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吴希木

22、巍巍昆仑山

　　经过体检，政审等各项流程，杨澈拿到了入伍批准书。他申请的是昆仑山军区的部队，因为对那个神秘的地方充满了向往。杨爸杨妈是部队来家访时才知道儿子递交了入伍申请书，家访时懵的云山雾罩的，有问必答，不敢多说一个字，也没敢多问一个问题，怕儿子政审不通过，通过了又担心。送走了部队上的来人，杨爸马上拨通了杨澈的电话。
　　“小澈，当兵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事前打招呼？你知道今天家访我和你妈多么被动？爸爸妈妈从来都支持你的决定，但你也要尊重我们！”杨爸真的生气了。
　　杨妈妈一边翻出速效救心丸，一边叨叨他，“儿子大了，管不了了，别管了！你气出好歹，我们家就散了！”
　　正式入伍的那天，杨爸杨妈赶到西安去送儿子。
　　“到了部队别胡来，服从命令，听指挥！”
　　杨爸没有当过兵，但却不由自主地这样嘱咐儿子！听党指挥总没错。他想通了，去部队锻炼一下也好，我的儿子必定要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杨妈拎了一大包吃的，递给他，路上吃！
　　“儿子，保重身体！”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杨爸拽了一下杨妈胳膊，她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脸，“好好干，不用记挂家里。爸爸妈妈支持你！”
　　泪水模糊了双眼，杨澈决定释放一把，他抱住爸妈，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杨澈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自私，仗着父母的宠爱，做了那么多令父母难堪的事，这次又不顾父母的意见，放弃读研，选择入伍，他们在家不知道有多担心……
　　“既然要做，就做好，哭哭啼啼地像个什么样子？”杨爸喝止。
　　集合哨声响了，杨澈背上背包，整理军装，胸前戴上大红花。
　　“杨澈同志，期待你平安回来！”
　　杨澈一个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杨妈打了他爸一拳，你爷俩啊！一家三口破涕为笑，杨澈整入队伍中，一水的军绿配红花，挺进火车站，杨爸和杨妈忘着儿子渐行渐小的身影，一颗心落了地，泪无声地滑落下来。儿子，永远是他们的骄傲！
　　火车行驶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入伍新兵全部带到军区。杨澈也不知具体被带往了哪里，他只记得一路向西，向西，再向西，火车奔驰过平原，跨过黄河，穿过隧道，看到的是越来越高，越来越蓝的天空，白云越来越稀薄，路上的人和车从很多，到多，少，很少，直至没有。不变的是雪山，连绵起伏，形态万千，不似黄山那么隽秀，也不似华山那般耸峙，是巍峨，是的雄壮巍峨！这正是：
　　巍巍昆仑山，
　　千里锁边关。
　　众鸟高飞尽，
　　白云至此还！
　　军区在昆仑山脚下，抬头便能看见昆仑山。军区很大，很整洁，很庄严。杨澈恍惚中感觉回到了八中。在军区里没有闲逛的人，只有成排或者成列走的士兵。
　　“列队！报数！”
　　1，2，3，4………60一辆越野车停在了队伍前。车上下来几个人，一看便知是军区的首长来迎接新兵。领头的首长不知道是什么级别，只看见带队的新兵连连长，一路标准小跑跑到首长们跟前敬礼。
　　“报告首长，新兵连应到60人全部带到，请首长指示！”
　　“请稍息！”
　　“是！”
　　首长开始了训话，“同志们，你们知道这是哪儿吗？”
　　“昆仑山！”
　　“好！听说你们都是写了申请自愿到昆仑山来的！你们能不畏艰苦到昆仑山戍边，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为你们能够主动担负起保卫祖国的重任，感到自豪！接下来的日子，希望你们认真训练，听从指挥，尽快成长为一个真正的革命军人！记住：我们的亲人需要我们守护，我们的国家需要我们守卫！战争来临，我们就是祖国的排头兵！”鼓掌声久久不绝！大家的热血沸腾了！
　　入伍一个月，杨澈从不太适应到渐渐习惯。清晨5点半，起床号响，穿衣，叠被，洗刷，半小时集合。6点钟准时开始体能训练，三公里、百米短跑、5X10折返跑、单杆和双杠、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风雨无阻，练到七点吃早餐时，真的饥肠辘辘了。8点进行课操，主要是队列训练，立正、稍息、跨立、停止间转法、行进与立定、步法变换、行进间转法、蹲下、坐下、起立、脱帽、夹帽、戴帽、敬礼、礼毕、操枪法。
　　虽然大学里也组织过军训，但真的到军营里，那种军训就是“毛毛雨”了。站军姿真的会站到小腿抽筋，踢正步真的会踢到脚底发麻，齐步走真的有人走不齐，向左转向右转真的有人左右不分……
　　12点吃午饭，饿虎扑食！真扑！吃啥都香！12点至1点半午休。下午训练科目是军事技能训练，包括投手榴弹、射击、穿戴防毒面具、穿戴防护服、战术训练等。5点半晚饭，晚上进行思想教育和军事教育。有时新兵连也会进行一下晚上加练，当然加练完毕，夜宵也是要吃的。
