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于新婚》十不与

2、Chapter.02

　　恋爱十年，我似乎都没仔细琢磨过你的模样。
　　想在订婚宴前，送你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云蓁好神情认真，没得到允许时，她的手停在了傅江砚的脖子两侧，不敢动弹。

　　默了会儿，男人才慢条斯理地将她几乎僵固的手掌放到他自己的脸上，特别笃定：“可以，但要记得轻一点。”

　　她笑了起来，从脸颊开始，一点又一点地移动指尖。

　　她想把眼前人的模样刻入脑海，取名——《阿堰，真好》。
　　阿堰，蓁好。

　　云蓁好从没见过阿堰的长相，却常闻见他身上扑面而来的、淡淡的海风香，一如既往地带给她强大到不需要害怕的安全感。
　　她喜欢的人不用很帅，只要他是阿堰就够了。

　　“这么多年，你才想起来关心我的样子，会不会晚了点？”傅江砚似笑非笑，“就不担心，我不是你喜欢的样子。”

　　“我喜欢你，我喜欢阿堰。”云蓁好直白地说着情话，指腹滑过男人下巴，一路上滑，落到他微抿的薄唇一角，怔了几秒触电般地将手指弹了回来，害臊地低着头，“对不起。”

　　“没事。”
　　恋爱十年，还这么容易害羞。
　　以后……
　　算了，傅江砚叹了口气，想那么长远做什么。

　　换完衣服，订下礼服，吃过晚饭，傅江砚送云蓁好和十三回了家。
　　天色暗下来，他把人完好无损地送到了别墅门口，看着十三领着她进门之后才离开。

　　关门声很小，一道老者慈祥的嗓音传了出来：“好好回来啦，过来陪爷爷喝茶。”

　　“爷爷。”
　　“诶，走路慢一点。”

　　盲杖规律地敲打着地面，云蓁好熟练地摸索到沙发。
　　爷爷扶着她手把人带着坐下来，笑容舒展地拍了拍云蓁好的脑袋:“今天感觉怎么样？出去一天累不累？”

　　“不累爷爷，”云蓁好浅浅地笑着，难抑幸福，“好好觉得，有时候，吹吹风，心情会变好。”
　　关键是，有阿堰陪着她。

　　“嗯，这个想法是对的。”
　　爷爷将沏好的龙井茶递到好好手上，等她拿稳之后才松开手，顺口问了句：“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有没有一点紧张的情绪？”

　　云蓁好直白得过分，说：“爷爷，好好觉得很幸福。”
　　事实如此，嫁给阿堰，是少女十六岁的心事，辗转十年，终于要实现了。

　　都是过来人，云老爷子懂，却有一事始终不理解，于是问：“那小子怎么不亲自登门来拜访？订婚这么重要的事，不应该双方家长坐下来，从而商议你们订婚宴的细节以及宾客名单？”

　　话说回来，没有人知道，云蓁好的未婚夫是谁。
　　事发突然，云老爷子也是前几日才从当事人的口中得知，孙女要和相恋十年的男友步入婚姻殿堂的事实。

　　那小子甚至提出一个违反常规的要求——女方亲友无需出席订婚宴。

　　“你实话告诉爷爷，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
　　推门声打断云蓁好的话音。

　　“爷爷，我回来了。”尖锐高亢的女声传荡客厅。
　　工作了一天，云蓓随手将包砸在了地毯上。

　　云老爷子应了声，跟着，云蓁好轻轻地叫了声“姐姐”。
　　十三趴在地上，离着远远的，眼巴巴地看着。

　　云蓓从桌上捞来茶壶倒了杯龙井茶，跟喝凉白开似的，汩汩往喉咙里灌，喝完扔回桌上，东倒西歪地躺在了沙发上。

　　十三收回视线，小憩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云蓁好毛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她把手机拿出来，熟练地点开了聊天对话框，将手机扬声孔贴近右侧耳畔，男人低沉的嗓音不恰时地撞了撞她的心弦。

　　“勿记挂，到家了。”
　　阿堰留。

　　闻言，云蓓打趣道：“都快结婚了还这么恩爱，你和妹夫还让不让我这个当姐姐的嫁人了。”
　　云老爷子笑：“这说的什么话，妹妹先你一步结婚，不乐意了？”

　　“没有，”云蓓说，“只是妹夫太优秀，令我这个姐姐压力很大。”她掏出手机，低头拨弄一番，很快将手机悬在半空中翻转屏幕给爷爷看，“这是今天下午，好好和妹夫去试礼服，我朋友看到之后拍给我的。看完爷爷你还觉得我能没压力么，我从哪儿给你找一个比妹夫优秀的男人带回来啊。”

　　云蓁好看不到照片，只能静静地坐着。
　　云老爷子将照片看了去，是一张男人抵门的侧脸照。

　　微微愣了愣神，爷爷探身把手机拿了过来，细细地打量着照片里的冷峻男人。

　　眼熟。
　　在哪儿见过。

　　没等老爷子琢磨明白，云蓓一把抢走手机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好累啊，不跟你们唠了，洗澡睡觉去了。”

