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有怪》纸巷篆千

35、抛开神的身份想想

　　尽管过了一夜，但若水还是不放心无梁，总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所以在送船客过河后，就直接赶去无梁医馆了。

　　没想到无梁医馆今天没有开门，也让若水更加肯定，无梁肯定有事，心里担忧更多了一分。

　　若水直接跑到医馆后门敲门，若水敲了好几下，但都没有听到有声音，心里更着急了。

　　“无梁，你在家吗？无梁。”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若水想要直接破门而入时，终于有动静了，见无梁开门了，若水总算松了一口气。

　　“无梁，你终于开门了，我还以为……”若水喘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没事。”无梁扫了若水一眼，又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对上无梁 那像是把她看透的眼神，若水闪过一丝心虚，好在稳住了。

　　“昨晚你好像不太对劲，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若水缩了缩头，小声应道。

　　看着若水一无所知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何，他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口郁气。

　　“我为什么不对劲，你不知道吗？”无梁忽然开口反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

　　若水看着无梁的样子，知道瞒不过他，反正他没有明说，所以她打算装傻到底。

　　“无梁，你的脸色很不好，是生病了吗？”若水趁无梁没再开口，连忙转移话题，问道。

　　无梁脸色看着确实有些憔悴，再加上昨晚他吸收了很多污秽之气，若水很难不把它们想到一起。

　　“没事，只是没休息好。”无梁避开若水的伸来的手。

　　“你别瞒我，是不是被污秽之气伤到了？”若水满脸担忧地看向无梁，显然不相信他只是没休息好而已。

　　“我帮你看看？”若水又开口说道。

　　“你才学了几天，就帮我看看。”无梁不由失笑，但很快又恢复那一脸冷漠的样子。

　　“那我找人帮你看看？”若水顺着话问道，“我这就去找长夜。”

　　说着若水转身就想直接去了，还好无梁一把拉住了她。

　　“找长夜，你是想直接送走我？”无梁有些无奈道。

　　这样一想，好像也对，但她不知道该找谁了，她认识的能帮无梁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人，招摇山的苍溟山君也有点远了，而且那个不是她这个凡人能叫得动的。

　　一时间若水有些丧气，她什么都帮不上。

　　“我能帮你什么？”若水失落地问道。

　　“你少惹麻烦，就已经是帮我了。”无梁直接说道。

　　“我没给你惹过麻烦。”若水当即反驳道。

　　“你确定？”

　　这下若水犹豫了下，才开口道：“我只是没那么听话而已。”

　　说到这里若水抬起头看向无梁，语气也硬气了几分：“但我不是你的神侍，不用对你言听计从。”

　　若水说这话时，无梁没有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直到若水以为无梁不会开口。

　　“嗯，你说得对，你可以走了。”哪知道无梁直接开口下逐客令了。

　　“什么？”这让若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无梁。

　　“你说得对，走吧。”无梁应道。

　　不是神侍，也不是人界所称的朋友，你只是器。

　　对一个器正确的态度，就是将她看做一个工具，就像角落的花瓶，更重要点的，那就是宝库里有点用的器物。

　　“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水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无梁敛了敛心神，努力不让自己多想。

　　最后看若水低着头，还是放轻语气说道：“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先回去吧，有空记得好好练功。”

　　见无梁坚持，若水也不再坚持，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若水走时不放心，又多叮嘱了几句。

　　无梁站在门口看着若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直到若水转过巷角看不到了，才忍不住咳了几声，然后关门回去。

　　本以为经过一夜，心已经静下来了，没想到若水的到来，再次让自己心绪不宁起来，就像是一团乱麻，说不清道不明，找不到源头。

　　再这样下去，若水吸取恶念没有什么事，他先有事了，无梁运行灵力压制体内污秽之气，同时也给自己疗伤。

　　若水走后，无梁也没有在家多待，一个转身就离开了潮水镇，身上这点伤还对他造不成什么大的伤害。

　　“往年都难看到人，如今倒是常见。”见到来人，慵懒倚靠在榻上的苍溟山君，难得开玩笑道，“我这招摇山今年真是热闹了。”

　　“除了我还有人来？”不然哪来的热闹可言。

　　“岁嵬如今在木蓉那边。”一旁的祝余插话道。

　　对此无梁倒没有什么惊讶的。

　　“你如今身体如何？”无梁径直在苍溟对面坐下，关心道。

　　“很好，不好的，好像是你。”苍溟给无梁倒了杯茶，同时也看到了无梁苍白的脸色。

　　“不小心受了点伤。”无梁不欲多说。

　　见无梁不想说，苍溟也没有再多问，转而说道：“听说你带了个姑娘回天界，如今大家都在猜，是不是无梁神君红鸾星动了。”