　　杨澈这一个月每到吃饭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每顿都吃到一张嘴就能看到食物。食堂里吃饭的动静也不是一般地响，一是吃饭有时间限制，要快点吃，二是真的饿啊！所以之前有人说部队食堂开饭时间像养猪场喂食原来是真的。
　　不过部队的伙食真的好！为了增强战士身体素质，炊事班战士可真是使出浑身解数！南北方菜系应有尽有，主食更是囊括万千，北方兵吃面，男方兵爱吃米。面食有馒头，包子，花卷，肉夹馍，葱油饼，兰州拉面，炸酱面，饸饹面，羊肉泡馍，米食花样少点，米饭，米粉，各类糕点！小米加步枪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是满汉全席加原子弹了！新兵连战士们入伍前不管是体瘦纤弱的，膘肥体壮的，是中气不足的，还是肾虚阳痿的，一个月的锻炼加食补，清一水的精壮结实！初级改造成功！
　　起初，杨澈确实是为了保家卫国的光荣理想自愿到昆仑山当兵的。但这一个月的训练，训练，训练，加训练，饶是运动上一直没有松懈的他，也是有点吃不消！每天练到脑子里想不了太多的东西，感觉多想一点都觉得累，理想啊，将来啊，这些事情离得太远了！练到极致，脑回路都给练没了，灵台一片清澈，身体机械运动。
　　也许，这可能就是他要来部队的原因。有时一天训练结束后，晚上大脑皮层才开始活跃，很多他在学校里研究的课题，忽然就有了新的灵感。熄灯号吹响之前，他在本子上飞快地画出思路！
　　“你这个画的是什么？”
　　“3D打印。”
　　“这是个啥？”
　　“你知道2D打印吧？就是普通的打印机，把文档打印到纸上。3D打印就是建造模型，然后把你想要建造的三维立体模型输入进去，运用粉末状金属或塑料等可粘合材料，通过逐层打印的方式来构造物体。”
　　“那是不是说原来建造个东西还得用模具，现在用个打印机就行了？”
　　“可以这么理解。”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认识一下吧，鲍益飞，山东兵。”
　　“杨澈，山东兵。”
　　“老乡啊，唉，山东兵都一起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从学校走的，在西安集结的。”
　　“哦，你学校在西安啊，西安交大？”
　　“嗯。”
　　“牛掰！怪不得能搞这个！”
　　“我是海大的，家里是做机床的。”
　　海大？忘却的记忆又要被拉回来了。杨澈逼迫自己清了清脑子，压制住即将泛滥的情感，继续思考他的图。
　　“我在学校时，最后一个课题是3D打印在机床制造中的运用。还没完成我就入伍了。”
　　“嗯嗯，抽空给我讲讲你的研究啊！”
　　熄灯号响了，杨澈合起本子，放在枕头下，双手交叉，耽于脑后，睁着眼睛，想起了过去，久久不能成眠。许妍希，你还恨我吗？
　　新兵连的休息日，杨澈清理了自己的内务，下午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把最近思考的技术难点记了下来。忽然，身后被人拍了一巴掌。
　　“嗨，在这呢！”鲍益飞一看他手上拿的本子，还在写，算，画。
　　“今天好容易休息，放松放松！”
　　杨澈合上本子，“说吧，有什么项目？”
　　“打篮球去吧！”
　　“我踢足球的。”
　　“足球需要太多人了，临时组不了队。篮球场那边有几个人就能打，走啊！”
　　“行，走！”
　　杨澈运动天赋好，加上最近体能训练刻苦，打个篮球跟玩儿似的，很快上手了！他跟鲍益飞两人配合还不错，2对3情况下，竟然还没被别人讨到太多便宜！打了一个钟头，汗流浃背，两人坐在球场上喘着粗气。
　　“太过瘾了！下周继续啊！”鲍益飞意犹未尽。
　　“可以！”杨澈抬头望向昆仑山。
　　“再过一个月就要分配具体单位了！你想没想过去哪里？”鲍益飞悠悠地问道。
　　“没有。在哪里都是当兵！”
　　“雪山上有几个边防哨卡，不知道会不会分到那里去。”
　　“这个你还能选？”
　　“不想去的人已经开始活动了。”
　　“既然能活动，干嘛还到昆仑山来？直接保卫天安门不更好？”
　　“那不一样，到这里来锻炼两年，提干容易，复原回去也更容易分配到好工作。这就叫曲线救国！”
　　“你呢？你怎么想？”杨澈对鲍益飞的想法充满了好奇。
　　“我？我本来当兵就是为了摆脱我爸的法西斯教育。既然来了，目的就达到了，分配到哪儿无所谓。”
　　“我倒是有些期待去边防哨卡。”
　　“为什么？”
　　“感觉，我应该要去，这样的机会不多。”
　　“你是真的格局大，还是想通过这个放下一些事？”鲍益飞似乎洞察了他。
　　杨澈盯着昆仑山看了很久，“我也不知道，也许两者都有！”
　　的确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被这个问题困扰。
　　滚滚红尘，芸芸众生，谁能说自己一生就不会被感情折磨？但是有些人受到感情的挫折后，会陷入低迷，自卑，甚至堕落；有些人则很快调整，正常生活；而有些人因为逃不脱，忘不掉，只能自苦，在极端地学习，工作，锻炼中找到解脱，比如许妍希；还有一些人，在极端的学习，工作，锻炼中也无法解脱，那么他们索性打开更大的格局，通过救赎全人类最终救赎自己，比如杨澈！他只要想到身后的祖国和人民需要他来守卫，他就可以把自己从恋爱的囚笼中释放出来，成就更伟大的自我！然而，如果要追根溯源，何以让他树立这么伟大的理想，他却难以启齿，理想的树立并不纯粹，甚至有些亵渎的意味。但无论如何，他，杨澈，已然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