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哥哥是拿破仑》雨如丝

5、惊心的旅游

　　复活节到了，科西嘉岛也变成了一座香岛。

　　水仙，郁金香，风信子，番红花，小苍兰，唐菖蒲，鸢尾竞相盛开，海风中弥漫着芳香灌木和花草的香气。

　　莱蒂齐亚带着约瑟夫，拿破仑，吕西安和埃莉萨一起制作复活节彩蛋，藏在院子的各处隐秘角落。

　　路易，波利娜，卡罗琳和热罗姆几个年龄小的孩子负责寻找彩蛋，彩蛋里面藏有小礼物，谁找到的就归谁。

　　路易和热罗姆一上来就开始了大刀阔斧式的搜寻，波利娜和卡罗琳则边推理彩蛋可能被隐藏的位置边去验证。

　　“我找到了！”热罗姆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兴奋地喊道。

　　卡罗琳从一大堆木桶后面探出头来：“我也找到了！”

　　波利娜无语地把彩蛋从树底下一处很明显翻动过的土壤里挖出来：“这谁藏的？”

　　几人当中年龄最大的路易却是迟迟没找到一颗彩蛋，不过他看起来也不怎么有兴致找彩蛋。

　　“喂，路易，你怎么这么没精神？”卡罗琳问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路易的脸“刷”地红了。

　　“没有！别乱说！”

　　“哦？”卡罗琳饶有兴味道，“那你就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爱玩了？”

　　“他就是谈恋爱了，昨天还问我情书怎么写呢！”波利娜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到门口的信箱前面，打开信箱门，拿出一颗彩蛋，丢给满脸抗议之色的路易。

　　“没一个人来信箱里找彩蛋，怎么回事呢？这可是每年必藏的地方。”波利娜疑惑。

　　卡罗琳，路易，热罗姆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嗯？说！什么情况？”波利娜见状，语气严厉起来。

　　“你还不明白吗？怕误看了别人给你写的信！”卡罗琳笑着搂住了她的肩膀。

　　波利娜虽然年仅十二岁，却已经长得标致异常，风靡了整座科西嘉岛。

　　许多小男孩都爱慕她的美貌，悄悄往家门口的信箱里塞信。

　　这也难怪为什么路易要找她咨询情书相关事宜了，她那里压的情书信件真可谓是数不胜数！

　　“啊，我才不在意那些。”她说着，手又往信箱里摸了一把，掏出一封信来，“还真是给我的，不过，都一样，让我不在乎！”她说完就把信随手扔给路易，“你参考吧。”

　　路易看了看信封，突然惊叫一声。

　　“这是巴西奥奇给你写的！天哪，那不是大姐埃莉萨暗恋的人吗？”

　　“嗯？”波利娜走过去看了一眼，“还真是！这个人好恶心，年纪那么大了还敢追求我！好了，我给他回一封信，让他对该上心的人上点心。”

　　卡罗琳默默地望着情场中的哥姐，突然好奇地想着，拿破仑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呢？

　　他也那么大了，有过喜欢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吧？

　　不过，这时候，她又想起来，在瓦朗斯的时候，他们兄妹发现农民和士兵拥护革命，军官和女人们拥护贵族政治。那个时候，拿破仑说了句“自由比女人们更美，并使她们黯然失色了”，在卡罗琳的抗议下，他才补充了一句“像卡罗琳这样的女人除外”。

　　她悄悄用手指戳了戳波利娜。

　　“拿破仑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洛尔·佩尔蒙小姐，她肯定知道。”波利娜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还是算了吧……

　　卡罗琳无语凝噎。

　　她的话真真假假的，弄不清楚。

　　而且，洛尔穿男装的样子越来越帅气了，最近她还收到了小女孩给她写的情书。

　　可恶！怎么大家都陷在恋爱的氛围中？

　　卡罗琳愤愤不平地想。

　　“啊，卡罗琳，你找到我做的彩蛋了啊。”

　　就在这时，一个富有魅力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这不由得使她怨气全消，高高兴兴地转过了身。

　　“这里面是什么？哥哥。”卡罗琳问道。

　　“你砸开看看。”拿破仑道。

　　“你做的，我舍不得砸。”卡罗琳爱惜地抚摸着彩蛋。

　　“这有什么，以后每年给你做就好了，快砸开看看吧。”

