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兹在兹》burntsienna

39、三十九

　　周一的早上，陆飞来到公司，经过正在使用的会议室，扫了一眼，他整个人就僵住了，笔直的鼻子，微微上翘的下巴，挺直的背，虽然长卷发遮住了眼睛和脖颈，但是这个侧影他太熟悉了。
　　他进了办公室，拨通了办公室小张的电话：“会议室里在开什么会？”。
　　小张查了查记录，“不是我们部门的会，我去了解下。”
　　过了一会，小张电话打过来了：“是财务部的会，我们在南方银行的授信额度在做更新，分行已经把审批文件报到他们总行了，现在是总行风险管理部过来做实地访谈。”
　　“我们这边与会的是谁？银行派了什么人来？”
　　小张被问住了，只好说，我再去了解下，稍后回复您。
　　过了几分钟，小张的电话又打进来：“我们这边是财务部张总，银行那边，分行是客户经理小戴，分行信贷审批员王东海，总行来了两个人，财务部把他们的名片发给我了，我马上转发给您。”
　　“好。”
　　一会小张就给他发了两张名片照片过来，一张是他总行风险管理部经理赵威，另外一张名片印着：南方银行总行风险管理部温彤，一个他想忘也忘不掉的名字。
　　陆飞又拨通了小张的分机：“了解下，今天他们一起吃午餐吗？如果有安排的话，通知财务部，你和我也参加一下，了解下授信动向，以便我们市场部的工作安排。
　　“好的。”
　　电话再次响起，小张：“财务部已经在“晓风残月”定了房间，现在银行人员去厂区那边参观去了，估计要到12:30结束。都已经安排好了，1点钟，我们准时过去就好，张总开玩笑说，让您带瓶好酒。”
　　陆飞做事风格一向如此，公司管理层和小张都习以为常。他经常去参加研发部，生产部的会议，也经常实地去看，不过在财务这方面，他一般只参加预算会议，受信相关的倒是第一次。

　　晓风揽月就在科技园旁边的一个mall里，陆飞特意晚走了一会，当他进入包间的时候，其他人已经落座了，张总旁边给他留了个位。
　　他一眼就看到了温彤，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她僵了一下，陆飞若无其事地落座，而后才扫了一眼温彤，温彤没有看他，垂着眼把玩茶杯。
　　曾经的短发，如今变成了几乎及腰的长卷发，皮肤比学生时白皙，五官依然鲜明，不过更加精致了。也许因为发型的原因，原来那种活泼俏皮，如今变成了一种充满女性气息的知性美。陆飞觉得自己喉头发紧，心跳加快了一拍。

　　财务部和分行工作人员平时往来很多，彼此很熟悉，现场脸生的就是陆飞和两位总行的“老师”，于是重点介绍他们认识。
　　“这是我们公司高管的颜值担当，市场部陆总监，陆飞。”张总介绍到。
　　“这是我们银行今年刚引进的美女海归，温彤。”
　　“陆总，您好。”温彤很淡定地看着他，轻轻握了下他伸过去的手。
　　“肖小姐——幸会。”陆飞注视了她一秒钟，就转向下个人。
　　温彤在心里松了口气。

　　陆飞的手发紧，温彤的手有点点凉，一时间，一些记忆洗劫了陆飞。
　　陆飞曾经设想过再次和温彤相遇，她人到中年，婚姻不幸，经济拮据，曾经姣好灵动的面容被生活折磨的毫无生气，他再见她，除了怜悯已经生不出任何爱意。
　　而现在的她，依然那么醒目，依然是人群中第一眼就会被看到的人，依然是不需要怜悯和救赎的高高在上的公主。
　　那个曾经让你一见心动的人，再见，依然怦然心动。

　　陆飞没有再和温彤说一句话。
　　市场部总监，公司高管，6年，陆飞一定付出了超出常人的努力。
　　仔细看，他的五官变化不大，只是增加了一副黑色的细框眼镜，但是感觉上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他的五官线条本来就比较硬朗，配上眼镜，更显的刚性深沉，虽然只有30岁，看上去和他的职位毫无违和感，他很少笑，即便露出笑容，也带着一种和他的年龄并不相符的威严。
　　那个青春逼人的冲浪男孩，那个站在宿舍前肩上洒满阳光的少年，那个带着她骑行的大男生，那个眼里带着火焰的男生，要经历了多少磨练，才变成了今天这个不苟言笑举止深沉的壮年啊。

　　今天的会面完全是个意外。像迪生这这种个把亿的授信，总行审批部门是不会做实地调查的，只不过因为是新兴行业，较之传统行业，总行也感觉经验不足，所以老赵才决定过来看看，而温彤作为新人也跟着一起锻炼锻炼。

　　小张是何其聪明聪明之人，一眼就看出这位肖小姐和自己老板的关系有点特别。
　　刚好小张坐在温彤旁边，就有意识地和温彤聊着天。
　　“肖小姐在国外学的什么专业？” 小张问。
　　“金融。”
　　“您是读的本科？”
　　“不，是硕士。我本科在国内读的法律。”
　　小张发现温彤看似有些高冷，其实却是个友善而礼貌的人，当她和你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会专注地看着你。
　　“我表妹马上要在国内马上要读完法学本科，也在考虑硕士去哪里读，她想继续读法律，您能否分享下经验。”
　　“各有利弊吧。如果她未来的执业方向是国内的民法刑法，那么在国内读肯定是比较有实用的。去欧美读法学，尤其是普通法国家，像英美加澳，和中国这样大陆法国家比，在法律体系、规则和逻辑等各方面都差别很大，因而对国内执业的帮助不大。”
　　“我看她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干什么，可能主要想出国开拓下眼界吧。”
　　“那肯定会大有帮助的。多元文化会极大丰富生活阅历，在专业方面，也对开拓视野也很有益处，毕竟现代法律体系不管是普通法还是大陆法系都起源于西方。”
　　温彤说话声音不大，基本上只能覆盖小张这一个听众。但是坐在两人之外的陆飞却听得一清二楚。
　　温彤说话的时候，陆飞不经意地看了温彤几眼，她眼神清澈，毫无狡黠和谄媚，一看而知就是还没有被国内职场修理过的。
　　可是她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钻戒，陆飞皱了下眉头。

　　吃完午餐，小张知趣地问温彤：我们交换下名片？
　　温彤翻了下包，说“真不好意思用完了。”
　　在餐厅门口，大家互道再见，张总和陆飞目送赵经理和温彤向地库电梯走去。温彤穿了件大西装，内搭了件宽松的连体裤，脚踩了一双中跟鞋，走路和以前一样的昂首挺胸，看背影，颇有几分御姐风范。
　　“帮我打听一下这位肖小姐的情况。”陆飞对小张说。
　　“好的。”小张明白，一切反常的根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