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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快乐(捉虫) ...

  •   中原在持续多年的战乱后终于迎来了和平,即使这和平的代价建立在无数无辜者的鲜血之上,但幸存的人们总算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继昌五年,凉城和议达成,大魏和大梁的仇恨之轮总算暂时停了下来,边境的人们有了喘息的空间,战争的阴影成为昨日的噩梦,一切似乎都开始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可惜,大仇恨的罢场不代表仇恨本身的消失,阴影总是并存于光明,阴谋滋生于无数希望的缝隙之间。

      比如,哪怕是大魏闽江郡治下的一个叫长生村的小地方,也正在谋划着有关皇权的大阴谋。

      这群阴谋家看上去并不出奇,就像长生村本身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地方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村名也只是因为在几百年前这个村子出了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人瑞,而自此以后,这个村里最值得称道的人物是三个秀才、两个举人还有一个短命的乱世大王,此外就几乎全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和从农民嘴里刨食的地主了。

      从外表上来看,这些密谋者并没有阴谋家那桀桀怪笑的阴冷气质,反而更像是两个书生、一个武夫、一个工匠、一个老儒和一个员外的私下聚会。

      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乡绅群体。

      但他们对各自的称呼却隐隐透露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丞相、将军、尚书。

      从他们颇有逻辑的对话中可以看出,这些人脑子并没有出问题,同时周边环境也可以否决这是一个乡下戏班子的设想——这间用于密谈的书房看似平凡,但仅仅墙上挂的几幅字画都是行家眼里的难得精品,而乡下戏班子作为下九流里的底层,不可能这么有钱,也不可能这么有品位。

      于是,答案只有一个:他们真的认为自己是且有资格是丞相、将军和尚书。

      他们想要造反,想要推翻如今站在金銮殿上的丞相、将军和尚书,此时,正是永安七年,距离凉城和议仅仅十二年。

      “再过不久太子就要行冠礼了,我们难不成还要再等下去吗?再等下去,朝里的人会完全忘记我们,忘记太子。”说话的老人喘了口气,环视一圈,又接着嘶哑地道,“我们已经辜负了先太子,又怎么还能再辜负如今的太子!”

      说话的人是位老儒,看上去已过花甲之龄,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灰白的胡须随着话语而颤抖,让人忍不住想给他拍背顺气,若是旧日老友见了,肯定会叹一声这家伙老了也是个老言官,骂人总是这么富有感情。

      坐在中间的中年书生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士衡兄,你催也无用,自正光元年到现在,朝堂里的人已经洗了好几遍,我们的门生旧故要么背叛,要么被抓,如今残留的那几个已掀不起什么风浪,甚至更可能是诱我等上钩的饵,若是贸然行事,只会辜负皇恩。”

      员外打扮的中年富翁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那双精明的小眼睛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嘴角浮现淡淡的嘲讽,接着他轻咳一声,说出了每次密议的老生常谈,也是最不容易出错的话:“时机,我们需要时机,如今朝廷内外安稳,没有人愿意打破平衡。”

      老儒一拍桌子,怒道:“可先帝得位不正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

      另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书生闻言低笑了一声,语气堪称阴阳怪气:“郭老先生,到了如今您怎么比我们这些后辈还天真了?若说得位不正,再没有什么比太祖屠了前朝皇室满门更不正的了,要知道,太祖可是前朝的将军。”

      “唐迁,闭嘴!”靠着门边的武夫冷冷地看了书生一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没必要总是试探我们!”

      唐迁站起身来,冷笑道:“什么试探,我只是说出你们心中所想罢了,你等又何必扮作忠臣的样子,是为了安太子的心?还是为了安你们被先帝屠了的家人之心?”

      “密议密议,月月都议,议死了先太子,议大了太子,到头来还是那句时机未到,你等真有为太子赴汤蹈火之心么?”

      说完,唐迁一挥袖就要离开。

      这时,之前说话的中年书生开口了,他正是在这场对话中担任丞相的那个人,书生并不是个蠢人,他很轻易地看出了唐迁的目的,但他却并不想完全按照唐迁所想的剧本行动。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做出任何堪称挽留的动作,而是淡淡地道:“唐迁,你是太子的舅舅,所以我等一直容忍你的无礼,但这并不是你出言不逊的缘由。”

      “何况,若无此心,我又何必拖家带口藏于这长生村?你无须激将,你急,我们也急,这些年已经死了太多人,被捉拿的,被暗杀的,病死的,这是杀头的买卖,我们这群死过一次的人赌不起第二次。”

