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补完计划》Chris有拖延症

2、第2话：恰似故人来（下）

　　夏璎珞捧着一颗悸动的少女心，走到Z大校门口时，远远看见林微澜靠在围墙上，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
　　几步蹿到她身边：“好啊你！认识我偶像，都不告诉我！”
　　林微澜却颇有些不以为然：“原来你偶像就是他啊，你早说，我就不陪你来了。”
　　夏璎珞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故事啊？”
　　林微澜警觉地后退一步：“故事是没有的，事故倒有一些。他是不是跟你胡说八道了？”
　　夏璎珞故意卖了关子，拉长了声音：“他的确跟我说了，他说……”
　　本来想卖个关子吊吊她的胃口，却被一口打断：“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以后也少花痴他，他这个人，长得多好看，心里就多阴暗。到时候被伤害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啊。”
　　“啧啧，看来积怨颇深啊，那我知道了，他跟我要你的号码，应该是想报复你。”
　　“你把我的号码给他了？”林微澜白眼一翻，长叹一口气。
　　辛辛苦苦换了号码，切断了和他所有的联系，多少次想加他的社交账号，又被自己骂醒，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才终于摆脱了他的阴影。
　　万万没想到，大江大河都过了，却在这条名为“好朋友”的阴沟里翻了船，“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的电话给他！”
　　“对哦！”夏璎珞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啊，我当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根本想不到耍阴谋诡计……”
　　林微澜还在生气，手机却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把手机举到罪魁祸首的鼻子前：“你看看！”
　　夏璎珞缩了缩脖子：“那，那我来接好了，我跟他说，这是我的号码……”
　　“算了，纸是包不住火的，我自己来摆平。”林微澜看着振动闪烁的手机，深呼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视死如归地按下了接听键，劈头盖脸地对着电话那端吼过去，“烦不烦！说了不买房！”
　　“嗯？”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低低的男声，像是有些惊讶。
　　可是听到这个声音，真正惊讶的人却是她。
　　对方怕打错了电话，就一直沉默着没有出声。
　　而她的心头，却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蜂拥上了无数的回忆。
　　在那个她处处被人针对的时候，程寂一直作壁上观，置身事外一般，淡淡笑着，看着这一出他才是罪魁祸首的闹剧。
　　她在那个闹剧的漩涡里，几乎就要被淹没。
　　那个时候，有个人对她伸出了援手。
　　那个人也长得很好看，甚至不逊色于程寂。
　　那个人的存在，就像黑暗里的万丈光芒。
　　那个人的名字叫——
　　“……夏莫阳。”林微澜略略迟疑了一会儿，而后斩钉截铁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他们失散了那么远的距离，那么长的时间，甚至隔了十五个小时的时差，甚至已经断了联系，整整三年。
　　但是她依然能够立刻认出他，哪怕他只说了一个字。
　　夏莫阳的声音像是笑着的：“好久不见了，林微澜。”
　　刚刚下飞机，机场播报的背景音不时传入听筒里。
　　他离开这片土地已经三年。
　　过去的三年里，他竟然真的，一次都没有再回来。
　　不是不想念，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些旧识。
　　他下飞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那个藏了三年的号码。
　　他离开的时候，她新换了号码。他知道她是想要逃开那个人，逃开那段过去。但是她也许忘记了，他也存在于那段过去里，而那个人和他也有抹不去的关系。
　　过去的三年，他一直在想，自己的存在对于她到底是什么？
　　是幸事，抑或是祸源。
　　毕竟当年如果不是他，她和程寂也就不会认识。
　　挂掉电话的时候，林微澜抬头，看见天空中，飞机穿过云层时拖出的细长的云线。
　　这天的天气意外得好，仿佛就连老天都盛装来参加这个她的青春重组的日子。
　　济济九百万人的城市里，每个人都低着头麻木地生活着。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说错过就错过，说重逢，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重逢了。