　　卡罗琳听了这话，顺从地把彩蛋砸开，里面是一小瓶薰衣草精油。

　　“哇！这是在普罗旺斯的时候买的吗？”

　　“嗯哼～答对了！”拿破仑眨了眨眼睛，“我那个时候就在为复活节礼物做打算了。”

　　“真厉害了！”卡罗琳啧啧称赞，“以后我每天晚上睡着前，往枕边滴两下，肯定能做个好梦——有哥哥你的梦。”

　　拿破仑微笑着握住了卡罗琳的手。

　　“一起去森林里走走吧。”

　　“好。”

　　在森林里，两人踏着长满蕨类植物的土地缓缓踱步。阳光从枝繁叶茂的绿色天幕中渗透进来，弥散的光束映照在树根披着的苔藓上，将密林显得如同仙境。寄生藤蔓生至树杈间，仿佛在向住在那里的真菌邻居问好。

　　两人一路上默默无语，只有手心的温度作为心灵的联结。

　　“哥有喜欢的人吗？”卡罗琳率先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她感觉到拿破仑的手握住她的力量突然增加了。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卡罗琳有喜欢的人了吗？”拿破仑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烦恼。

　　“不是，我哪有喜欢的人啊，我才十岁耶。”卡罗琳翻了个大白眼，“我是问你，你都二十三岁了，有交过女友吗？”

　　“没有。”拿破仑松了口气。

　　卡罗琳好奇道：“那喜欢的人呢？总有过吧？”

　　“我十六岁那年，刚加入在瓦朗斯驻防的拉费尔军团时，曾经结识过一位名叫卡罗琳的同龄女孩——没错，她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都叫卡罗琳。”

　　“啊？”卡罗琳略略吃惊。

　　“那段日子，我们经常在晨曦漫步，我爬到树上摘樱桃，她在树下用张开的裙兜接住。”

　　“你喜欢她？”

　　“是的，只可惜她并不和我一样怀有爱情。”拿破仑遗憾地耸了耸肩。

　　“在瓦朗斯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再见一面？”卡罗琳也深觉可惜。

　　“那是因为——”拿破仑将卡罗琳打横抱起来，“已经有另一位卡罗琳陪在我身边了，也在拉费尔军团，也在瓦朗斯。”

　　卡罗琳心中超爽，但她强忍住没狂笑出来。

　　啊！我怎么和他的白月光那么像啊！超级超级爽怎么破！

　　“而且，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拿破仑淡淡道，“前段日子一个旧识写信给我，说她现在已经嫁到里昂去了，新郎是一位军官。”

　　“哦！”卡罗琳顿时心中一痛，“哥哥，没事的，你会找到自己的天命爱人的。”

　　“谢谢你，卡罗琳。不过没关系的，毕竟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话锋一转，露出了狡黠的笑意来，“而且，约瑟夫都还光棍一个，我急什么？”

　　“哈哈哈，是啊，哈哈哈哈……”卡罗琳大笑起来。

　　又往树林深处走了一段路，地上出现了一丛奶白色的，像牛奶滴一样的花朵。

　　“哥，那是什么花？”卡罗琳问道。

　　拿破仑眼前一亮：“那是雪滴花。”

　　“雪滴花……好漂亮啊。”

　　“它的花语是希望，生命力强，勇往直前的力量。”

　　卡罗琳心中一动。

　　“花语很多都是与爱情有关的，雪滴花却不是。”她喃喃道，“像在提醒人革命一样。”

　　就在这对兄妹悠闲地在林间晃悠的时候，科西嘉岛的另一处却并不平静。

　　一张迫害教士的布告，一个被封闭的修道院，激怒了科西嘉民众，他们与拿破仑的国民自卫军连队发生了冲突。

　　原本只是一个小口角，但由于党派激进分子的介入，全城都被卷了进去。

　　拿破仑得知此事，觉得正是推翻敌人的大好机会。他把军官称为贵族政治拥护者，试图诱使法国军团的士兵不服从军官，可惜没成功。

　　第二天，拿破仑的国民自卫军开始动武，威胁到了城堡里的正规军部队。这时，保利派遣专人制止了冲突，并将国民自卫军打发出城。

　　这下拿破仑就处在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里，他的行为使他可能遭受科西嘉同胞的憎恶，也可能受到法国陆军部的斥责。

　　而且，他在科西嘉已经超假四个月。法律上看，他一犯了擅自离队之罪，二犯了谋反罪。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处于非常时期，他就该被枪毙了。