　　“姐姐晚安。”
　　说完，云蓁好摸着手机打字。

　　—

　　滴滴两声，吧台的手机亮起屏幕。
　　傅江砚瞥了一眼。
　　蓁麻烦：【阿堰辛苦啦】
　　蓁麻烦：【（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沉默，无止境的沉默。
　　直到，林序秋抓起手机看了看，不厚道地笑了出来：“真麻烦，假正经。”
　　“说实话，你俩挺登对。”

　　“滚，”傅江砚抢来手机，纳入裤兜，闲散地靠着座椅，一只手臂搁在吧台上，“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收场？”

　　“收什么场，”林序秋晃了晃酒杯，漫不经心地道，“我家老头儿说了，娶她对我没坏处。”

　　“你怎么想的？”傅江砚问。
　　“我啊，娶呗。”不久，林序秋又道，“不过不是那个小瞎子，而是她姐姐。不瞒你说，我俩交往挺久了，就差个机会把人带回家。”

　　“久？”傅江砚不解，“对你来说，一秒也算久吧。”

　　“啊…你说得对，”林序秋口出狂言，“女朋友不在多个，至于老婆嘛，一个就够了。”

　　你三观挺炸裂的。
　　傅江砚不敢苟同，说：“小心遭报应。”

　　“哎呀，”林序秋满不在乎，“人活一世，快活就好。”还说，“你就是活得太规矩了，所以连分手都不好意思开口提。哥们儿告诉你，被那种女人缠上，你这一辈子都是不幸的。”

　　“有一件事你大概是忘了。”
　　傅江砚提醒道：“和她表白的人是你，和她开始的人是你，将来和她结婚的人也是你。”

　　十七岁那年高二，他莫名其妙地代替林序秋谈了一段恋爱。
　　别人的初恋，甜蜜、美好、珍贵、难忘。
　　而他傅江砚的整个青春期，都在照顾一个不能恰当自理的残疾人。

　　话虽如此，林序秋不留情面说：“你也乐在其中啊。我不止一次告诉你，和她开始纯粹是因为新鲜，那类型的女人我没谈过而已，是你自己硬拖着十年没结束，这你没必要赖在我身上吧。”

　　傅江砚冷哼一声，默不作声地喝水。
　　—如果你看着她的眼睛十秒，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开不了口。
　　—因为，根本坚持不到三秒。

　　“行了，”林序秋拍了拍傅江砚的肩膀，理所应当地支招，“过完这阵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甩掉她。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让你尝不到甜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话锋一转，“为什么你来酒吧从来不喝酒？”

　　酒么。
　　玻璃杯被推出去几分，傅江砚起身说：“太甜了。”
　　说完，他笑着离了座位。

　　“甜么，”林序秋抄起酒杯，一口闷了个干净，回了回味道，“神经，明明是涩的。”

　　—

　　洗完澡换上睡衣，云蓁好盘坐在卧室的飘窗上，松软的羽绒毛毯不会硌腿。

　　抵着月色。
　　她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对着面前架有的一个小型画板涂涂画画着。

　　取下布条闭着眼睛，睫毛垂影落在女人脸上。

　　安静的环境极其适合作画人创作出满意的作品。
　　不一会儿，一幅男人肖像跃于纸上。

　　像不像阿堰，云蓁好底气不足。
　　于是摸来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好友温知韵发了两条消息。

　　昏暗的工作室只亮着一盏灯，温知韵的倩影折射在黑漆漆的墙壁上。

　　叮一声，手机震动。
　　她搁下托腮的手臂，顺势从旁边拿来手机看。

　　好好：【（图片）】
　　好好：【像他吗？】

　　点开图片，无需放大，温知韵一眼便认出了那人。
　　她和傅江砚是高中同学，准确来说，是同届同班同桌的朋友。

　　所以，得知自己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姐妹和自己最好的异性朋友在一起的消息时。
　　第一反应，是心悦诚服；第二反应，是望而生畏。
　　害怕，好好会受伤。

　　可惜她错了，十年来，傅江砚始终如一地爱着好好。
　　眼下，订婚宴在即，她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半晌，温知韵：【嗯，一模一样】
　　回罢，她却扔下手机，快速抽出三张面纸摁着鼻子。

　　手机再次亮屏，温知韵却消失在了办公室。
　　没等到她的消息，云蓁好松了双肩安慰自己：“在忙吧，还是，不打扰她了。”

　　刚关了灯，躺下准备睡觉，手机却传来一条简讯。
　　阿堰：【睡了吗？】

　　云蓁好来了劲头，抱着床头的西装小熊，回道：【没吖】
　　似乎太单调，又添上一句：【怎么还没休息？】

　　那头很久没回信。
　　云蓁好有些困倦地眯着眼睛，一不留神点到了屏幕的最新消息。

　　寂静的夜里，男人嗓音低哑：“睡不着，想听听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