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9、第 9 章

　　这些天，乔蔓带着大伯他们到处打卡，可以说把江市有名的景点全都逛了个遍。乔蔓长这么大，从来不曾这样疯玩过。

　　然后过了段时间，热衷于旅游的新鲜劲一过，大家就都不想再出门，只想每天过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日三餐的普通日子。

　　乔耀民每天早上都会带着乔正来到小区的游乐健身区跟同龄的老人下下棋，聊聊天。唐如英每天在规律的时间点出去买菜，将饭菜都做好后叫一家人吃饭，中午再午休一下，下午继续看电视。

　　转眼到了十月一号国庆节，乔蔓定了个酒店，带着爷爷他们看了一场江边烟花秀。

　　晚上八点，厘江广场准时放起烟花，江畔人潮涌动，游人如织。乔蔓他们吃过饭后就站在酒店的阳台上看烟花，这里视线绝佳，一朵朵烟花划破漆黑的夜空在天空绽放，微凉的晚风从江面吹来，拂动了乔蔓额头的碎发，烟火在乔蔓的脸上照印出五彩斑斓的颜色来。

　　乔正精力没那么旺盛，看了几分钟后觉得有点累，便不再继续凑热闹，乔蔓扶着他来到客厅坐下。

　　扶着爷爷坐好后，乔蔓掏出手机给乔耀民和唐如英拍照。

　　“大伯，快点，第二轮烟花开始了……”乔蔓举着手机：“等下烟花点亮的时候我就拍你们的背影，你们比个剪刀手就行。”

　　“嘭——”

　　又是一道烟火在天空炸开。

　　“嘭嘭——”

　　烟花一层高过一层。

　　乔耀民在阳台说：“乔蔓，行了没有？”

　　“大伯，你再换个姿势，你用手搂着大伯母，头靠近一点。”

　　乔耀民闻言换了姿势，乔蔓举着手机，拍下乔耀民搂着唐如英肩膀的背影，头顶的烟花和远处的江景皆成为了背景。

　　乔蔓沉浸式拍照，拍到了一张自己觉得满意的照片，不禁竖起大拇指夸道：“好好，很好，很恩爱，再、阿嚏——”然后打了一个喷嚏。

　　乔耀民和唐如英双双回过头来：“？”

　　“再……阿嚏——”

　　乔蔓没控制住，又打了个喷嚏。

　　乔耀民、唐如英：“……”

　　乔正坐在沙发上：“蔓蔓，现在降温了，早晚都凉，你再加件外套，不然要感冒了……”

　　其实大家出门前都穿了外套，当时真不冷。

　　唐如英看了乔蔓一眼，想了下说：“现在已经十月了，早晚温差大，而且江边风要大一些。”

　　“我们出门的时候没带多余的衣服，”乔耀民来到客厅，边走边对乔正说：“烟花也看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就回去吧。爸，你也把外套穿好，别搞得你也感冒。”

　　于是一家人又回了家。

　　回家睡了一觉后，第二天一早醒来，乔蔓的嗓子眼和鼻腔开始一齐发作，痛了起来。乔蔓一天打了无数个喷嚏，晚上睡觉前，头又开始突突地疼，吃过止疼药后折腾到大半夜才睡着。第三天，她顶着严重堵塞的鼻子，看着镜子里一张严重睡眠不足的脸，化了个淡妆后去参加周廖的婚礼。

　　周廖婚礼的地点定在厘江酒店。

　　去厘江酒店的出租上，乔蔓收到了温姚的微信。

　　温姚：【你到了吗？】

　　乔蔓：【没，大概还要二十分钟。】

　　温姚：【好，我也还没，出门前小崽子搞事情，所以晚了点。】

　　乔蔓：【冬瓜还好吗，不会挨打吧？】

　　温姚：【我没打，但他老爸会揍他，我就看戏。】

　　乔蔓：【/幸灾乐祸】

　　温姚发了个微笑表情：【下次我把他带出来，给你看看。】

　　乔蔓：【OK。】

　　她们两人最后是乔蔓先到的酒店。

　　通往大厅的走道上，放满了鲜花花篮和大幅新人照，周廖和新娘俩人并肩站在迎宾台，看上去十分般配。

　　乔蔓向周廖那边走，周廖正在接待宾客，却还是远远地就看见了乔蔓。

　　等乔蔓走到周廖面前时，周廖笑着向她打招呼：“乔蔓同学，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乔蔓将礼金递上，笑着说：“恭喜恭喜，祝你们新婚大吉，百年好合。”每一个字里面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感冒了吗？”周廖接过礼金，递给一旁登记，然后关切地对乔蔓说。