　　“我只是怕放她一个人，惹祸。”无梁听到这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现在不怕了？”

　　苍溟不由地看看无梁身后，这次没见他带其他人来。

　　无梁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而后一饮而尽。

　　怕，但……除了随她去，还有什么办法？

　　“你来招摇山，不会只是为了看我吧。”

　　“只是为了看你，怕下次见你时，叫不醒你了。”无梁浅笑道。

　　“我争取多清醒些时日。”苍溟苦笑道，“对了，你忽然回天界是七星河有什么异动吗？”

　　无梁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选择跟苍溟如实说了。

　　“回去确认点事。”想了想又补充道，“也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

　　“很重要？我可以知道？”苍溟见无梁紧皱着眉头，很是烦恼的样子，脸上也多了几分认真。

　　“主神说，若水是器，承载恶念的器。”无梁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苍溟只一听到器，眉头就不由地皱了起来，虽然他不知道被作为哪种器，但只要是器，就命不由她，主动也好，被动也罢，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完成作为器的使命。

　　“若水姑娘她也知道了？”苍溟沉默片刻，问道。

　　“我没有告诉她。”无梁应道，“只是……正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走上了器的路，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有的也只是想要帮忙的善良。”

　　“所以你觉得自己在利用她？”苍溟一针见血，“可这不就是器该有的样子吗？你不满意？”

　　“我该满意？”无梁反问道，“若水不只是什么无知无觉的器，她也曾作为活生生的人存在。”

　　“但我猜，如果不是主神他们的决定，她也早已不存在了，或入轮回，或消散于三界。”

　　苍溟不清除是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到以人为器，但作为神，他很清楚，主神不讲人情，但也不是以小换大的神。

　　无梁知道苍溟的意思，当初不是以小换大，牺牲一人，保全三界，那现在呢？若水做的，他们做的，不就是这样的事吗？

　　救了她的命，也要了她的命，从她在星辰中重获新生，她就不属于她自己的了。

　　“无梁，你是到底是因为这个器是人而为难，还是因为这个器是你认识的若水而为难？”苍溟直接问道。

　　无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顺着苍溟的话想了许久，山风徐徐吹来，但他感受不到一丝清凉。

　　“我没想过阻止她作为器的命。”这也是他在回来潮水镇后，明知道她吸取河中的恶念却没有阻止的原因。

　　“但我……我怕最后我会亲手杀了她。”

　　对的，是怕！他是怕的。尽管无数次告诉自己，她只是若水，但他也无数次提醒自己，她只是器，不要有太多牵绊顾虑。

　　“这是主神的神谕？还是说主神明确说她作为器，必须赴死？”苍溟忽然问道。

　　“都不是，因为主神和紫薇帝君都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无梁摇摇头。

　　无梁否定，让苍溟松了一口气，所以说主神还是留有余地的，或者说是那不确定的结果也有可能不一样，主神他们在赌，那无梁他们，同样也可以来赌一场。

　　“赢面对半，往好的想。”苍溟轻笑道。

　　对半，还有一半是死局。无梁想道。

　　“抛开悲天悯人的神性，苍溟，你会怎么做？”无梁忽然开口问道。

　　“没有神性，你还没有人性吗？”苍溟笑着看向无梁，反问道。

　　人性吗？他以前好像还真没有，但现在长出来了也不一定。

　　“还是说，你不知道怎么面对人家善良的小姑娘？”苍溟又问道。

　　无梁一时语塞，是的，在她面前，自己像个卑鄙的神，利用她的一切，但她一直当自己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好神仙，想要成为他这样神仙。

　　可是他这样的神仙有什么好的？为了守护好七星河，什么都可以做，包括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邪恶而无动于衷，更确切地说，他就是那个推手。

　　“如果你在山海地的事情上也要做选择，你怎么办？”无梁看向苍溟，严肃地问道。

　　“你看我已经这样了。”闻言苍溟忽然坐正来，笑着应道，“哪还有选择？”

　　看着故作轻松的苍溟，无梁意识到自己问错了，如今山海地的问题并不比他七星河好，要不是苍溟用自己的命在撑着，山海地早就撑不住了。

　　就在无梁准备开口时，只听苍溟又说道：“多个人，有个选择，也不算差，挺好的。”

　　挺好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