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塑》汪泛泛

31、微尘落入围城里7

　　俩个人说得头头是道，最后的叹息似乎也真的是为杨与宁惋惜。那是他们的想法，他们眼里的得与失，精明与蠢笨。
　　齐悦想到杨与宁工作时候的样子，他一头扎进工作里面的认真，远比他们嘴里说的leon的聪明要有智慧的多。
　　他不是笨，他只是摒弃了那些外界的干扰，去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带着周小吉他们渡过难关才是他想要的。至于风头，至于机会，至于利用，他懂，但不屑于考虑而已。
　　被太阳晒过的沙发有魔力，齐悦带着脑子里一堆的事情，靠在上面慢慢睡了过去。她想，她也该成为这样的人。
　　会议室里的人发现她睡着了，都随着老大的目光朝外看，齐悦蜷缩在角落里，埋着头，像只乖巧的猫。
　　众人的视线被突然出现的白板挡住，杨与宁拿着笔走到白板前，用笔尖点了点最后一个节点：“解决掉这个，大家就可以回家睡觉。”
　　“好嘞。”得到指令的众人乐得集体要鼓掌，被他一个噤声的姿势给阻止了。
　　周小吉贼笑着说：“宁总，这里隔音效果很好的，不会吵着嫂子睡觉。”
　　其他人点头附和。
　　杨与宁冷脸看着他，他立马闭嘴低头干活，大家一起动起手来，为自己能够回家睡觉争分夺秒。
　　看着齐悦熟睡的样子，杨与宁心里觉得很踏实，像是空空的那一块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的睡姿看起来并不舒服，他想伸手帮助她调整，可就这么软软的一团，实在无处下手。他站在那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兜里的手机有消息震动。
　　好几通未接电话，钟毓秀无奈地选择了给他发消息：感谢。
　　他没打算回，可在视线重新回到齐悦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客气，请照顾好我的朋友。
　　钟毓秀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女朋友？
　　沙发毕竟不舒服，何况还有一道专注的视线，齐悦迷迷糊糊醒了，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杨与宁拿着手机，眼里嘴角是有些错愕的笑，懵着问：“结束了吗？”
　　“快了。”杨与宁低声回答她。
　　看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一脸懵地环顾四周，半边脸上压出的纹路粉粉红红的，心内一软，他突然撇开视线，给钟毓秀回了信息。
　　齐悦喝了水后醒醒神，开始打小报告：“刚才有人说你的八卦。”
　　“哦？”杨与宁已经回到电脑后面，抓紧收尾工作，顺带陪她聊着天：“好话还是坏话？”
　　“一半一半吧，说你厉害，也说你笨。”齐悦精准总结道。
　　杨与宁笑笑，没放在心里。手指敲进键盘的声音错乱有致地传过来，齐悦觉得还挺好听。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今晚肯定要很晚才能回家了，为免家人担心，齐悦给齐溪发信息，说了今天的情况，让她跟爸妈说，她加班还有一会儿，让他们千万别等了。
　　齐溪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齐悦忙给按了，很快收到妹妹的短信：“你不会在杨与宁的家里吧？”
　　齐悦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拍了张他们在办公的照片发过去：“请停止你的胡思乱想。”
　　齐溪：“谁知道你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啊？”过了会儿，见她姐没回，她又补了一条，“是他主动带你去他们公司的吗？”
　　“是啊，我说了让他有事先走，可他还是要带我过来。”齐悦开心回道。
　　“那他怎么向同事介绍你的，朋友？女朋友？”齐溪觉得不对劲，一般人是不会轻易把异性带进自己的圈子里的。
　　“没介绍。”齐悦想了想，补充道，“但他们同事当他面喊我‘嫂子”，他也没否认。”
　　“这就过分了，你俩明明不是男女朋友，别人这么说，他怎么可以不否认呢？”齐溪觉得这人有占便宜的可能。
　　“可能觉得解释起来麻烦吧。”
　　“这是坏你名声呀，你有嘴啊，为什么不解释？”齐溪发了个愤怒的表情。
　　“我当时不在，我要是在的话肯定会否认的。”齐悦心虚地说，幸亏没提王烨和李师傅的话，不然齐溪肯定要气死。这时候齐悦才意识到，自己也有拒绝的权利。
　　“齐小悦，我告诉你啊，你要吃一堑长一智，学聪明点。当年对待徐邦彦，你就是太主动太积极了，许多事都顺着他，以后可不能那样了。再好的男人，都不值得你莫名其妙被占便宜。”齐溪发过来一大段语重心长的话，活脱脱成了个大姐姐。