　　乔蔓点点头：“是啊，可能是在江边受风着凉了，不过应该不会传染，我家里八十多岁的老人都没有问题。”

　　“没事，等会你是跟我们老同学一桌，年轻人一个个身强体壮的，不怕这个，今天你能来我们就觉得很高兴了。”

　　说罢，周廖又略一转头，带着笑容，拉着新娘子的手郑重地介绍：“媛媛，这是我高中同学，乔蔓。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们乔蔓同学，那可是女神级别的，长得老漂亮了，今天见了真人，怎么样？”

　　“果然是女神，你好乔蔓，之前就听周廖提起过你，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来，吃糖。”新娘大方友好的对乔蔓致意，一只手拿着花，另一只手从糖果盒里抓了一把喜糖递给乔蔓，同时打趣周廖：“你们学习小组四个人里是不是就你长得最丑？”

　　“哈哈哈，这都让你看出来了？”周廖乐了：“是是是，我长这么丑你还愿意嫁给我真是委屈你了。”

　　媛媛：“那不是。”

　　乔蔓笑看着这对新人，眼角余光里，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慢慢朝这边走来。那人由远及近，周廖一眼便看见了，忙不迭向他招手：“时衍，乔蔓来了，快，你带她去就坐。”

　　乔蔓顺着周廖的视线看去，恰巧对上林时衍的视线。

　　少年时期的林时衍，又高又瘦，皮肤比其他男生都要白上一度，眼如清潭，端正又矜持。

　　多年不见，今天周廖婚礼上的林时衍，西装笔挺，面上虽然跟从前没有多大的变化，周身的气度却像被岁月打磨过一般，年少时的端正矜持化成隐隐的矜贵气质，如沉潭静墨，巨大的水晶灯下，他只是站在那儿，不说话的时候，眼里就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意味。

　　乔蔓下意识偏了偏头，等下一秒再看时，刚刚还似浓墨般又深又沉的男人好像眨眼间就镀上一层假面，面带微笑，波澜不惊地走过来。

　　“好久不见。”林时衍客气地略一颔首。

　　乔蔓也客气地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周廖被噎了下：“……”

　　乔蔓看了眼林时衍西装上别着的小红花，周廖上次结婚时林时衍就是伴郎，看来这次也是。

　　周廖哈哈笑了两下，对林时衍说：“时衍，来，你带乔蔓进去，哦，对了，乔蔓还感冒了，你记得给她倒一杯热水！”

　　林时衍身负伴郎之职，轻轻嗯了一声，朝乔蔓说：“走吧，我带你先进去。”

　　乔蔓点了下头，跟着林时衍慢慢走了进去。

　　大厅内，很多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林时衍带她去靠近舞台的一桌，乔蔓张眼看过去，一张张面孔陌生又熟悉。

　　这里坐着的，都是他们那一帮高中同学。

　　林时衍指了指这一桌的某个空位，“你先坐，等下温姚来了坐你旁边，桌上有热水，你趁热喝，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嗯好，我没事。”

　　乔蔓对林时衍说了一句，还没落座，就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乔蔓？”

　　乔蔓愣了下，循着声源看去。

　　林时衍不着痕迹地看向叫住乔蔓的人，又看了下那人旁边。

　　那人旁边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原本正在跟邻座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桌又有人来，他是在身边的一声“乔蔓”中，动作猛地一顿，话音也突然停滞，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偏过头来。

　　林时衍顿了顿，最终没说什么，只对着乔蔓说：“那我先走了。”

　　乔蔓点点头。

　　林时衍抬步走远。

　　桌上，因为那人一叫，所有人都看向乔蔓。

　　还有人在说：“咦，乔蔓，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国的？”

　　乔蔓坐在位置上，把包放下，同时满脸赔笑。

　　“回国了，八月份回来的。”

　　她答了句，然后看着叫他那人。

　　其实……乔蔓没认出来叫她的人是谁。

　　叫她名字的男人微胖，面色红润，穿着格子衬衫外套和白色T恤，看上去是个爱开玩笑的。

　　这张脸其实看着很眼熟，但她就是死活想不起来他叫什么。

　　格子外套：“哦哦，那回国也有两个月了。”

　　“是啊。”

　　乔蔓答了一句，目光顿了顿，同时脑子里高速运转着，希望记起眼前的人叫什么名字。

　　就在感觉他的名字呼之欲出时，格子外套又说：“怎么不继续待在国外了，我还以为你以后就在国外定居了呢。”

　　乔蔓喝了口热水，跟不认识的老同学——“格子外套”有来有往：“上了年纪嘛，还是要回国的。”

