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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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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刚刚过申时不久,锦绣坊外的阳光正耀眼地悬挂在半空中,光线均匀铺洒在两侧的店面还有道路上。
透过半开的门隙,温暖的日光寂静地落在公仪渊浅白色的靴子上,晕染出淡黄色的光晕。
可他却感受不到暖意,脚底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开始蔓延往上。
锦绣坊的店家躲在阳光没有触及的阴影里,倚在门口木制柜台上,脸上似乎还带着模糊朦胧的笑。
公仪渊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望着旁边怔愣住的颂岩,刚想要出言点醒他。
却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若归你快看,没想到若虚城中竟然还有如此华美的衣物。”
付桥远大步走进锦绣坊中,探身来到颂岩身边,他一只手拍在颂岩的肩膀上,手指不动声色地微微弯曲,轻轻叩了叩。
原本被锦绣坊送来的锦衣痴迷住的颂岩回过神来,茫然若失地转过身来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众人。
只见到一张陌生俊俏的脸上盛着笑意,看着自己朗声开口:
“小兄弟,这么出彩的衣物不介意让我们也开开眼吧?”
说着,伸手就要将那件衣物从托盘中拿出。
可是指尖刚刚触碰到衣服的锦边,就被一旁的店家拦下。
店家的神色有些复杂和难看:“这位公子,凡事要有一个先来后到。”
店家紧紧盯着闯进来的付桥远还有颜若归。
这两个人并不是他邀请进来的。
他无声地对身边的伙计使了一个眼色。
几个伙计就从四周悬挂的衣衫后面冒出来,朝着付桥远和颜若归的方向聚拢过来。
付桥远闪身躲过店家阻挡的手,迅速将衣物从托盘中拿起抛向颜若归:“看看也无妨。”
光影潋滟的锦衣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柔软的光线。
锦绣坊的伙计和颜若归同时出手,朝着空中的锦衣而去。
“刺啦——”
一道裂帛声从半空传来,锦衣在几方人手的争夺中破碎飘落。
锦绣坊的店家脸色黑如锅底,眼神不善的望向手里还攥着一半残锦的颜若归。
颜若归神色无辜地耸了耸肩,又将手中的半块残锦扔给了呆立住的付桥远。
付桥远还沉浸在衣物被撕碎的震惊中,猝不及防颜若归扔过来的东西,自然而然地伸手接住。
待他看清手中的东西后,双眼狠狠剜了颜若归一眼,转过头来冲着凶狠瞪着他的店家讪讪笑了笑。
他着实也没有想到,这件传说中的锦衣怎么这么脆弱。
按理来讲,像这么具有妖性的衣物,不应该自己会护住自己,无坚不摧吗?
现下该怎么办?
付桥远对上向他走近的锦绣坊伙计,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原本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店家脸色忽然一变,神色不明地看了付桥远一眼,唇角微微煽动,原本前进的伙计随之顿住停在了原地。
颐罗被锦绣坊的伙计踉踉跄跄赶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闹明白情况。
站起身来扫视了一圈周围一同被扔出来的人。
颂岩还是站在公仪渊身后,刚刚他眼疾手快地护住兄长从里面跑了出来。不然现在倒在地上的也就有他们两个了。
坐在轮椅上的公仪渊的脸上还是挂着那副浅淡的微笑。
只有地上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人。
颐罗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抬脚朝着颂岩和公仪渊的方向走过去。
刚刚被锦绣坊的人赶出来的时候,颐罗还在试着一身轻衫。轻衫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美丽的图案,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闪着耀眼的光芒。
颂岩刚刚被锦绣坊的衣服给骗住了,现在见不得颐罗身上的这件衣衫。
“你快换下来,这家店铺的衣服有问题。”
颐罗停下往前走的脚步,谨慎的盯着还是穿着那身破损衣服的颂岩。
他该不会是瞧上自己这身金光闪闪的衣服了吧?这身可是自己选了好久的,可不能给他破坏掉!
颂岩看见颐罗的神色,明白了她这是对自己不信任,侧过头去轻轻哼了一声:“爱信不信。最后倒霉的时候别哭着找人。”
公仪渊开口,温声将刚刚锦绣坊中的事情简单给颐罗描述了一番。
言罢,指了指已经从地上起来的两人:“刚刚就是这两位公子出手相助。”
颐罗顺着公仪渊所指的方向看去。
付桥远和颜若归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两人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浮尘,朝公仪渊的方向走来。
“两位兄台,刚刚真是抱歉,“付桥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他也没有想到刚刚会变成那个样子。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几位在若虚城中可有住处?没有的话可愿让我们招待几位,顺便将事情细细的给几位讲一讲?”
公仪渊回礼:“那就有劳了。”
付桥远和颜若归并没有将颐罗几人带回虚教在若虚城中的住所,而是另找了一套宅院。
宽敞的厅堂内。
公仪渊端起一旁的茶杯,拂去袅袅上升的水汽,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颐罗坐在公仪渊旁边,手里拿的是刚刚从摊贩那里买的四时糕,盯着那块桃花造型的糕点看了看,然后丢进嘴里,一下就吞了下去。
日暮已经有些西垂了,昏黄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散漫照射进来。
付桥远的表情有些纠结。左手握拳锤在了右手掌心,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清了清嗓,开口讲道: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若虚城的府衙发现最近多了一些失踪案。经过我们追查发现多是和若虚城中的一家店铺有关。”
公仪渊垂眸,轻轻啜饮一口茶水:“锦绣坊?”
