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收心，狗都不信》猫不皂

31、Chapter 31

　　关于自家老公帮助沈由衷表白这事儿，洛星河一返回剧组就给谈心打来了视频解释。

　　“老谈，怪我怪我，都是我总在舟舟面前念叨着嗑你俩cp，沈由衷找过来的时候，他才没拒绝，又答应了要保密，所以连我都没告诉。”好基友对着镜头叹了口气，“可怜我们家舟舟，要替我瞒着你生日party的事，还要帮沈由衷瞒着你和我，真是好惨一个人。”

　　谈心其实并不在乎这个，不过对他的解释略显无语：“你这是跟我解释呢，还是给我喂狗粮来了？”

　　“嘿嘿，一举两得！”洛星河冲他挤眉弄眼，很快进入了八卦环节，“可以啊，海王都为你收心了，应该很爱吧，你打算接受吗？你聊在外边都聊什么了？孟秋和大钟打赌，一个说你俩一会儿得亲上，一个说你俩得打起来，俞卫风和段哥可忙了，忙着拉住丁宣，这孩子分分钟要往外窜，亏了舟舟是他导师，最后用王的眼神把他给镇住了。”

　　行吧，描绘得十分生动形象，谈心脑子里都有画面了。

　　洛星河在感情方面白纸一张，初恋就幸运地遇上池逸舟，从此蜜里调油不离不弃，他对爱情的看法很简单，也更容易相信别人，更有从未被伤害过的勇气。

　　可自己就不一样了。

　　谈心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打肯定不能打，我俩只会床上打，亲倒是亲了，不过是最后的告别。”

　　洛星河一脸遗憾：“啊？又要分吗？”

　　“分什么分，又没在一起过，他非要纠缠，我只能给他下最后通牒了。”谈心说着，冷笑一声，“海王收心，狗都不信。”

　　洛星河犹豫了一下，追问道：“是因为你不信任他吗？信任这个事儿确实难顶——”

　　“不是，其实问题不全在他那儿，大部分是因为我自己。”谈心脸上挂起浮夸的笑：“我可是风流的浪子，独行世界的孤狼，没有人能让我停下流浪的脚步。”

　　“一说到这事儿你就开始扯淡。”洛星河拿他没办法，不过哥们儿归哥们儿，感情这种非常私人的事儿旁人不好追根究底，也只能随便聊两句，对方不想说就算了。

　　经过晚上这出“灵魂震荡”，谈心本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躺到床上却很快入睡。

　　也许是一天工作下来精疲力尽，也许是沈由衷这场突如其来的告白令他心力交瘁，又或者是他觉得自己逃不开躲不掉，潜意识里已经躺平，因此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只是仿佛灵魂深处有一种挥散不去的悲意。

　　大约也都是针对他自己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情绪。

　　睡是睡着了，却做了很多梦，其中一个梦到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大概是小学的一次儿童节联欢会，小谈心跟同学一起要上台表演舞蹈，电话里爸爸妈妈答应了要来看，因此他对登台充满了憧憬。

　　从小他就是文艺骨干，只可惜在学校的演出爸妈从来没能看到过，他们总是答应了又不来，但孩子每一次都怀着满满的期待。

　　画了红嘴唇和红脸蛋的小谈心跟同学们在舞台一侧候场的时候，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观众席看，寻找他们的身影，却一眼就看见了两个空位。

　　舞台是搭在操场上的，观众席是搬了条凳排排坐的，他清楚爸妈的位置就在第四行第三排，不会认错。

　　先前学校里统计家长人数，方便给他们留座位，一家只能有两个，所以这次爸爸妈妈来，奶奶就不能来了，那两个空位显得十分刺眼。

　　已经失望了无数次的小谈心这一次终究没能劝服自己，舞台上只有他一个小朋友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老师要求的微笑，等到联欢会结束，放学走出校门，看到奶奶满怀期待的目光时，他一个没忍住，掉了眼泪。

　　要知道身为一个小男子汉，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在学校门口的时候，他只是瘪着嘴默默掉泪，走得远了才放声大哭起来，哭着问：“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惹他们生气了？”

　　类似的事情重复发生，已经让足够让他推断出父母并不喜欢自己这个事实，因此他根本不问他们为什么不来，直接推进到了自责的部分。

　　奶奶不懂儿童心理学，用来解释的万年不变的借口是“他们都忙”，哄孩子的唯一手段就是“奶奶给你买冰棍儿”吃，可问题从来得不到解决，吃多少冰棍儿，都只能让孩子暂时停止哭泣，却在不自知的时候将这种被嫌弃的自我认知越积越深。

　　梦境过于真实，让谈心痛苦不已，醒来的时候觉得心脏还在胀痛，恍然间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八岁的小男孩。

　　其实一直到现在被扫地出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打小就不被父母宠爱，他长得好看，人也机灵，学习不差，又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出生时间也没犯谁的忌讳，为什么在出柜之前也落得如此薄待？

　　这件事他曾经反复思量，唯一的答案就是因为那时候父母确实太忙，一直在外边打拼，起初是没时间，后来是因为疏离，再加上他们俩都不是那种会跟孩子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性格，而自己身为儿子，长大后也习惯不再轻易表露情绪，相互之间就算想亲近也不得其法。