　　“这话说的……”桌上的同学都笑了起来：“把我们都骂进去了哈！”

　　乔蔓失笑。

　　下一秒，又是一位不认识的男同学好奇地问：“乔蔓，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听说你以前是做律师的吧……啊，对了，你还记得我叫什么不？”

　　这人问话问到点子上了。

　　乔蔓没办法，手里捧着纸杯，略带歉意地询问：“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请问你是……？”

　　场面安静了一瞬。

　　“格子外套”表情似乎有点震惊。

　　“乔蔓，他叫于示为，你不认识他了？”

　　“格子外套”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那你……还记得我吗？”

　　乔蔓：“……”

　　“呵——”

　　“格子外套”旁边，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看了一场好戏，忽然像是嗤笑又像是自嘲般轻笑了下，然后冷冷地收回目光。

　　桌上的一帮损友都在幸灾乐祸：“哈哈，莫聪，乔蔓不记得你了！”

　　这句话一说，乔蔓动作顿了一拍，脑子里立马将这个名字和眼前这人联系起来，她几乎是马上全都记起来了。

　　“格子外套”被人揭短，脸色变了变，尴尬之余，面上又似乎夹杂着其他情绪，他嘴唇动了动，过了几秒才说：“乔蔓，我叫莫聪啊，你不记得我，那——”

　　莫聪看了眼他旁边的人。

　　他旁边，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靠着椅背，稍微偏了下头，神色冷淡地看了莫聪一眼。

　　莫聪像是受到了威慑一般回过神来，赶紧噤声，哈哈几声干笑道：“没事，大美女嘛，不记得我们也是正常的，我有这个自知之明。”

　　乔蔓含在唇边的微笑早在听见“莫聪”这两个字时就减淡了几分，一想到刚刚跟他好声好气地聊了那么久，乔蔓心底泛起了一股恼意。

　　同学之中，总有一些爱开玩笑的好事者。

　　那些好事者里面，大部分喜欢开林时衍和江落晚的玩笑，唯独这个莫聪，上蹿下跳地，喜欢开她和——

　　乔蔓抿抿唇，看了下莫聪旁边——

　　算了。

　　乔蔓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状似开玩笑般淡淡地说：“你早说嘛，早说我不就想起你叫什么了。”

　　“行，怪我，怪我！”莫聪摆摆手笑，说罢眼睛滴溜溜乱转，之后状似无意般指指桌上这一群同学：“那他呢，乔大美女，你可还记得？”

　　被莫聪指着的男人一脸莫名，但还是目光转向了乔蔓。

　　乔蔓：“……”

　　莫聪指向另一个：“他呢？”

　　“……”

　　“还有他呢？”

　　那些原本幸灾乐祸，现在却被莫聪一个个指过去的男人们都尴尬地笑了两声。

　　有人好心地给乔蔓也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没事没事，我叫茂重，你叫我老茂就行。”

　　“害，本来高中就没说过几句话，现在又过了十多年，哪记得那么清楚，不要紧不要紧！”

　　“是啊，我们班女生也不多，我还得时不时看下毕业照才想得起来你和江落晚的名字，你们俩可是我们班两大女神啊，这我都能忘，你说……”

　　莫聪贼兮兮一笑，用手肘顶了顶他旁边那银灰色西装的手，冲乔蔓挤眉弄眼：“那他呢，乔蔓，他你总不可能忘吧？”

　　莫聪兜头问了一圈，原来在这等儿！

　　乔蔓呼吸重了几分，努力压制想要皱起来的眉头。

　　一桌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乔蔓。

　　偏偏被莫聪顶了顶的人这会也没生气，他原本已经收回看向乔蔓的目光，这时又像是突然来了兴趣一般，一双微微上扬的眼扫过来，盯着乔蔓，想看看乔蔓嘴里能说出什么话来。

　　莫聪之前问了一圈人，乔蔓都叫不出名字。

　　只剩下最后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靠着椅背跟乔蔓对视了几秒，乔蔓在心底吐出一口气，照着他的眼睛说：“朱诚，好久不见。”

　　朱诚还没说话，莫聪搞事情成功，激动得差点拍手叫好：“——卧槽！乔蔓，我们这么多人你都不记得，原来你就记得我们诚哥啊！”

　　乔蔓握紧着纸杯，白皙的手背上，淡青的血管清晰可见。

　　“……什么，记得什么？”

　　温姚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身后传来。

　　温姚来了？

　　乔蔓马上回头看，看见她身后站着温姚，和把温姚领过来的……林时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