　　“知道啦。”齐悦突然意识到什么，“哎，你不是说你不清楚我跟徐邦彦的事吗？”
　　“这不需要知道很多啊，看你给他打电话那样就知道了。”
　　“你偷听我们打电话？”
　　“拜拜，晚安。”齐溪赶紧溜。
　　这丫头肯定有事情没告诉她，现在也问不出什么，等找个好时机，再好好套套她的话。
　　齐悦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看着他们团队在加班忙碌。一会儿有人出来跟杨与宁反馈几句后又进去，一会儿有人抱着电脑过来给他看，他指着几个地方解释后，那人如释重负地进去，一会儿周小吉提着两袋香喷喷的烧烤递到跟前，问他吃不吃。
　　“不用。”杨与宁很自然地拒绝，一抬头，看见齐悦正眼馋吧啦地看着沾满辣椒面的烤鱿鱼，在周小吉的眼神暗示下，改口道，“你想吃就吃吧。”
　　“我尝一尝。”齐悦说着就把他手里的两袋全部接了过来。周小吉贿赂任务完成，笑嘻嘻地走了。
　　“你别说这东西不健康，我很少吃，偶尔一次没关系的。”齐悦看他欲言又止，主动说道。说完还拿了一串递到他面前，就差喂他嘴里了，“来一串吧，尝试一下放纵的滋味。”
　　杨与宁目不斜视，十分坚定地拒绝道：“我更喜欢克制的味道。”
　　齐悦笑了，一边享受自己的放纵，一边欣赏他的克制，脑袋里都是快乐的小泡泡。
　　周小吉又来投喂了几次，禁不住诱惑的齐悦吃得肚子圆滚滚，目测要不是不想进医院，今晚是塞不进任何东西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杨与宁太专注，还以为自己漏听了她的话，“什么是故意的？”
　　“你故意让小周拿这些外卖填饱我的肚子，这样就不用陪我吃宵夜了。”
　　杨与宁一愣，脑子里塞了太多东西，愣了片刻才想起宵夜的事。他工作起来确实容易忘记其他事，齐悦在这里偶尔跟他说说话，他觉得自然舒服的很，却没有去想这是为什么，或者只是暂时忘记了。
　　她这一问，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对不起啊。”他为自己的忘记而道歉。
　　“我开玩笑的。”见他这么郑重其事，齐悦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你看看想吃什么？”杨与宁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了，顿时感到很抱歉，“我可能还需要个把小时，可那个点估计也没什么吃的了，对不起啊。”
　　“就算有，我也吃不下了。”齐悦朝着电脑示意他赶紧工作，“你继续忙吧，忙完送我回家，反正你欠了我很多顿，再加一顿也没关系。”
　　杨与宁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来日方长。
　　“跑通了！老大，我们成功啦！”周小吉突然推开门，跑出来大声宣告。
　　杨与宁也笑了：“收好尾，完成就可以下班了。”
　　他们的脸上不光是完成任务的笑，更多的是突破难关获得成就感的笑，那样的笑脸让齐悦羡慕。
　　她看着那个带领着大家往前冲的杨与宁，依旧沉稳地坐在电脑前安心工作，心中也有了一种厚实而澎湃的感觉，那感觉像不断生长的树根，快速盘踞在她的心底，生成了一股旺盛且坚实的力量。
　　后来她把这种感觉告诉了她妹，旁观者齐溪同学很认真地告诉她：“姐，你要抓住这个男人。”
　　“为什么？”
　　“他不光让你心动，还让你枯木逢春了呀。”
　　杨与宁把齐悦送到他家楼下，这时距离夏令时的日出只剩三个小时了，他们静静地坐在车里，没有人说要下车，也没有人提起要回家。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静谧如斯，世界依旧在沉睡，仿佛这世间只有这两个人还清醒着。他们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直到听到叮铃铃的声响，是周奶奶打开报刊亭铁门的声音，他们才发觉天际已经泛白，时间不知不觉流走了。
　　“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齐悦推开车门。
　　“今天实在抱歉。”杨与宁探着身子看向齐悦。
　　“一次对不起换一顿大餐，你自己在心里数数，还欠多少顿吧。”齐悦笑着说。
　　高强度地连续熬了十几个小时，一向干净清爽的脸上泛出了青色的小胡渣，眼里也有了红血丝，仿佛夜里的小星星现在都到了他的眼睛里。
　　“好。”担心自己黏在这里走不掉了，齐悦果断挥挥手，恋恋不舍地往回走。
　　路过报刊亭的时候，被周奶奶叫住了：“是回来了吧？”老太太还惦记着昨天早上的事情呢。
　　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车，齐悦开心地点点头：“嗯，回来了！“