　　这生疏的亲子关系原本或许还能再抢救一下，谁知接着就发生了出柜那件事，小众的取向和他过于极端的性格导致他彻底被他们厌弃。

　　洗漱完毕，谈心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打量，觉得沈由衷八成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他。

　　只看脸的话，还说什么深情永不渝，性格才是最重要的好吗？

　　这个傻男人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爱装腔作势，最极端，最胆小懦弱，疯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得亏当爱豆那会儿被经纪人盯得紧，不然可能会用一种很新的方式塌房。

　　现在年纪渐长，极端和疯狂的事做得不多了，胆小懦弱更明显了一些。

　　啧，除了长得还不错之外，真是一无是处。

　　再过十年吧，等皮囊也老了，不好看了，估计就真的变成了孤家寡人。

　　谈心对着镜子自嘲地笑了笑，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站在日光下，昨晚的一切好像化成了一个绮丽的梦，尤其是沈由衷站在霓虹灯光里的那个画面。

　　这倒是让谈心轻松了一点——说什么永远呐，别人说你就信？

　　所以他决定不理会这所谓的追求，缠得紧了他就暴露本性给对方看，肯定很快就吓跑了。

　　有工作就是好，忙起来顾不上别的情绪，一天彩排下来，谈心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别的乐队不好说，铝碳酸镁走定了，自己肯定能解脱。

　　身为导师，这么想不是很应该，但事实无法否认，他心里那一点点对方是在藏锋的幻想也已经破碎，尽管方黎他们的表现已经比排练阶段好很多，但是跟其他乐队比起来，实在天差地别。

　　而且他也尽力，再帮下去只能自己亲自上台唱，而这显然是不被规则允许的。

　　这几天沈由衷没出现，只是礼貌地给他发了早安和晚安，中间掺杂了一些看起来很像报备的微信，详略得当，没有给人很粘人的感觉，倒不至于惹人厌烦。

　　谈心都已经预告了要对他冷脸相待，自然不会回复，只是心里的感觉很微妙。

　　他不相信对方一个海王能那么轻易上岸，觉得不过是说说而已，搞金融的不是很看什么“投资回报率”么，从自己这里迟迟得不到正面反馈，肯定很快就会放弃。

　　再一个就是他说自己是回避性依恋这事儿没撒谎，可能从跟裴尧闹得那么难看就开始了，之后谁向他表白都会遭到他的唾弃和远离，但凡多一点点“粘人”的征兆，他都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些年唯二没挣开的一个是丁宣——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没挣开，只是因为拥有共同好友才迫不得已在同一个空间偶有见面——另一个就是沈由衷。

　　究其原因，除了自己可能确实对他有那么一些好感外，还得怪这人太难缠。

　　不过经过这次表白，谈心觉得自己对他的好感也消失殆尽了。

　　所以，没关系，事儿不大，搞得定。

　　然而录制第二赛程的当天，在导师休息室，看到风度翩翩的沈由衷笑容可掬地出现，他还是意识到，这个人，确实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就很要命了。

　　谈心按捺住讲礼貌的好习惯，在小吧台前背过身去对着他，使劲儿搅拌手里的咖啡，装作没看见人。

　　但调理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很小家子气，真正的不在乎不是避而不见，而是风轻云淡。

　　他要风轻云淡起来。

　　沈由衷被冷落了一天，并没有丝毫意外，这会儿看到喜欢的人，脸上笑容不由自主地变得灿烂，径直向对方走过去。

　　“早上好。”他也拿了个一次性杯子，端起咖啡壶倒了小半杯。

　　谈心喝了口咖啡，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好整以暇地说：“对了，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忘了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别说脸，你手机里的帅哥应该个个都比我出色。”

　　他是真的好奇，阅人无数的海王，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还非要做出一副坚持要上岸的样子。

　　谁知沈由衷轻声笑了笑，狡黠地回答：“我不告诉你。”

　　谈心：“……”

　　“沈总，不觉得这样很幼稚么？”他送上一双圆润的白眼。

　　沈由衷却觉得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更加可爱，强忍着想去抚摸他头发的冲动，莞尔道：“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不是单独某项特质，所有的一切结合起来才是完整的你。”

　　可恶，被他装到了。

　　谈心撇了撇嘴角：“多谢，有被你油到。”

　　“三十多了才正式追求别人，难免不太擅长，麻烦包容一下。”沈由衷单手抄着裤袋，举杯轻啜咖啡。

　　吞咽的时候喉结上下滑动，跟下方白衬衫领口束着的深蓝色领带相互呼应，禁欲感烘托出一种强烈的色气。

　　谈心郁闷地把头扭向一边，心里谴责——来看个现场录制而已，又不出镜，用得着穿西装打领带吗？

　　“但你并不了解我。”他继续道，“你甚至根本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糟糕，好像自己给一个打瞌睡的人贴心地送上了枕头。

　　果然，沈由衷顺着话茬便道：“我也很希望能跟你能多增进了解，不如改天一起抽个时间相处？看电影、散步、吃饭，都没问题，短途旅行我也可以——旅行不错，相处时间更多一些，周围有什么你想去的地方吗？”

　　“有。”谈心冷着脸说，“我想上天。”

　　离开这个该死的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