　　经过了一番考虑之后，拿破仑决定暂时离开科西嘉，前往巴黎。

　　这次不等卡罗琳要求，拿破仑就主动通知她“你跟我一起走”。

　　卡罗琳自然是喜不自胜，她还从来没到巴黎去过呢！

　　“好耶！可以旅游了！”

　　卡罗琳兴奋地收拾好行李，和母亲，兄弟姐妹告了别。

　　临走前，约瑟夫提醒了她一句：“我不觉得你会经历一段轻松愉快的旅行时光。”

　　卡罗琳对此的回应是：“无所谓，只要是旅游就行。”

　　去巴黎，这个革命的中心，总比在家待着强吧！

　　兄妹二人坐船从马赛登陆，卡罗琳认为必须品尝当地特色马赛鱼汤。于是两人找了个小酒馆，点了马赛鱼汤，这道菜先上鱼汤，后上与鱼汤同锅的鱼肉，配着面包吃。

　　“橄榄油炒香洋葱、番茄，加入迷迭香、罗勒、月桂叶，用干橙皮调味，番红花增色，再加入白肉鱼、贝类。”

　　卡罗琳帅气地打了个响指。

　　“我记住了，以后做给哥哥吃。”

　　说完之后，拿破仑却只是“嗯”了一声，忙着吃饭的卡罗琳这才发现他在仔细听其他顾客的谈话。

　　“咦？”卡罗琳也侧耳细听，于是，她明白了，法国已经向奥地利宣战。

　　的确，此时的法国本土，正被战争的阴云笼罩着。

　　早在路易十六逃亡事件发生之前，最早逃亡的王弟阿图瓦伯爵便与奥地利皇帝进行了会谈，谋划各国干涉法国革命。

　　立法议会开幕之前，奥地利皇帝和普鲁士国王就在庇尔尼茨发表了宣言，称法国如果不解散议会恢复王权，就对其诉诸战争。

　　立法议会对战争问题进行了长时间的辩论，立宪派反对战争，希望维护已得的革命成果，吉伦特派主战，要求强硬对待外国威胁，罗伯斯庇尔反对现在作战，认为首要的敌人在国内。

　　路易十六为挑起战争，改组了内阁，任命主战的吉伦特派的罗兰为内政大臣，之后议会通过了对奥宣战的决议。

　　卡罗琳和拿破仑在马赛小酒馆听说此事后，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出了小酒馆，卡罗琳问他：“哥哥，这件事，你怎么看？”

　　“共和派政府肯定是觉得，对专制君主作战，可以在法国内部提高革命热情，加速共和国的诞生。”拿破仑推测道。

　　事实上，法国军队尚未做好战争准备，旧制度时期留下的正规军作战能力不高，战争爆发后便连吃败仗。

　　前线的军情引发了不少人对吉伦特派内阁的不满，之后，普鲁士军加入奥方对法作战，路易十六期望奥普联军能帮助他恢复王权，就利用这种不满，免去了吉伦特派内阁的职务。

　　这一举动引发了巴黎人民的抗议，6月20日，在极端民主派的发动下，群众冲进王宫，要求“召回爱国者大臣”。

　　此时拿破仑和卡罗琳住在巴黎的一家费用便宜的小旅馆中，6月20日这一天，他们站在离杜伊勒里宫不远的地方，旁观了事态。

　　人群在他们的注视下拥进杜伊勒里宫，侮辱国王和王后数小时之久。

　　对此，拿破仑忍不住吐槽：“他们为什么不用大炮把这群暴民干掉四五百人？这样一来，其余的人就会迅速四散逃命的。”

　　这句话一出口，可着实让卡罗琳吃了一惊。

　　她明白，这是拿破仑站在军事分析的角度说出的一句话，这种战术思想可谓先进，令人讶然。但更令人惊异的是，这句话所站的立场……

　　要知道，他一直都是赞成共和，赞成雅各宾信条的，可是，这句话却明显是站在为君主着想的立场上说出来的。

　　一个人，怎么能够既拥护革命，又同情国王？

　　这不是非常非常地矛盾吗？

　　现在的卡罗琳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若是多年以后，她再回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就会明白，正是拿破仑的这种心理，为法国带来了一种奇特的体制，出现了一位保护了革命成果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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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为什么会有失败的存在？因为那里没有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