      “那又要如何,永远等下去吗?”唐迁丝毫没有被打动,反而话语更锋锐了些。

      丞相抿了一口茶,神情仍然恬淡,仿佛唐迁的怀疑和不满只是一缕吹过杂草地的风,放下茶盏后,他才开口道:“时机已经到了。”

      将众人各异的表情收归眼底,他继续道:“皇帝明年春天要南巡,现如今朝中无太子,自先皇后去世,为防如曾氏这般的外戚坐大,皇帝至今未立后。”

      “朝中仅有三个皇子,最大的是先皇后的遗腹子,年仅十五,为皇帝所不喜,养于深宫之中,从未沾手过政事,剩下的两个,一个九岁,一个五岁。”

      “一旦皇帝出事,朝中所谓的平衡就如同我手中的茶杯一般。”说话间,丞相抬起手,倾斜手腕,只见茶杯砰的一声,碎成了一地狼藉。

      唐迁瞪大了眼,惊喜地道:“程兄,你难道能杀了那假皇帝?”

      闻言,程仪再好的风度也忍耐不住对这个昔日纨绔子弟的鄙夷,他轻呵道:“唐尚书,你管的是吏部,现今我们手下的去向你该都清楚,除非我一夜之间通了鬼神之术,否则怎么可能在得知皇帝南巡的几天内就做出行之有效的刺杀计划?”

      员外模样的户部尚书范承这时站出来打了个圆场:“程兄的意思应当是让我们群策群力抓住这个难得一见的时机,正好,太子也长大了,足以担得起国祚。我会安排手下的商铺留意皇帝南巡的动向,尽可能在南巡队伍里安插人手。”

      武夫仇无双打了个哈欠:“总算说到正题上了,每次都要来这么一遭,真是不嫌烦。”他也不顾其他人尴尬的脸色,大大咧咧地道,“我不管你们怎么安排,到时候人给我杀就行。”

      到这时候,唐迁这根搅出主题强调忠心的棍子也就没什么用了,作为太子最信任的人,他本能地不信任任何人,他也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但只要他们能听太子的话,那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是毫毛一般不值一提的事情。

      他很快安静地坐了回去,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先太子留下的政治遗产们讨论如何杀死当朝皇帝。

      表忠心的例行时刻已经过去了,在这个阶段,没有人再多给唐迁一个眼神。

      等到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询问他的意见:“这次,我们得用黑甲军的力量,他们是最好的情报人员,没有黑甲军,我们安排的人没办法靠近皇帝三十步以内。”

      唐迁很有贵族风度地微笑着,丝毫不见之前的急躁冒进:“没问题,我会让他们准备好的。”

      吏部,管的当然不是官员,小小的民间废太子党也没有几个官员,它管的是唐家和废太子手里的暗部势力,这也是他们这群被朝廷通缉了几十年的罪犯得以次次逃出生天并且获得一个死亡证明的重要推手。

      到这里,这次密议就该结束了,它提出了一个老问题,给出了一个有前途的好思路,本该是近些年来最有用的一次密议,但唐迁还是不够满意,他看向程仪,这位先太子同门,曾经走马京都的状元,语气温和地关怀道:“程丫头恢复得如何?”

      他们曾共同在长生村周围住了几年,当年或清贵或富贵的上流习气如今多多少少沾上了点乡下人家的皮,换成三十年以前,程丫头这三个字是不会从唐迁嘴里出来的,当然,唐迁也不无影射的意思,毕竟自从程仪的独女大病醒来后,整个人都染上了痴症,从前书香世家的风度不翼而飞,整日喃喃自语,还不时说些惊人之话,就像失了魂一样,实在是配不上程小姐这个称呼。

      程仪不知有没有接收到话语里的暗刺,他严肃的眉眼染上了点忧愁,只温声回道:“近日恢复得不错,大夫说再养上一段时日就好。”

      唐迁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仿若之前言辞堪称尖刻的人并不是他一般:“那就好,太子听闻程丫头生病,急得给我写了好几封信。”

      程仪笑了笑,也没更多的表示,嘴上则惶恐地道:“太子果真仁善。”

      哈,果然,又是这样,程仪这只老狐狸把他的女儿藏得死死的,明知太子对程渡韫那丫头有意,每每谈及总是顾左右而言它。

      丞相,你真的忠心吗?

      还是说你仍然放不下妻子的死呢?

      这头中年人们乐此不疲地玩着心机,而作为他们试探的主题之一——似有痴症的程渡韫——却已经快失去思考的能力。

      因为,她穿越了。

      或许这样说更准确一些:大病醒来后的程渡韫是个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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