“对。”
说到这里,付桥远的神色有些困惑。
“但是这家店铺出现的时机却很微妙,平常时分并不曾在那条街上出现。但是一出现,必定就会有人失踪。”
“所以我和若归在看到那家店铺出现的时候,才着急闯了进去。未曾料到你们已经被店家缠住了。”
说到这里,付桥远想起还没有介绍自己,于是指了指颜若归的方向:“在下付桥远,这位是我的师弟,颜若归。”
公仪渊做了一个揖礼:“在下公仪渊,这位是舍弟颂岩,这位是舍妹颐罗。”
付桥远也起身回了一个揖,假装没有看到公仪渊介绍颐罗时,颂岩惊愕的神色,继续道:
“起初看到托盘上的锦衣时,我们原以为是那身衣服的问题,却没想到它会在争执中被损毁。也没有想到店家会这般轻易放过我们。”
“虽然现在大家被锦绣坊的店家赶出来了,但是并不确定是否还会有什么危险。所以这才想和几位说清楚,大家相互之间好有一个照应。”
然后又看向颐罗:“现在只有颐罗姑娘身上的衣物和锦绣坊有关联,所以我们今晚不如都先守在颐罗姑娘身边,看一下是否会有危险发生。”
颐罗点了点头,继续吃着手中的糕点:“你们随意。”
公仪渊想了想,开口讲道:“颂岩与我今晚就歇息在阿罗隔壁,若是真有事情,我们也好前去帮忙。”
几人对此都没有异议。
在说清楚后就散去屋内先做调整休息,应对今晚未知的情况。
在此之前,颐罗已经走了很久的山路下山,又与一只蛊雕进行了搏斗,身体已经很疲倦了。所以在确定没有自己的什么事情后,她很快就躺下休息了。
颂岩跟着公仪渊进了隔壁的屋子。
公仪渊瞧出颂岩气闷的样子:“阿岩。”
颂岩别扭地转过身去,声音有些委屈:“兄长现在哪里还关心的上颂岩,现在全是隔壁那个来路不明的臭丫头。”
公仪渊有些无奈,叹了口气,神色柔和但是认真地对颂岩讲道:“阿岩,原谅兄长现在还不能给你讲原因,但是早晚有一天兄长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的。阿岩可以为了兄长,先和阿罗好好相处吗?”
颂岩转过身来,对上兄长温柔的眸光,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介怀,但是兄长已经这样说了,他只好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条件的:
“好,但是兄长不能对那个臭颐罗好过阿岩。”
“好。”公仪渊将心事掩在深处,微笑着答应道。
付桥远和颜若归两人原先准备两人换着守在颐罗门口,最后纠结了一番,还是一起挤在了门口不远的树上。
此时已经是夜幕深沉,月色朦胧,漫天繁星。
颜若归双手枕在脑后,透过树叶交错的缝隙数着天上的星子。数着数着就看到上方的付桥远探出一个脑袋。
“若归,若归,你说今天晚上真的会有事情发生吗?”
颜若归脸色冷冷的:“等着看不就知道了。”
“也是,不过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些发慌,感觉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颜若归瞧着付桥远笑得没心没肺的一张脸,只觉得眼睛有些疲乏,他闭上眼睛,漫不经心地回道:“慢慢等着看看吧。”
付桥远看到颜若归的神色,小声嘟囔了一句就转过了身去,疲乏地打了一个哈欠。
付桥远说的什么颜若归已经听不清了,他现在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直觉告诉他不好,想要叫起付桥远让他小心。
可是意识却仿佛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快速下坠。
他想要从中挣脱,可是意识却越来越沉重,一道轻柔的力量从黑暗中出现,拖住他无休止下落的神识。
“睡吧,睡吧。”那道力量是那么轻柔,那么浓稠粘重。
柔和地附着在颜若归不安的神识上,轻轻拍抚,直到他再也没有挣扎,和无边黑暗一起沉沦。
一道道细若无物的丝线从黑夜中开始蔓延。
爬过月光照耀下带着凉意的青石板路,穿过酣睡的花丛,慢慢爬上台阶。
它们穿过屋门窗棂之间的缝隙,悄悄来到熟睡的人身边汇聚一起。
似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梦中的景象全然一变。一道模糊曼妙的身姿出现在了颂岩的香甜睡梦中。
睡榻上的颂岩不安地扭动身躯,想要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魅惑的轻笑声从梦中传来,似乎是在嘲笑颂岩的不自量力。
那人轻轻俯下身来,想要仔细探查颂岩的容颜,温热的气息尚未铺洒下来,就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
紧张地屏住呼吸的颂岩长舒一口气,他拼命挣扎着四肢,想要从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清醒过来。
宽厚粗糙的大手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住他的挣扎。背部感觉到被人用力拍了一下,力道促使颂岩猛地睁开眼睛,刚刚的一切就随着梦境崩塌,全都消失不见。
颂岩从冰凉的地上坐起身来,拼命地大口呼吸,想要将刚刚梦中的恐惧驱散开。
手掌下冰凉冷硬的触感传来,他疑惑的低下头看去。
身下不是他睡之前的熟悉的被褥,而是带着一层薄薄灰尘的硬石板。
颂岩慌乱地抬头望去,外面的天已经蒙蒙白,微弱的晨光透过破旧窗纸上的洞无声照进来。
在清晨冰冷的日光中,屋檐上的蛛网灰尘无处可藏。房梁上斑驳的木柱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吱呀——”
一阵微风吹来,吹开了破败不堪的木门。将外面荒草丛生的景象吹入颂岩的眼中。
颂岩伸手用力掐住自己的手臂,他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的地方是真的,想要试图通过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一颗石子忽然从旁边飞过来轻轻打在颂岩扭紧自己的手臂:“别掐了,是真的。”
被吓了一跳的颂岩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付桥远和颜若归就坐在不远处破损的木椅上,衣衫凌乱,神情严肃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