第九重，九音玉笛，可以勘破魔障，永葆识海清明。

　　张灵雪看着乌云堆积的天穹，大雨磅礴，从远方山头势如破竹地逼近。

　　她看着破败的小院，莲池里面的黑水沸腾，与她在迷障中见到的黑水浮尸十分相似，她走到莲池旁边，想要查看开的鲜艳的红莲。

　　“别碰。”

　　薛灵封捉住张灵雪的手，制止她接触黑水：“仙家神族，误碰黑水，化为尸骨。”

　　他触碰黑水没事，但张灵雪一定会出事。

　　张灵雪朝着灵茕招手，灵茕从芥子袋中取出一艘小舟，立于莲池岸边。

　　她刚要上船，薛灵封忽然把她抱起。

　　“小心！”

　　岸边涌出来一群尸体，红衣墨发，面皮肿胀，滚圆的肚皮，浑浊的眼珠子，皆是新娘子的打扮，头饰和发梢都还残留新婚的喜庆，却惨遭非命。

　　密密麻麻的黑丝缠绕在莲池河畔，被大雨冲刷着，从河流上游，流经河流下游。

　　一些尸骨被河水浸泡，腐烂发臭，蛆虫在面颊爬行，甚至有蜈蚣在鼻孔间穿梭，血肉被啃食大半，奇诡恐怖。

　　“呕！”

　　灵祎被这惊悚的一幕惊吓，转过身去，扶着大树呕吐不止。

　　灵茕也受惊不小，但强忍着犯恶心，把新娘尸群放走。

　　“活人祭祀。”

　　张灵雪看到新娘面颊上的黑色符文，隐约和小院里面的黑莲花标记手法相似，她回头看一眼薛灵封，他却在大惊小怪地捂着胸口，活像是被吓破魔胆。

　　“好吓人啊。”

　　薛灵封双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靠向张灵雪，需要她的抱抱，才能回暖。

　　“你院子里的尸体，是怎么搬回去的？”

　　她几乎肯定，是他手欠，把顺流而下的祭祀死人搬回家中。

　　“那什么，风雨太大，我听不见你的声音！”

　　薛灵封还想装聋作哑，但当张灵雪要捞起一具新娘尸体仔细查探的时候，他忙不迭地全都交代了。

　　“我那时只是好奇，才把她们捞上来，想着能不能问出点有用消息，哪知道魂魄全无，啥也问不到。”

　　他也是没办法，好端端的家门口，全是浮尸，任谁都会被吓到，所以他才请尸还魂，想要弄清原委，哪知道这些死人都被摄取魂魄。

　　“几十年都没查探清楚？”

　　张灵雪怎么就觉得，他有隐情。

　　“我那时去睡觉了嘛，尸体就堆在院子里，哪知道回来才发现还没被野兽叼走呢。”

　　荒郊野岭，若是野兽经过，尸体不可能存留下来。

　　只能说，这个院子十分偏僻，或者是尸体有古怪，野兽不敢靠近。

　　“尸体里的蝶蛇是怎么回事？”

　　她还记得，红白尸虫和蝶蛇偷袭的事情，难道蛆虫还会变异？

　　“我不知道啊，它们不是我搞出来的。”

　　薛灵封无辜地摆手，竭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张灵雪让灵茕和灵祎顺着新娘尸群去搜集线索，一定会有人守株待兔，处理这些尸体，而她和薛灵封一起，寻根问底查探事情的真相。

　　两边分开。

　　张灵雪坐在小舟上，看见薛灵封用手撩水，黑水的确对他不起作用，他随意将采到的莲花别在她的发梢，看着她人比花娇的美貌模样，就心生满足。

　　“天造地设，神仙眷侣。”

　　他夸夸而谈，把一朵粉莲戴在耳朵上，和她坐在船头，一起晃晃悠悠地前往河流上游，若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圆满了。

　　“你坐稳，别栽到河里。”

　　她看到他歪歪斜斜地去摘莲蓬，也不是很好吃，偏要采给她吃。

　　她刚把一捧莲蓬举起来，就看见他撅起屁股，一翻身倒栽葱摔进河里，而河面的黑水荡荡悠悠，漾出一个歪嘴笑脸，他果然在戏弄她。

　　可她吃完莲子，等待许久，还不见他出来，她就知道他出事了。

　　“薛灵封。”

　　她呼唤他的名字，还没等玉雪剑出鞘，远方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都快着点，别磨蹭了！”

　　莲花村的村长薛缮，指使着村民们把新娘都往河边赶，一个中年汉子跑过来，压低声音道：“少了三个人！”

　　“怎么会少人？”

　　薛缮掰着手指头数数，确实少了三个新娘，可临时赶场，哪里有时间再去抓三个新娘子。

　　“都把嘴堵严实了，不准泄露半分行踪！”

　　他吩咐下去，让人再去村里抓人，一定要抓到三个活人充数，男的女的都没关系。

　　张灵雪的小舟一经出现，立即吸引村民们的视线，他们看着她越来越近，身形清晰，原来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女子，她用术法将容貌虚化，他们便没把她当回事，立即将她绑了，换上嫁衣。

　　张灵雪从盖头下面，看着自己普通平凡的双手，她随着新娘的队伍，走向河边，等待祭祀仪式的开始。

　　“风调雨顺，祭祀河神——”

　　薛缮带头朝着河中央跪拜，村民们呼啦啦跪倒一片，大喊着“祭祀河神”“风调雨顺”，朝着黑水的中央跪拜叩首。

　　张灵雪立在中间，看到新娘子们通通跪下，只有她没跪下，正当薛缮要走过来，将她压倒的时候，一个俊俏的少年站出来，将张灵雪扯着蹲下。

　　“你别站起来，村长会看见你！”

　　俊俏少年说着，偷偷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别害怕，等一下，我会救你！”

　　她盖头往他的方向稍微偏转，还没等看清楚少年的模样，一个妇人站起身将少年唤走。

　　“不要跟她们说话，她们会蛊惑你的心智，让你成为祭品！”

　　妇人教训儿子，声音渐渐远去，“……等这次祭祀结束，你去家里的灶台下面，拿着干粮和二两银子，逃命去吧！”

　　张灵雪刚要起身，一道声音传入耳中：“玉雪仙子？”

　　她起身的动作顿住，不敢置信：“文佑神官？”

　　文佑神官的神识响在耳边，可附近除去新娘，只有村民。

　　她有一个不好的猜想：“文佑神官，你是新娘？”

　　这可不是巧了嘛！

　　文佑叹一口气，娓娓道来：“我奉命下界，调查神器遗失的事情，无奈遇到此地黑气缠绕，就想顺道来看看，可不小心着了村民的道，被绑来冒充新娘。”

　　他可没说，他是贪嘴偷吃莲花堡的莲蓬，才中毒昏迷，被村民趁机绑走。

　　“我实在冤枉，睡醒一觉就被村民绑走，还巧言令色给河神献祭，我堂堂天界神官，岂有给宵小鬼神祭祀的道理？我目前神识混乱，无法使用神力。”

　　他中毒不浅，只能用神识传音，无法突破魔障，若非偶遇张灵雪，他的清白可就朝不保夕了。

　　文佑来搞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