　　最终Z大队还是赢了决赛，程寂追着一个女孩子出去的事情，队员们都看在眼里。所幸比赛赢得轻松，大家又素来知道程寂这人我行我素的脾气，也没什么牢骚。
　　打趣归打趣，最后一群人欢天喜地地要去庆功。
　　程寂刚要应下庆功宴，手机却显示姑姑的来电，他接起来：“姑姑。”
　　姑姑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高兴：“小寂啊，今晚来姑姑家吃饭吧。莫阳回来了。”
　　程寂微微一愣，也来不及探究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应下了。
　　搁下电话才发现，算算时间，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夏莫阳了。
　　他们两个人从曾经的亲密无间，到现在的淡漠疏离，原来也只要短短的三年。
　　到姑姑家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做菜。
　　夏莫阳的家里，所有的灯光都是黄黄暖暖的，从厨房为起点，蔓延出寻常人家吵嚷的烟火气。
　　他在这个家里住了十几年。上了大学以后虽然不常回来，但每次回到这里，还是觉得像是回了家。
　　即使在这里，他不过是寄人篱下。
　　他真正的家，太大太空。
　　雪白的墙壁，崭新的家具，一尘不染的白色灯光，被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冷冽的光线，暖不起来。
　　听到开门的动静，姑姑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小寂来啦？”
　　“嗯，姑姑。”程寂应了一声。
　　“你过来洗洗手，咱们可以吃饭了。阳阳，快出来，小寂来了。”
　　程寂在沙发上放下书包，和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姑父也打了声招呼，回头的工夫，就看到从房间里出来的夏莫阳。
　　夏莫阳抬头，也看到了他，微微一愣，旋即笑开：“好久不见了。”
　　程寂回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是好久不见。”
　　“你们俩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老夏，你也快过来吃饭了。”在已经上好菜的餐桌旁，姑姑对着众人唤道。
　　姑姑的这一声呼唤，像极了小时候。
　　从程寂出生开始，父亲就不太在家里，总是在全国各地跑地做生意。
　　程寂的母亲也是事业型的人，两人聚少离多，走到散场也是情理之中。
　　程寂的爷爷奶奶身体不太好，老家又在偏僻的小县城。在程寂五岁那年，父亲把他托付给了在H城定居的姑姑一家照顾。
　　小小的孩子，甚至还不懂离婚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觉得，已经好久没有看见爸爸，现在好像也要很久看不见妈妈了。
　　程寂记得，第一次到姑姑家的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父亲领着他到了姑姑家楼上。推开门，他看到姑父正坐在地上，陪着夏莫阳玩儿玩具赛车。
　　那车他也有，而且有好多辆，比夏莫阳的还要新、还要好。但是他不太玩。
　　不是不喜欢玩，而是没有人陪他玩。
　　起初，他会一个人握着遥控，在偌大的房子里追着赛车跑，自娱自乐。时间久了，渐渐觉得无趣，就把这无趣怪到了赛车头上。
　　他那些价值不菲的玩具，都这样渐渐落了灰。
　　那天，他看见带着暖意的灯光下，夏莫阳玩着赛车，开心地拍着手的样子，忽然觉得很羡慕。
　　父亲和姑姑交代了几句，又嘱咐他不要给姑姑添麻烦，就匆匆走了。
　　而他，对父亲匆忙的离开司空见惯，已经不会再耿耿于怀地哭着挽留。
　　哭也没有用，想走的人还是会走。
　　他站在门口，有些好奇，又有些羡慕地看着不远处的夏莫阳。
　　姑姑喊了他一声，对他说哥哥来了，夏莫阳才抬起头向程寂看去，脸上带了些疑惑：“妈妈，哥哥为什么要和我们住呀？”
　　姑姑回答他：“因为大舅太忙啦，没有空照顾哥哥呀。”
　　夏莫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因为大舅太忙了，所以不要哥哥了吗？”
　　程寂微微一怔，原来是这样吗？
　　姑父立即喝止了他的童言无忌，姑姑则是有些紧张地看向程寂的表情。
　　可是，在他稚嫩的、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上，却看不到半分伤心。
　　程寂从小就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哭着喊着要来的糖，吃起来是苦的。
　　于是渐渐的，他变得不爱哭了。

　　姑姑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小寂，好久没来姑姑家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一声询问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程寂回过神，应了一声：“没什么忙的。今天篮球联赛刚刚结束，得了冠军。”
　　姑姑随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从小就没让我们操过心，真好。哪像我们阳阳，高中毕业就嚷嚷着要出国，一个人在国外，三年都不带回家的。”
　　夏莫阳笑了笑：“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您就别再说了。”
　　姑父也笑着说：“是啊，孩子这都回来了，就别再念叨了。”
　　“是是是，说不过你们。”姑姑的话锋忽然一转，又指向程寂，“小寂啊，你也应该还有一年不到就大学毕业了，有女朋友了吗？”
　　夏莫阳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
　　程寂瞥了一眼他微微滞的手，想起了今天在学校里意外重逢的人。
　　他的嘴角扯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没有女朋友，但一直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